第一章 緣起(修)
第一章緣起(修)
"陸世子,此番你與小女在大庭廣眾之下落水,眾人對此多有非議,還請世子給個說法。\"
望着眼前的中年男人,陸行雲眉頭一蹙:“你想要什麼說法?”
對方微微一笑:“如今木已成舟,鄙人也不敢提別的要求,只求陸世子允諾娶小女為妻。”
陸行雲目光微沉,還未開口,一個清亮的聲音傳了過來:“我不同意!”
他轉頭望去,見門口處,走來一位芳齡少女,身段高挑,着一襲石榴紅裙,手持青鋒劍,如墨般的青絲以紅緞束成馬尾,肌膚賽雪,容顏清麗,一雙水眸烏黑清透。
衣飾雖然簡潔,卻處處透着華貴。
她拭了拭額上的汗,大步進來,經過陸行雲身邊時,空氣中傳來一股溫熱的淡淡氣息,不似尋常的熏香。
他不喜女子習武,更不喜女子汗漬漬的樣子,劍眉微攏,下意識退了一步。
見她這樣說,姜父頓時急了:“這關係你的清譽,哪有你挑揀的!”
少女卻滿不在乎:“不過是落了回水,又沒做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更何況我姜知柳要嫁的自然是一等一的好男兒,似這等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還是免了吧!”
“你有何冤情?”他淡淡地開口。
“停轎。”轎內傳來一個淡然的聲音,如玉泉落石,令嘈雜的氛圍瞬間安靜。
“大人,一個月前,我女兒被驃騎將軍的侄子劉安jian.wu至死,死狀凄慘,可這裏的官員都懼怕驃騎將軍,不肯接案,還把我關在牢毆打,求大人替民婦伸冤吶!”
見他終於答應,姜父神情一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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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府西苑。
“胡鬧!”姜父氣的直跺腳,連忙讓人把她拉出去,爾後看向陸行云:“陸公子,讓你見笑了,方才的提議,不知世子意下如何?”
從水裏出來時,二人渾身濕漉漉,此刻正值夏季,他們穿的都單薄,那場面可想而知。
“陸行雲,你食古不化,遲早會落得我們一樣的下場!”
姜知柳凝了凝,微微一笑:“不,先找個地方住下吧。”說著朝遠去的官轎望了一眼,這才離開。
“其餘從犯,一應刺字,判以流放之行!”
望着淋漓的鮮血,高台旁有人議論道:“劉安死就死了,那知州也不算罪大惡極,判死刑是不是過了?還有些從犯,關幾年也就是了,何必流放!”
風塵僕僕地趕了一日,這才到達。
“誰敢!”
當時眾目睽睽,傳開后,什麼污言穢語都有。
看到他,姜知柳一愣,此人不是別人,正是陸行雲。
三日後,午時,城東刑場。
待陸行雲遠去之後,綠枝道:“小姐,現下就去找夫人嗎?”
陸行雲抿着薄唇,沒有回答。
令牌落地,劊子手們立即揮刀,灼灼烈陽下,鮮血四濺。
“本官身為朝廷命官,自當為民作主,大娘不必言謝。”
聞言,他手中一緊,眸光變了變,半晌深吸了一口氣:“好,陸某答應你。”
陸行雲神色驟冷,語聲不高,卻帶着不容置疑的威嚴。
陸行雲靜靜看着他,語聲清冷:“是非曲直,自由律法論處,縱然是鏢旗將軍,也不能包庇疑犯。”
劉安和吳永道更不停大罵:“酷吏,沒有人性的酷吏,你多行不義,我叔叔是不會放過你的!”
望着這一幕,姜知柳眸光微恍。
聞言,周圍百姓無不歡呼,伸冤的婦人更是淚流滿臉,不停地磕頭謝恩。
婦人連忙抱住他的腿,老淚縱橫。
屋內,正在看話本的姜知柳唰地站起來,眸光變了幾度:“走,去兗州!”
剛進城,就見一個婦人撲到一座官轎前,攔路喊冤。見此情形,眾人紛紛擁過去,姜知柳跟過去圍觀。
“小姐,陸世子答應娶你了!”丫鬟綠枝急匆匆跑進屋裏。
陸行雲目光軟了幾份,伸手將她扶起來,婦人污黑的指尖扣在他的手上,他卻絲毫不在意。
邢台上,一眾主犯、從犯無不臉色慘白,抖如篩糠。
官吏拳頭一攥,目露凶光:“侍郎大人,難道你要和鏢旗將軍作對嗎?”驃騎將軍掌管三十萬戍邊軍隊,可與首輔相較,權勢滔天,尋常官吏巴結他還來及,哪敢與之抗衡。
陸行雲眸光微沉,正要開口,一個官吏從後面趕來,狠狠打了她一巴掌:“賤婦,休要胡言亂語,再污衊朝廷命官,仔細你的腦袋!來人,把她給本官拖下去!”
眼見眾口鑠金,姜父只好打探到他的住所,並把他請到府里,這才有了今日之事。可姜知柳對他並無好感,當機立斷去兗州外祖家找母親。
於絕境中看到希望,婦人頓時喜極而泣,連連磕頭:“多謝青天大人,多謝!”
“你、你!”官吏面色醬紅,氣得說不出話。
轎子落地后,一隻骨節分明的手掀開轎簾,一位身着墨藍仙鶴官服,頭戴烏紗帽的男子從裏面走出來,五官俊逸,氣質清冷,雙眸漆黑沉靜。
陸行雲高座在衙案后,身姿筆挺,神情肅穆:“兗州劉安jian、wu民女宋氏,並鞭打至死,手段兇殘、行為惡劣,判斬立決!知州吳永道包庇兇犯、行賄受賄,罪大惡極,判斬立決!”
前日她偶然看到陸行雲追趕毛賊,便出手相助,打鬥間竟和他一同掉入河裏,偏偏她不會水,陸運行只好去救她。
望着台下失去理智的兩個人,陸行雲目無波瀾,拿起令牌往地下一扔,冷聲道:“行刑!”
姜父嘆了嘆:“鄙人雖遠在青州,卻也聽聞昭懿老侯爺為人高潔、剛正不阿,他若知道小女因世子失了清譽,只怕也過意不去。”
他這一說,立即有幾個人附和:“是啊,難怪好多人都說陸侍郎是酷吏,他可殺了不少人呢!”
聽着他們的論調,姜知柳遠山眉一皺,冷然道:“陸大人殺得都是該死之人,怎麼就酷吏了?”
“合著你們不是苦主,站着說話不腰疼,回頭你們遇上這樣的事,我看你們還能這麼這麼大度!”
高台上,陸行雲望着說話的女子,眸光微浮。
察覺到他的注視,姜知柳臉頰一紅,手忽然不知該往哪放。
陸行雲朝她點點頭,便挪開目光。
她眸光微黯,有點失落,但想着他們又不熟,他這樣也正常,遂打起精神離開了。
很快,她便到了外祖家,她外祖姓柳,是江湖上有名的武林世家,她母親人稱柳三娘。
見她來了,柳三娘連忙抓住她的手,滿臉疼惜:“你爹也真是的,這陸行雲他了解嗎?就讓你盲婚啞嫁!”
姜知柳一怔:“爹已經寫信告訴你了?”
“嗯!”柳三娘點點頭,憤憤道:“他們迂腐不化,你娘才不在乎那些,走,我們這就回去找你爹退婚!”
“.”
見她抿着唇不說話,柳三娘愣了愣,道:“怎麼,你不想退?”
姜知柳眼皮一低,點點頭:“嗯。”
柳三娘頓時急了,一把抓住她的胳膊:“柳兒,他陸行雲可是侯府的世子,你自小跟着我長大,染了一身江湖習氣,你若嫁進去,可沒有好果子吃啊!”
姜知柳咬着唇,想了片刻,爾後抬頭,眸中露出一絲堅定:“我想清楚了,我想嫁給他。”
剎那間,柳三娘給整不會了,一拍額頭,坐到邊上:“老天,讓我靜靜!”
最後她終是沒犟過女兒,同意了。
一個月後,陸家就派人上門提親了,一併送來的除了婚書,還有一枚玉鐲,青翠碧透,質地上佳。
拿到玉鐲的時候,姜知柳眼前浮現的是陸行雲清俊的面容。
這是他送給她的信物嗎?
她的嘴角微微上揚,指尖似乎能感受到他余留的溫度。
然後也回贈了陸行雲一件信物,她從小貼身佩戴的白玉觀音。
從此以後,她日日戴着那玉鐲,還想盡辦法打聽陸行雲的事情,得知他五歲時父母就亡故了,是老侯爺同二房、三房據理力爭,才保下他世子之位。
他天資聰穎,十五歲蟾宮奪冠,成為晉國百年來最年輕的狀元郎,之後更一路擢升至吏部侍郎,是備受矚目的朝廷新貴。
知道這些事之後,姜知柳那顆因為欣賞敬佩而萌動的心,逐漸生出憐惜和仰慕,午夜夢回時,也總是浮現他的面容。
在憧憬中度過整整一年後,終於在第二年深秋,她如願以償地嫁入陸府。
成親當晚,陸府張燈結綵、賓朋滿座,整個宅邸都洋溢着喜慶。
姜知柳等了許久,直到腰都酸了,陸行雲才姍姍來遲。蓋頭被他挑起的瞬間,姜知柳直覺眼前一亮,見融融燭光中,陸行雲着一襲大紅喜服,腰封上綉着金絲祥雲紋路,容顏清俊出塵,漆黑的眼眸似碧潭般沉靜。
對上他的目光,姜知柳心口怦然一跳,忙低頭。
陸行雲則靜靜凝着她,神情平靜,沒有一絲波瀾。
一整套流程走完后,眾人相繼散去,寬敞明亮的喜房裏一片寂靜,搖曳的燭光映在兩人身上,襯得二人越發安靜。
偷偷瞥了陸行雲一眼,見他只靜靜地望着前方,姜知柳心裏有點緊張,扣着手指,不知道要不要先開口。
“更衣吧。”片刻后,陸行雲站起來淡淡道。
“哦,好。”
姜知柳急忙起身,卻踩到裙角,晃了晃。陸行雲下意識扶了一把,立即縮回手。
感受着手裏的餘溫,她唇角一彎,臉頰微微發紅:“謝謝。”
“無妨。”
他沒有看她,伸手解領上的扣子,姜知柳趕緊伸手去幫他,他卻退了一步,淡然道:“我自己來吧。”
“嗯。”
她的眸光黯了黯,走到梳妝枱前坐下,把頭飾一件件卸下來,只她從小習武,不喜繁瑣的裝飾,這滿頭珠翠還是頭一回,拆卸的很不順手。
忽然,她頭皮一疼,似是被釵環勾住了頭髮。
正廢了地拉扯時,陸行雲走了過來,語聲清淡:“我來吧。”
姜知柳心頭一甜,點點頭:“嗯。”
只是陸行雲到底是男子,也不夠細心,還是將她扯疼了。
“嘶。”她倒抽了一口涼氣。
“疼了?”
她連忙搖頭:“不疼。”
“嗯。”
陸行雲不再看她,繼續拆卸,又將她弄疼了好幾次,可她都忍住了,沒有出聲。
待頭飾卸盡,陸行雲立即轉身,脫下外衣,只留一身潔白的裏衣。
望着他頎若玉樹的身影,姜知柳心頭怦然一跳,臉頰微紅,側過身子脫去外衣。
“過來。”陸行雲坐在床邊,拍了拍身旁的位置。
“嗯。”
她緩步到近前坐下,低下頭,臉頰更紅了。
陸行雲低頭看了她一眼,道:“你很熱嗎?”姜知柳臉頰一燙,連忙搖頭。
陸行雲沉思了片刻,輕輕握住她的手:“以後你我便是夫妻了,我不敢許你什麼,但是在我有生之年,我會給你作為我妻子的一切。”
姜知柳一凝,抬頭,見他靜靜地望着自己,深邃的眼眸平靜的像一汪湖泊。她恍了恍,心頭的弦似被一隻無形的手撥動,有什麼在心房深處生根發芽,又隱隱夾着些許不安。
“嗯。”
她低下頭,緩緩靠在他肩頭。
陸行雲雙臂一緊,凝了片刻,抬手拉下紗帷。
融黃昏暗的空間裏,陸行雲拂了拂女子的臉頰,緩緩貼上她的唇,動作輕微而生疏。
感受到他的觸碰,姜知柳心頭涌動起一股難掩的情愫,心弦好似被拉緊了,瀰漫著迷醉的氣息。
她不自禁地環住他,男子身子微微一僵,眼底似有火焰隱隱燃燒。
陸行雲自小研習孔聖人的道理,尊崇禮法,秉持靜心養性,從來不妄動俗念。
可這次,他感覺自己一會兒在雲端,一會兒在海底,心裏似乎有什麼衝破桎梏。
這讓他有些抵觸。
當一切寂靜下來,他立即穿好衣服,將自己裹的嚴嚴實實。
姜知柳初嘗人事,自然羞澀無比,片刻后,她偷偷瞥了瞥陸行雲領口,方才她雖然迷迷糊糊,卻看得清清楚楚,他胸口一覽無餘,沒有佩戴任何東西。
她抿了抿唇,似無意般問起:“夫君,我送你的白玉觀音呢,你放在哪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