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畫眉舉案
“唔嗯……”
寒冬日頭短,晨光爬林晚宜的眼帘,辰已經早。
昨夜一番折騰,覺又些足。
杏眸困酣,欲睜還閉,檀口微啟,溢聲淺淺的哈欠,惺忪的眸底染水霧。
藕臂自錦被探,懶懶地揉眼,揉散了眼底朦朧。
視線逐漸清晰,餘光瞥見床里側堆成一團的紅錦被,微翹的唇揚起好看的弧度,慢悠悠地想:
真彆扭又纏,喜歡、想與同衾而眠直說嘛,再親密的事情都做了,也差一件了。
許因為剛成親,習慣了獨自醒,會兒想到沈意遠,才發覺床榻少了。
幔帳微漏縫,走留的痕迹。
翹起的唇漸漸抿成直線,伸手夠床邊的搖鈴。
秦桑綠枝應聲而入,一一邊,將幔帳攏到兩側的金鉤之,兩臉都滿滿的笑:“姑、嗯,王妃起身嗎?”
相府也生活了十幾年的地方,今日回,壓根止住心裏的期待。
“嗯。”剛醒的聲音調子還些低,分辨喜怒。
秦桑幫着林晚宜起身,綠枝到外頭喚了丫鬟進。
王府里丫鬟極少,裕景院裏也沒幾,自然夠伺候林晚宜,好嫁,周夫將梧桐院半的丫鬟都算陪嫁之列,都伺候慣了的,即便換了新地方,做起事也條紊的。
梳妝之際,外頭傳王爺了。
等了一會兒,見,林晚宜致了猜測,拿了案的騾黛:“眉由描,先吧。”
除騾黛與口脂,其餘一切已經打點妥帖,丫鬟應聲退。
秦桑順着林晚宜平日的喜好挑了幾罐口脂,準備幫妝,也被止住:“口脂也由,喚王爺進。”
沈意遠進,正見柔白指腹一點紅,慢條斯理地碾唇瓣。
極為飽滿的唇隨指尖陷,又因指尖移開而彈起,指腹所到之處,嬌粉的唇色染一抹胭紅,似微風綻放的夏荷,輕搖慢曳,芬芳馥郁。
沈意遠眸色漸濃,坐到桌邊蓮紋圓凳,桌丫鬟備好的熱茶,自斟一杯,一飲而盡。
林晚宜點好了口脂,拿了手邊的濕帕擦手,手肘撐案台,半倚着斜側身看沈意遠方向。
嫣紅的口脂落雪白的帕子,似夜鋪於身凌亂皺褶的元帕,沈意遠剛刻武堂練了拳,此刻渾身經絡通暢,見此更氣血翻湧,握着茶盞的指骨泛白,手背青筋隱隱浮現,添茶的手穩,濺了幾點茶湯。
林晚宜當然知自己哪種姿態更好看,坐直了身子,挑眉經銅鏡看失神模樣,睡醒見的心壞情好了一些。
將濕帕丟到一邊,拿起騾黛,打開方的鏤花銀蓋一般,垂着肩,受委屈般含糊輕哼。
輕輕,但也算計好的,確保沈意遠能聽見。
內室只二,髮髻釵環輕碰的聲音都躲沈意遠的耳朵,更何況顫顫悠悠一聲嬌語。
沈意遠看似正襟危坐,聚精會神地看杯盞青葉漂浮,實則管住自己的眼,餘光刻注視着林晚宜。
好茶湯潤喉,恰好幫掩了幾分生澀:“怎麼了?”
“打開,磨得手疼。”
獨女,又家最的,爹娘兩哥哥都疼,幼只扮乖裝憐,想什麼就沒得到的。
雖多年未再使招,但如今還輕車熟路。
壓着嗓子屏氣說話的聲音帶着濃濃的鼻音,軟綿綿地瘙着沈意遠的耳朵,終於放手的茶盞,泛白的指節慢慢回色,起身跨步往林晚宜身邊:“幫。”
林晚宜把騾黛往掌一放,尾指意無意地掌心蜷縮捲起,沿着粗糙的厚繭緩緩滑,再抬手放到面,掀開眼帘,露一雙蘊水的美目:“看嘛,都紅了,好疼的。”
素白的指縫處暈了一片紅,配着飽含水汽的嗓音,一派憐模樣。
沈意遠哪見種陣仗,掌的騾黛似烙鐵,燙得沒了往日的鎮定,知該如何好。
好林晚宜動作快,迅速將手塞進了垂與身側微握的掌,撅着唇,委屈:“幫吹吹。”
鬼使神差般,沈意遠真信了的話,又輕又慢地按揉着食指指縫處。
林晚宜一雙手連重物都沒提,皮子嫩得很,哪裏經得起指厚繭住碾磨,心生悔意,及抽回了手。
原本只染了暈開的口脂紅,眼指縫處倒真被磨得發了一片紅。
另一隻手覆指背,蓋住透紅的那處,幽幽看:“臨之還幫打開嗎?爹娘家等急了。”
沈意遠輕鬆將鏤花銀蓋拔開,又將銀蓋虛蓋騾黛,將騾黛交還於。
林晚宜接,反將手搭手腕處,往身邊靠:“幫描眉好好?”
同於沐浴后的馨香,此的了妝,面身的口脂香粉融了各種花香凝露,貼近后,甜香籠住沈意遠。
意識拒絕,但拒絕的話堵喉間說口,許為了相敬如賓,又或怕失意。
雖常軍,但畫眉舉案的典故也書看。樣的閨房之樂,想未嫁也嚮往,眼纔此提議。
“描得好。”
“礙事,教。”
聞言,沈意遠眉間一跳,免多思。
兩離得么近,林晚宜將一切細微變化看眼裏,心滿意足地覆住拿着騾黛的手背,待曲指握緊騾黛后,略一使力,將拉到銅鏡。
只半邊臉頰對着銅鏡,另外半邊對着沈意遠,素白的指控着麥色的掌,經手描繪眉形。
描眉需凝神,稍察,兩邊眉就容易高低一的問題。
莫說軍長的郎君,便見慣風月、生性風流浪蕩的公子哥也見得能畫好,本想藉著描眉為難,程再稍加點美色,吊著胃口,夜裏再叫吃成,罰醒一走了之的事情。
畢竟自己的眉毛,一會兒還回家見爹娘,想盯着一對扭曲的眉現眾面,描着描着就忘了本用意,屏息盯着銅鏡,全神貫注把着的手描眉,哪顧得為難。
為難為難成了,吊胃口一點,倒做了十乘十。
描眉極專心,因沈意遠握着騾黛,的手掌幾乎貼巧的翹鼻,輕柔的鼻息自衣袖傳入手腕處,惹得手臂酥麻難耐,額沁汗。
林晚宜只顧着描眉,倒沒察覺的反應,只覺得的手千斤沉,描好眉后立即將手鬆開,對鏡觀察雙眉高低粗細。
確定雙眉如往常一般完美后鬆了口氣,揉着發酸手腕,覺得懲罰實沒勁,嗔一眼,直截了當地說:“生氣了。”
沈意遠斂眉仔細觀察眉眼:“眉描得好嗎?”
一問,直接問到了林晚宜痛點,最怕別說眉描得好,重對着銅鏡看了好久,拿起騾黛修修補補,確保沒根據地胡說后,嗔:“哪裏好,嫌夠漂亮?”
一會兒一變,沈意遠實招架住,頓手都知該往哪兒放了:“怎會?”
“料也敢。”林晚宜對自己的長相還信心的,眼看候早了,打算扯東扯西的了,“生氣因為早晨丟一走了。”
昨夜子用點,沈意遠聽說周夫照應,回門那日用早晚些回也成,也說了打算睡足了再回。
沈意遠醒得早,看睡得熟,想打攪,便如昨日一般了刻武堂。
沒想到介意此事,欲歉。
林晚宜沒給說話的機會:“剛成親,頭十幾二十年都自己的,初初湊到一起肯定哪兒哪兒都如一自,夫婦相互遷就才能長遠,身邊伺候的多,習慣別伺候,那,喚進便,早早躲,真叫心涼。”
裝了半的委屈,會兒倒真委屈起了。
真想好好日子的。
沈意遠沒料到么敏銳,只一日便察覺到喜身邊多,更沒料到會往處想:“,想讓多睡會兒。”
“那走也照應一聲啊,然哪裏知的心思。”林晚宜撇撇嘴,滿地嘟囔,“又鋸嘴葫蘆,娘說,夫婦最忌諱心裏憋着事說清楚,一句說就能說清的芝麻事都能憋成事,長久的。”
當年沈意遠的爹娘鬧成那樣子,與什麼事都憋心裏說清楚很關係,沈意遠深覺理:“次錯,往後事定同說清楚。”
林晚宜沒想到堂堂將軍般聽話,果然長得美說話都容易些,心裏那股驕傲勁兒取代了委屈,聲音自覺明亮了起:“好啦,事先沒問,也全怪的。”
么一打岔,沈意遠身那陣躁動也歇了,用完早膳后,兩乘了右相府的馬車。
明媚的暖陽穿車窗撒林晚宜曲起的腿,打了哈欠倚沈意遠懷裏,感嘆:“欽監選的日子還真錯。”
望京城冬日多雪,自成親起,每日夜半落雪,白日雪停,路一點都難走,功勞得算到欽監頭。
等沈意遠回答,又迷迷糊糊地說:“先睡,快到的候叫……”
回靠肩頭,脖子吃了苦,回學聰明了,直接躺懷裏,舒舒服服眯了一會兒。
倒睡舒坦了,只苦了初嘗甜頭的沈意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