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老天憐憫

第1章 老天憐憫

夏日裏,烈日灼灼,熱浪滾滾。

紋絲動的樹梢,青綠的葉片被驕陽曬得打捲兒,林間的蟬鳴絕於耳,似抱怨蒸騰的暑氣。

紫檀木的貴妃躺椅,露一截皓白的腕子,纖柔的指尖捏着精巧的琉璃玉叉,玉叉之剝好的荔枝果肉,細看還裊着縷縷涼氣。

御賜的荔枝,丫鬟敢懈怠,剝得精細。

檀口輕啟,飽滿晶瑩的果肉了的月牙形缺口。

素手一斜,貴妃椅旁守着的丫鬟瞭然,一接手的玉叉,一退到提備好的冰水盆邊,將乾淨的帕子浸入其,絞乾后,送入掌。

林晚宜側倚貴妃椅,名貴的鮫粼紗裁成的衣裳柔順服帖,盡顯腰間曲線。

身姿婀娜,冰肌玉骨。

冰爽的帕子拂白潤的指尖,留淡淡的粉,隨後卸了力氣,懶懶地靠着椅背,望窗外光。

秦桑看只動了幾口的荔枝,朝綠枝使了眼神。

綠枝走到林晚宜身後,輕輕按揉的肩頭,秦桑收好帕子,取了羅扇到冰鑒旁,輕搖着將涼氣往林晚宜處送。

“姑娘胃口好,飲些酸梅湯?”

日光正盛,看久了窗外,眼睛些泛酸,林晚宜闔眼,眼睫濃密卷翹,羽扇一般垂着:“一熱,都懶了。”

綠枝看牆邊辰滴漏:“辰還早,姑娘歇一晌吧。”

秦桑停搖扇的動作,看窗外:“蟬么叫囂着,姑娘肯定睡安穩,外頭偷懶,叫把樹的蟬全數沾。”

“聽聽聲兒,就睡了。”羽睫顫動,露一雙桃花眸,墨瞳翦水,挺翹的巧圓鼻,生微翹的笑唇微微嘟着,點而朱。

“也好,候睡了,夜裏該睡著了。”姑娘貌美,綠枝年年日日地看着,總也看膩,會兒又移開眼了,感嘆,“姑娘快別么看,若男子,該把持住了。”

杏面桃腮,膚白勝雪,姿國色,外如此。

林晚宜捂唇輕笑,嬌嗓如容貌一般,明艷婉轉,嗔一眼:“慣會打趣。”

“姑娘冤枉綠枝了,敢打包票,說的都真心話。”秦桑提着杌子坐到身邊,幫打扇,“打姑娘及笄以,咱府的門檻差點被說親的媒婆踏平了,聽頭說,今兒早晨還打發走了一。”

窗外腳步聲,幾息后,蟬鳴漸弱。

林晚宜扶着鬢髮的簪花起身,眺望窗邊樹梢搖晃:“好些的都登了左丞相的府門,剩都些膚淺的,值當提。”

生得明媚,眉目流轉間,自帶幾分嫵媚。於世家族而言,樣張揚的容貌並宜室宜家。段間,門提親的,多些聽家長輩話的,生性風流的紈絝子弟。

左丞相家的李清月就同了,弱風扶柳,姿容清雅,氣若幽蘭,備受貴夫的喜愛。

秦桑頓了頓,意識到提了該提的,拿扇面打自己:“嘴,真該打。”

林晚宜制止,接了羅扇,寒玉的扇柄,觸手泛涼。輕搖扇,帶起鬢角的碎發。

“明眼都知,咱藏着掖着也沒用的。”噙着淡笑,無所謂地說,“算了,比,往後躲遠些,同比了。”

-

林晚宜與李清月,一右丞相府最、最受寵的女兒,一左丞相府最長、最知禮的女兒,年歲相仿,地位相當,免了被比較。

候倒平分秋色,年歲稍長,林晚宜少女身量逐漸顯現,比同齡的李清月優越了許多,耳邊就多了些旁的聲音。

達官顯貴之府,多多少少幾姿容艷麗,又安分的姨娘。些貴夫面一派包容的主母作態,心恐怕恨極了。

分明林晚宜一如往昔,甚至因為年紀漸長更懂事了,待接物更圓滑周到了些。那些貴夫卻看見的好,從點滴事起,慢慢地變了態度。

林晚宜的父親右丞相,就算王妃都給幾分薄面,那些貴夫當然敢明說,只會誇的候,輕描淡寫地提句左丞相府的清月姑娘如何如何。

十一二的年紀,剛知曉些事理,但心智尚未成熟,正羞恥心最盛也最意旁目光的期。

林晚宜右相獨女,又家最的,說掌明珠也為,走到哪裏都捧着,嬌氣的脾性打就養起了,當然受了樣的落差,想明白些夫怎麼平白轉了態度,只以為自己做得夠好。

從別把與李清月放一塊兒,意的,此事後,做事都想想李清月遇到同樣的事會如何,李清月做得到的,做得更好,李清月做到的,拼了命也做到。

論家世,與李清月相當,甚至因為父親右丞相,比李清月稍高一籌;論相貌,自覺差;論學識,詩詞歌賦、琴棋書畫,樣樣比李清月好。

都樣好了,還改了那些夫的看法。

爹娘知意,應了些功夫,那些夫敢面說什麼,一切像恢復到了從。

心裏存了芥蒂,早晚藏住。

到了談婚論嫁的年紀,爹娘怎麼都能插手別家的親事,各府請的媒都往左相府。

左相門越熱鬧,林晚宜越失落,么些年的努力像笑話。

得知李清月拒了所世家子弟,獨心儀一位家世清貧的書生后,鬼使神差地,書院見了位名叫顧星皓的書生一面,自此與李清月爭了。

惜,爭到最後,顧星皓金榜題名,與李清月共結連理。

而,病死床榻,化作一抹幽魂。

說,死,往種種會如走馬燈般眼一一閃現。

同,彌留之際,陷入一片茫茫白霧,踉蹌着摸索向,走到雲霧盡頭,面懸浮着一冊書,書頁緩緩翻開,驚訝片刻,才凝神仰頭看書字跡。

書里,也熟悉的,裏頭密密麻麻寫的都身邊發生的事,多寫李清月與顧星皓的事情,其餘只寥寥數語。

書冊隔一會便翻一頁,翻到一頁,看后心口鈍痛,險些站穩。

原,那些夫覺得容貌妖艷,就扣了會攪得家宅寧的名頭給。

原,爹娘早知那些想什麼,因容貌生,怕知真相后自怨自艾,耗費許多心神,封了那些夫的口。生病後,開始質疑後悔當初瞞的決定,備受煎熬,夜能寐,每每見,都敷了厚厚的粉,遮住面憔悴之色。死後,爹娘悲慟已,娘更鬱鬱寡歡兩年,撒手寰。

淚盈滿眼眶,看清書冊的內容。

已經意,顧星皓與李清月如何,都與無關。

空的書冊還一頁頁往翻,林晚宜的身子越越弱,翻到最後一頁,已經支撐住,慢慢化作白霧,與周圍的霧氣相融。

白霧外邊好像圍滿了,說話聲傳入霧。

“女配真夠茶的,總算線了,女鵝女婿能甜甜戀愛了。”

“又茶又作,林晚宜的幾章都跳着看的,幸好線早,然棄文了。”

“女配無腦了,真煩。”

“嘖,多好的家世背景,被玩兒得稀碎,蠢死了。”

“……”

意識消散,諸如此類的話,絕於耳。

好多罵的,最初林晚宜聽懂,聽多了才慢慢串聯起,致猜到了話的意思。

原,那書冊記載着顧星皓李清月的一生,所謂的“男主”“女主”,則討嫌的“綠茶女配”,別故事裏惹嫌的點綴。

那些口的“綠茶”也西湖龍井那樣的茶葉,而罵明明很心計,卻顧星皓面裝一副楚楚憐的模樣。

再睜眼,又回了梧桐院。

熟悉的床帳,娘守床榻邊,端着葯碗喂喝葯。

腦昏脹,恍惚間,好像又回到了生命最後的那段日子,娘衣解帶地守着。

想到書所寫,林晚宜猛地撲到周夫懷裏,病帶啞的嗓音嗚咽着:“娘,病了么久,終走的,還爹哥哥,娘惦記,好好活着,就當替沒完的生。”

周夫手裏葯碗,一撲,碗的湯藥灑了半。幸好晾溫了端的,手背只留點紅。

丫鬟見狀,忙接周夫手的葯碗,拿帕子擦凈葯漬。

林晚宜哭得傷心,周夫顧得被臟污,將抱住:“呸呸呸,吉利的話許說。燦燦燒糊塗了,爹娘還呢,孩子家家的,哪兒都許。”穩住的情緒后,摸額頭,“燒了,喝完葯再睡一覺就能好了。”

丫鬟把擦乾淨的葯碗遞,碗裏只剩一半葯湯,周夫一勺勺慢慢喂林晚宜喝。

湯藥安神的功效,林晚宜哭累了,周夫懷裏睡著了。睡得迷糊,攥着周夫衣袖的力卻足,周夫無法,索性衣陪了一夜。

翌日,醒后,身沒沉痾纏身的虛弱感,再看看身邊的娘,徹底愣住了。

花了好幾才反應,沒死,更準確地說,老憐憫,死了又得了重一回的機會。

世間最喜悅莫於失而復得。

白日裏跟屁蟲似的跟周夫身後說,晚間也睡一處。

-

憶起那爹爹日漸幽怨的眼,燦若星辰的眸漾着笑波紋。

羅扇掩唇,遮住嬌若桃李的笑靨。

毫意外地,綠枝又看傻了眼,捏肩的動作也頓住了,晃晃腦袋才清醒,嘟嘟囔囔地說:“姑娘的好,才知。都群眼神好的,幸好沒登了咱的府門,省得耽誤了姑娘。”

秦桑視線落林晚宜握住扇柄的手,潤玉酥手,濃淡相宜。

“想通了好事,辛苦了么些年,相爺夫知多心疼姑娘手磨的繭子。”

林晚宜將手的羅扇換到左手,右手虛虛懸於眼。

纖長細潤。

從心眼,一心想比李清月,日夜苦練,手難免粗糙了些。說繭子實誇張,皮子嫩,歇了三五月,再輔以香脂牛乳浸手,早養回了。

綠枝聽了秦桑的話樂意:“想通什麼?說,姑娘沒哪處好的,就算李姑娘,也比咱姑娘的。”忘補一句,“都夫子說的,沒偏頗。”

“,回入宮,連皇後娘娘都誇咱姑娘琴技一流,還贈了焦尾琴給姑娘。那麼多貴女入宮,就咱姑娘,獨一份兒的。”

“還秋宴……”

“圍場那次也……”

說著說著就着調了,恨得把林晚宜幼寫的第一篇詩詞搬說。

陳年往事,都快記清了,卻覺得驕傲替牢牢記住,會兒說起還歷歷目似的。

還偏頗呢,就學識一點,打就嬌氣,爹娘又寵着,學什麼都略通些皮毛就棄了,長輩面充充場面倒以,細究起萬萬比資聰穎的李清月。

被夫子誇讚,也因為想比李清月,拼盡全力勤學苦練,才趕的。其實心裏明鏡似的,李清月才識,只稍一懈怠,李清月就能追。

刻注意着李清月,世才得那樣累。

輩子,切能辜負老的恩賜,再比了。旁怎麼說、怎麼想,都隨吧。

林晚宜想事的候,秦桑綠枝越說越起勁,已經說嬰孩,翻身比別早的事兒了。

幼做的事多真稚嫩,林晚宜聽着臉發熱,打斷:“蟬聲止了,些乏,也眯一會兒吧。”

秦桑綠枝話雖多,做事卻麻利,鬆了的髮髻,整理好床鋪后便退了。

臨走,秦桑提醒:“辰早了,掐着辰叫姑娘起身,會影響夜裏安寢。”

林晚宜也真的困,只打算閉目養養神:“兩刻后吧,還風苑找娘相看郎君呢。”

一次,李清月爭了,也趕着貼顧星皓的冷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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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早綠茶女配重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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