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8.梅雨來的那天,是新的獨裁者
微風從開啟的窗戶吹進,窗帘翻飛而起,露出略顯陰沉的天空,梅雨季來了。
神木徹看着窗外,汽車、行人、貓、烏鴉,一切都在流動,彷彿季節的空白在此刻間隙到訪。
跟他處在對角線上的少女——如月千早,一動不動。
從客觀的角度來看她真是爆殺校園的美少女,她的美太脫俗,像遠處的雲朵或雪山上的兔子?
但很快,他就收回視線繼續看向窗外。
「你看什麼?」如月千早疑惑地看着他。
「我靈敏的鼻子嗅到了潮濕的空氣,我發誓在三分鐘內會下雨。」神木徹嗅着夾雜濕氣的泥土味。
如月千早好笑般地搖了搖頭:「你這是在浪費時間。」
「我覺得只要快樂的度過每分每秒,就不是在浪費時間。」神木徹說。
三分鐘內,石磚和柏油路上開始出現一粒一粒的小黑點,雨水從天空落下,發出清晰的滴答聲。
「哦,還真下雨了,我真牛。」神木徹趴在窗戶上,想看有沒有JK女經過,結果各個都撐着傘。
他覺得有些無聊。
「如月同學你住在哪裏?」
「你覺得我會說出可能對我造成安全隱患的事?」
「不能這麼說啊,如果這樣的話你就不能穿裙子,不過穿過膝襪,甚至你的存在都是一個安全隱患。」
「......」收穫的是她鄙夷的視線。
「那你上學坐電車?」
「嗯。」
神木徹左右搖晃着身體:「欸~我也是,那如果電車停運,你用走的能回去嗎?我先回答,我不行。」
「可以。」
「那看來你離學校挺近的嘛。」
如月千早扶着額頭說:「你留在這裏做什麼?你不是人間科學的部員。」
「真冷漠,如月同學你一個人不孤單?我專門來陪你。」
「還要我重複之前的話?人類與鳥我會選擇鳥。」
「那我就是一隻鳥,布穀布穀~~不對,呀~呀呀~烏鴉你喜歡嗎?」神木徹捏着喉嚨發出啼叫。
如月千早拿他沒辦法,嘴角微微一揚嘆了口氣說:「如果想說話,不如聊點有意義的事情?」
「對如月同學來說什麼是有意義的事情?」神木徹有些好奇,到底什麼事情是她在意的。
「你什麼時候和櫻庭老師分手?」如月千早率直地問道。
「分手?」神木徹仰起頭看着天花板,「為什麼要分手?」
「因為你一直在分手不是嗎?和硯川同學的交往也沒持續幾個月。」如月千早用一副理所當然的語氣說。
「被你這麼說我很像渣男欸。」
如月千早的視線筆直地凝視着他,似乎在說「難道不是?」
神木徹苦笑道:「交往是兩個人的事情,把交往的結果都丟在我身上,那些少女就不會良心不安嗎?」
如月千早小手捏着下巴說:「也沒錯,不過櫻庭老師也快了吧?」
「快了?」神木徹拖着腮看着雨景說,「還沒有哦,法子現在很好。」
「標準?」
神木徹笑着說道:「沒有什麼標準呀,就是愛情高尚一點,信念炙熱一點,說話坦誠一點,她只是都做到了而已。」
如月千早緩緩抬起頭,像是覺得刺眼似地眯起眼睛看着他,猶豫了會兒才開口:「真想不到你會說出這種話。」
「從名句上抄來的,還挺好用。」神木徹笑着說,「不過你現在都沒趕我走,才比較讓我意外。」
如月千早點點頭說:「啊,也是呢~感覺我們兩人不合適。」
神木徹雙手枕在椅背上,笑着說:
「不過我和你在一起總覺得很舒服,就像踏入了豪華的宮殿,裏面有很好吃的飯菜,葡萄酒也是一級棒,睡的床也很鬆軟,當我醒來離開的時候,還會摘走庭院裏盛開的薔薇,你帶給我的感覺就是這麼舒服。」
如月千早甜甜一笑,回應道:「嗯,我也是呢,你帶我給的感覺就像令人暈厥的罐頭,足以飄出數米遠的發酵臭味,啊,對了,還有在打開罐頭的那瞬間,和致命般暈厥神經一同噴出的污水......」
神木徹眼角一跳,打斷她說:「拜託,我在讚美你,你卻在罵我?」
「沒有喔,我在說你是一個醋魚罐頭,又或者是......嗯......發酵的鯡魚之類的?有人喜歡吧?把它們當做最佳美味,還說非常好吃。」她似乎真的在很認真的思考。
「夠了,不用解釋。」
「謝謝,讓我說些讓你開心的話確實比較為難我。」
原本雨滴與樹葉摩擦般的笑聲,因如月千早的話瞬間變大。
神木徹一點都不生氣,和高冷少女的接觸並不能一蹴而就,也不用太放在心上。
當他拿出手機準備進行西班牙語的聽力時,外面忽然傳來敲門聲。
「請進。」
如月千早應聲后,對方小心翼翼地拉開門。
「打擾了。」
進來的是佐藤愛,身後跟着春聞鈴鹿,她似乎早早地就猜到了神木徹也在。
——她果然是一個樹獺啊。
「抱歉來晚了。」佐藤愛以凝重的表情注視着如月千早和神木徹的臉,話語中是藏不住的不安。
「沒事。」如月千早看向了神木徹,意思是讓他說話。
神木徹的視線卻一直瞄着春聞鈴鹿,因為一看見她臉頰上燃燒着的兩團紅霞,神木徹就覺得很好玩。
「神木徹。」如月千早的語氣加重,示意他說話。
「好嘞。」神木徹笑着聳聳肩,望向佐藤愛說,「現在吹奏部是七十六人,而比賽最多容許五十五人參加,佐藤學姐你明白我意思吧?」
佐藤愛的臉色不太好看:「今年三年是最後一年,不如讓他們加入吧,一年生還有機會呢。」
「但很不公平不是嗎?」神木徹撇了撇嘴說,「而且如果是這樣的話,我很不爽。」
神木徹直白的態度讓佐藤愛一時間啞口無言。
「可是......」
「沒有那麼多可是,如月同學也站在我這邊,同時我也是部內吹的最好的吧?」
佐藤愛被他這麼一說只好閉嘴,誰讓整個吹奏部里沒有人的實力比得上神木徹呢。
「東京都吹奏大賽在八月初,時間緊迫,今天放學讓全部部員留下來吧,我會選出指定曲讓他們練習,再找個時間進行考核,當然他們也可以選自己獨奏的曲子。」
神木徹一口氣說完,中間沒有任何停頓,如月千早只是靜靜聆聽。
「而且,我作為吹奏部的一分子,真的希望可以幫一些認真的人,要是從頭到尾不表明態度,對他們也很過意不去,對吧?」
神木徹看向抬起頭認真聽他說話的春聞鈴鹿。
「.......啊......嗯......對。」
春聞鈴鹿下意識挪開視線,她現在一看見神木徹的臉,就想到他和櫻庭老師熱吻的情景,惹的她小心臟在狂跳。
他、他們兩個可是師......師生啊.......!
如月千早沒去在意春聞鈴鹿的表情,點頭附和道:「對,如果僅僅只是因為三年最後一年而給予特權讓一年生下場,那和殺人沒什麼兩樣。」
佐藤愛的臉色不太好看。
神木徹能理解她的心情,說明白一點,佐藤愛本來就是三年生,她希望同年級的人在最後一年有所收穫。
——不過都已經到三年級了還沒有收穫,那也沒有收穫的必要了吧?
「佐藤學姐,你不用太擔心。」神木徹微微笑道,「只要學長學姐們比一年二年的還厲害,就什麼問題都沒有了不是嗎?」
這種話任誰都不能反駁,要是提出反對意見的話,就承認了實力不如低年級。
佐藤愛深吸一口氣,她凝視着神木徹,那張清秀的臉全然沒有開玩笑的神情。
「行,我會讓大家放學後來一趟吹奏部。」
「佐藤學姐,不要想着會給其他人帶來麻煩,你是個好學姐,但太溫柔了總會適得其反。」
這句話雖然帶着溫和的寵溺,卻很明顯是警告的意思,就像層層的糖衣包裹,當舌頭舔舐到核心時,卻是滿滿的苦澀。
佐藤愛拉着春聞鈴鹿的手起身:「嗯,那我走咯,放學再見。」
裙擺下是隱約可見的白裏透紅的長腿,她的步伐沒有半點遲疑。
「果然......」神木徹揉着太陽穴說,「佐藤學姐不是當部長的料。」
「這句話剛才為什麼不說?」如月千早將披在肩上的長發往後撥弄,能看見她細緻雪白的脖頸。
神木徹瞄了她一眼,在她的脖頸上看見了什麼紅點。
他愣住了。
「如月同學,你......你的脖子被種草莓了?」神木徹無比驚恐地問。
如月千早皺了皺眉頭,小手摸着脖頸:「什麼?種草莓?」
「就是......」神木徹抬起手臂,唇狠狠地吻了上去。
三秒后,他將手臂亮給如月千早看。
「咯,這就是草莓。」
如月千早維持着冰冷的表情看了他一眼:「無聊。」
「真的假的啊?如果你被種草莓了我可不能待在這裏,感覺會被殺。」神木徹說。
如月千早瞪了他一眼,拿出小鏡子遞給神木徹:「拿着。」
「啊?」
「我說你拿着。」
「.......」
神木徹雙手接過小鏡子,如月千早一隻手撩起長發,一隻手在那潔白誘人的脖頸上遊走。
「應該是過敏了.......」她低聲喃喃道。
「如月同學。」
「什麼?」如月千早目不轉睛地盯着鏡子裏的自己。
神木徹也目不轉睛地盯着她,淬了口唾沫說:「我現在終於明白為什麼吸血鬼總喜歡咬人的脖頸了,換我我也咬。」
如月千早小巧秀氣的耳朵明顯紅潤,櫻色粉嫩的嘴唇微啟:「神木同學,我和櫻庭老師你喜歡哪一個?」
神木徹笑着說:「這還用問,此刻只能是喜歡你。」
「狡猾的小鬼。」如月千早用沒有任何感情的目光盯着他,手一松放下長發。
神木徹垂下了鏡子,充滿無奈地認命:「無聊的女人,我回去了。」
「神木同學。」
「吸血鬼不咬回頭脖。」
「我的意思是,你打開的窗戶給我關上,雨濺進來了,真為你的理解能力擔憂。」
神木徹回過頭,十分認真地關上窗戶:「如果你沾染了雨的氣息,我想我會喜歡你。」
如月千早卻一點都不當回事。
神木徹咂了下舌,轉身出門離開。
◇
下午的課程結束,神木徹收拾着書包。
「有好多沉默低着頭的腦袋,在這雨水侵濕的城市裏遊動,啊,那商業大樓和混居大樓的燈光就像情侶酒店裏的霓虹,然而我只是一個十五歲的小鬼頭......」
「神木你在念叨什麼?」因為下雨沒有進行社團活動的國井修湊過來問。
「不知道,隨便說說。」伸了個懶腰看向窗外,映入眼帘的是從停車場踏出的雨傘,是零碎的雨粒。
國井修說:「放學后我們去找點樂子吧?把之前沒通的遊戲通關了。」
「沒空。」神木徹說。
「你能忙什麼啊?」
「你在和誰說話?我可是吹奏部的王者。」神木徹說。
這時,藤井孝介從走廊里進來說:「神木,部長說放學後去一趟音樂教室。」
「好。」神木徹回應道。
「是要做什麼啊?」
「甄選吧。」
畢竟是自己喊的。
「甄選?那我不是完蛋了,我只會吹一點點。」藤井孝介沒信心。
「全國大賽在十一月,你又不是沒機會。」神木徹提醒道。
「搞得像能去一樣。」藤井孝介無所謂地聳聳肩說,「只要和我的夕湖同學在一起,去哪裏都行。」
國井修好奇地問:「你們兩人很好了?」
「嘛!還要謝謝神木呀,幫了我不少忙~~」藤井孝介嬉皮笑臉地拍着神木徹的肩膀。
「嗎的!到現在就我一個人沒有對象嗎!」國井修痛苦地說。
「我也沒有喔。」神木徹的手指輕輕敲擊着玻璃。
「騙人,你這種人會沒有?」
國井修是一百個不相信,就連班上的其他同學都不相信,認為他一定在暗地裏有很多女友。
畢竟神木徹不僅長相帥氣,雙簧管吹奏一流,重要的是和人聊天沒有一點架子,簡直是想討厭他都討厭不起來。
「我......」
就在神木徹「狡辯」的時候,櫻庭法子走了進來,對着神木徹說:「神木同學,現在跟我去一趟辦公室。」
「瞧,都怪你們,害我被老師盯上了。」神木徹站起身,不滿瞪了國井修和藤井孝介。
看着神木徹被櫻庭法子帶走,國井修和藤井孝介兩人臉上都滿是愧疚和惋惜,本來放學說不定還能去玩的,這下被老師留下來,不就不能玩了嗎。
一個字,慘。
神木徹跟着櫻庭法子的身後。
「櫻庭老師,不是要去辦公室嗎?」他問道。
櫻庭法子轉過頭,那抹了些粉底的小臉微紅,嬌嗔地說:「笨蛋,怎麼可能去辦公室啊?」
她這麼一說,神木徹就來了精神。
「保健室?」
兩人能去的地方只能是保健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