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章 五方齊聚
亥時一到,姚啟冠親自來開門。
門開了,虞青鳳望見了已經換上黑衣的姚啟冠和姚鼎山父子倆。
“走吧,小娥。”姚啟冠依舊冷酷狠辣。
姚鼎山倒是躍躍欲試,興奮得很,彷彿過了今晚,他就真的能夠徹底擺脫詛咒的折磨。
虞青鳳跟在他們二人身後,默默感慨:姚鼎山啊姚鼎山,過了今晚你的確能夠擺脫詛咒折磨,但是迎接你的是家庭的大變故。從今往後,你再也不是什麼官家公子哥,而是罪臣之子,再也無法囂張跋扈了。
馬車已經停在姚府後門,旁邊站着一個中年黑衣男人,見到虞青鳳,他警惕地上下打量。此人一定就是薛胤天。
“薛神醫,請吧。”姚家父子先上了車,而後馬車裏傳出姚啟冠的聲音。
薛胤天衝著虞青鳳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虞青鳳從薛胤天的眼中看到了濃濃的失落,彷彿在說:這死丫頭,居然沒有被有毒的點心毒死!
虞青鳳心知肚明,薛胤天跟黃夫人一定已經暗中通信。薛胤天告訴了黃夫人,府上來了個小娥,聲稱能夠破解血脈詛咒。
黃夫人告訴薛胤天,這個小娥就是她一時心軟收留的。這麼看來,什麼被正室夫人追殺的種種都是謊言,而且是專門針對她的謊言。
兩人這麼一碰頭,便能確定虞青鳳來頭不簡單,今晚的義莊之旅不簡單。他們需要早做準備才是,薛胤天需要隨機應變才是。
姚啟冠的保密工作的確到位,馬車停下,四人下車。虞青鳳朝周圍一看,這裏距離義莊還有一段距離呢。看來姚啟冠是不想讓任何一個姚府的下人知道他們今晚是前去義莊。
此時已經到了宵禁時分,街道上冷冷清清,除了他們四人,一個行人都沒有。
四個人的身影投射在地上,跟影影綽綽的樹影交織疊加,隨風一起顫抖,像是漸漸變形的鬼怪。
鬼片氣氛渲染很到位,可是四人之中只有一個人怕到瑟瑟發抖,那便是姚鼎山。
虞青鳳自然不用說;薛胤天也是個堅定的無神論者,什麼義莊餓鬼,什麼血脈詛咒,都是他用來誆騙他人的手段;姚啟冠雖然不信什麼義莊餓鬼,但卻因為做了虧心事,相信血脈詛咒之說,但他這個人看起來就心狠手辣,縱然是心中不安,也不會展露出分毫。
義莊就在眼前,月光暗淡,他們遠遠地看不到大門上的掛鎖。但虞青鳳心知肚明,此時的鎖一定是打開狀態。因為她早已經跟潘大才約定好,潘大才和裴無厭必須要在宵禁之前便進入義莊,以防姚啟冠提前抵達。
至於說刁德超那邊,潘大纔則是派出跟虞青鳳一起去丐幫的大林子和老孫去請。有了昨天虞青鳳的超度言論做鋪墊,刁德超一定會欣然前往。
“這鎖!”姚啟冠最先發現了掛鎖掉落在地上,加快腳步跑到門口。
“有人進去了?”姚鼎山拉着虞青鳳緊隨而上。
薛胤天冷哼一聲,緩步走過去。
跨過門檻進入院中,四人便一同瞧見了陰影里站着一個高大身影,拄着拐。不用猜,一定是爛腳的丐幫幫主刁德超。
“薛神醫?”刁德超試探性地問,“是你嗎?”
虞青鳳穿的還是姚府的丫鬟服裝,也換了髮型,此時隱藏在夜色中,躲在姚鼎山身後,避免刁德超認出自己,說一些不該說的話,提前引發五方衝突。
今晚的義莊格外熱鬧,聚集了五方人馬,分別是:虞青鳳和裴無厭,潘大才,刁德超,姚家父子,薛胤天。
其中表面上看來,潘大才與裴無厭是同一陣營,虞青鳳與薛胤天、姚家父子是同一陣營。
薛胤天上前一步,“刁幫主?你怎麼會在這?”
刁德超苦笑,“我怎麼會在這兒?薛神醫應該最清楚不過吧?若不是經薛神醫的提點,我又何至於面對爛腳截肢的絕境,為活命不得不前來懺悔超度某人?”
薛胤天無奈嘆息,“我跟你說過,你的腳是因為病症所致,跟懺悔超度毫無關係!”
“哼,薛神醫既然不肯幫忙,也不必阻止我自己尋找高人尋求救命良方,”刁德超回頭指了指停屍房,“不只是我,潘記酒樓的潘當家也是如此,為了妹妹的安危,前來祭拜超度。”
“什麼?潘大才也來了?”薛胤天不自覺往後退了一步,本能覺得不妙想逃。今晚義莊如此熱鬧,恐怕比他想像中更為複雜難測啊。
姚啟冠也打了退堂鼓,小聲對姚鼎山說:“今晚不宜行事,改天。”
“爹——”姚鼎山滿懷期望地來,怎會甘心白跑一趟?再說他常年被嬌慣,遇到不順意的事只要撒嬌耍賴就總會變得順意,此時自然要使出他的耍賴大法。
“呦,這不是姚知縣和薛神醫嘛。”潘大才從停屍房中走出來,笑呵呵地如同酒樓迎客一般。
虞青鳳放眼望去,終於看到了潘大才身後的裴無厭,放心許多。看到裴無厭的自信微笑和比劃在身前的“ok”手勢之後,虞青鳳徹底安心。
姚啟冠臉色難堪,越是不想聲張今晚的行動,就越是被更多的人看到認出來,他惱怒到呼吸都變得粗重。
“我剛聽到這位公子叫姚知縣爹,莫非正是令郎?大晚上知縣父子與薛神醫,還帶上一名婢女來到這義莊,所為何事啊?”潘大笑着發問。
“捉鬼。”姚啟冠只能這麼說,“本官聽聞義莊餓鬼的謠言,引得民心不安,認定是人為作祟,特此前來查看。至於說犬子,全憑好奇。薛神醫嘛,是自願跟隨。”
“既然是為了捉鬼,那就更不能走了啊。我與刁幫主來此正是希望與義莊餓鬼對話,還請了高人前來指點。這不剛好能讓姚知縣確認到底是果真有鬼,還是人為裝神弄鬼嗎?”
潘大才目露寒光。既然人已經來得齊全,那麼他便不會再讓這些貢品離開,今晚的供奉必須進行到底。
姚啟冠冷哼一聲,“怎麼?本官的去留還要由你一介布衣來定奪?”
姚啟冠話音剛落,只聽義莊院門砰的一聲被人從外面關上,而後是落鎖的聲音。
“潘大才,你竟敢……”姚啟冠怒不可遏,上前一步,卻又停下。
虞青鳳看出來了,姚啟冠是文人,根本不是潘大才這個早年走江湖打家劫舍的強盜的對手。再加上外面關門鎖門的一定是潘大才的人,姚啟冠最短時間認清了事實,他現在是虎落平陽被犬欺。
姚啟冠回頭狠狠瞪了虞青鳳一眼,意思是:要不是虞青鳳,他也不會落得如此地步。
虞青鳳趕忙望向姚鼎山,意思是你兒子死活非要今晚就來,你怪不到我頭上。
“潘大才,你現在放我們出去,今晚的事,我可以當做沒發生過。”薛胤天冷冷地威脅,“如若不然,後果自負。”
“哼,什麼後果?”潘大才鄙夷地說道,“最壞的後果就是我妹妹病死。今晚我要在此供奉義莊餓鬼,祈求他放過我妹妹。你們既然來了,就都留下來做個見證。”
刁德超有些懵,小聲問潘大才:“我們懺悔超度義莊餓鬼,為什麼要讓他們這些外人在場?”
潘大才現在還不能實話實說,“刁幫主,你以為我放走了他們,他們就能任憑我們在此行事嗎?他們這些官家人,向來不顧我們百姓死活。”
“可是……”刁德超還是覺得不妥。
“可是什麼?你跟這位薛神醫的所作所為,我們的父母官都知道,他不但不管,還要從中分一杯羹。到最後,憑什麼就只有我們兩方落得這麼個凄慘下場,他們反倒安然無恙?”
刁德超低頭看着自己的爛腳,咬了咬嘴唇,不再說話。
“行了,祭台已經擺好,各位裏面請吧。”潘大才說著,撩開布衫前襟,露出腰間懸挂的一把彎刀。
姚鼎山也看出了潘大才來者不善,看到了潘大才露出武器,意識到今晚的確不宜行事,轉身便要逃。
潘大才眼疾手快,伸手拔刀,掄起刀柄就把彎刀甩了出去。
彎刀繞着姚鼎山的脖子一圈,又飛回到潘大才手中。整個過程不過三秒鐘,把在場所有人都給看愣了。
虞青鳳瞠目結舌,她知道潘大才開酒樓之前是跑江湖的,打家劫舍肯定是要有功夫的,可沒想到他功夫這麼厲害。
“姚公子,刀劍無眼,你可要小心着點。”潘大才收好彎刀,又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姚啟冠面色鐵青,在確認了寶貝兒子的脖子安然無恙之後,強壓怒火,小聲對姚鼎山和薛胤天說:“不要輕舉妄動,看我指令行事。”
所有人進入停屍房,分散站立於房屋中央,正對祭台。
祭台已經準備好,上面只有香燭紙錢,卻沒有任何吃食。
停屍房內存放有八具屍體,都被草席包裹,置於牆角下,腐臭的味道依舊濃烈。
屍體始終是被活人忌諱的,所有人都背對牆邊的屍體,在中心空位上圍成一個圈,面面相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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