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第109章

第109章 第109章

後宮歸她管,雖然太后不放權,但后宮裏別說多個嬪妃,就是多個宮女,她這裏也是知道的。現在看來,人不在後宮,那就是在陛下這裏。

謝嘉儀覺得,這事兒還真要注意了。

養心殿的人一看到皇後來了,個個雖然還是繃著嘴不敢多話,但面色都鬆了一些。至少皇后在的時候,陛下再不高興也不會說打死就打死,自從皇後進宮,就沒有宮人再被蒸煮過了。

謝嘉儀不動聲色打量了一圈,養心殿裏也沒有多出來的生面孔。甚至她還仔仔細細看了幾個洒掃的小太監,她平時沒留心,此時仔細看確實是臉生一些,可是她也非常確定這確實都是小太監,沒有女扮太監的,這些話本子上的套路,她熟着呢。

這下子謝嘉儀可納悶了,她坐在陛下旁邊,也沒拐彎抹角,直接就單刀直入:「陛下,都說你帶了個人回來,人呢?」

本來只是保險起見唯恐出岔子,噁心到自己,最主要的是影響到她兒子,可謝嘉儀卻看到隨着她這句話問出來,徐士行的臉就是一僵。

他居然心虛!能讓徐士行心虛的事兒

謝嘉儀感覺隱隱有雷聲在趕來的路上,她面色也白了一些:「你你收用了?」她一眨不眨看着徐士行,心噗噗跳着,可別跟前世似的突然就有了孩子了徐士行有了親孩子,她兒子怎麼辦?還能過繼做嗣子嗎?徐士行再是答應,親疏有別,還有十年二十年的時間呢,什麼不會變呀這一瞬間,謝嘉儀甚至已經琢磨到——宮變了她注視着徐士行,心裏想的卻是不管是錢還是兵,外面人的耳目都要更靈通一些才保險

徐士行消化了好一會兒才明白謝嘉儀說什麼!

她竟然疑心他至此!可突然間,他就明白了,是他,讓她至今都疑心至此。徐士行看着謝嘉儀冷靜觀察自己的神色,可是她放在膝頭的手卻在顫抖。

他心疼地握住她的手,「你胡思亂想些什麼,不會有這樣的事兒!」昭昭,再也不會有這樣的事兒。

「那人呢?」謝嘉儀還是一瞬不瞬看着徐士行臉色神情,輕聲問道。

她目光中的考量和提防,讓徐士行心頭掠過一痛,他勉強笑道:「關起來了。」

「是四皇子的妾?」

「是。」

「你從皇陵把他的妾抓過來做什麼?」

「已經查實,她為亡蜀公主,意圖謀反。」

謝嘉儀恍然大悟,原來是她呀!她還等着這人跳出來呢,如今四皇子被圈禁守陵,手裏要啥沒啥,跟着四皇子能折騰出什麼來。不像前世,這人可折騰出好大的亂子。

她長長舒了口氣。

徐士行看她放了心沒再問別的,也緩緩出了口氣,把她抱在懷裏,好一會兒見她沒有再提這個南國公主,徐士行才徹底放了心。

人,確實是關起來了。可徐士行卻不想讓謝嘉儀見到,因為人已經在地牢裏過了一遍刑,此女確實不簡單,在南北各處建立起了情報網,他要她嘴裏的情報。這種時候,人估計沒法看了。他可不想讓他的昭昭看到他這一面,從來都不想。

她不在這麼多年,徐士行醉心於研究撬開人嘴巴的酷刑。至少,在這個南國公主身上,他的這些別緻的心思再次被驗證有用,沒有撬不開的嘴,只要人第一時間沒有死成,到了他的手裏,死,就是最大的奢望了。不給出他想知道的東西,求死不得就是最大的痛苦。而他有辦法,在受刑人覺得這種痛苦到極點的時候,讓他們絕望地意識到:這才哪兒到哪兒,時間還長着呢。

徐士行輕輕擁着懷裏的人,安撫地輕拍她緊張的肩背。心裏只有嘆息,昭昭,這樣的我,怎麼能讓你見到。

就在兩人相擁的靜謐時光中,徐士行以為事情已經過去了,就聽到懷裏的人突然道:「陛下,人呢?我想見見。」

徐士行的心突的一跳。

隨即就感覺懷中人掙直身,直直看向他,而她的手就按在自己突跳的胸口處。

兩人目光相交。

「陛下,您緊張?」

陰暗血海里走出來的徐士行,這一刻發現在謝嘉儀的視線下,他急跳的心平息不下來。

謝嘉儀看到徐士行因為緊張吞咽了口水,喉結滾動。她的心一涼,所以是把人藏起來生孩子了嗎她的眼睛亮得灼人,逼視着徐士行,「陛下,你應了我的?」又要騙她,這次還這麼快?謝嘉儀咬緊牙,死死看着眼前人,冷靜地等着他的回答。

徐士行搖頭:「昭昭,不是你想的那樣?我應了你,此生就不會負你!」面對謝嘉儀的懷疑,他有種自食苦果的蒼涼。信任這種東西,碎過,任由你怎麼拼,再也不會完好如初。

「你非要看,我帶你去看。只是昭昭,逼供的那些手段腌臢得很,我怕你看到受不住。」他平復了心跳,慢慢能感覺到按在自己胸口處手的柔軟溫熱,「昭昭,我沒有。」

徐士行依然緊繃,他很怕昭昭看了,再問起這些酷刑由來。他不想再騙她了,他騙過她。一次騙局,悔了兩世。

好在這次謝嘉儀終於信了。只要沒有孩子,她對那個南國公主是半點興趣都沒有。

謝嘉儀回到昭陽宮后,看着安排人張羅茶水點心的采星,忍不住道:「采星,你真的辛苦了。」她現在才知道值夜這樣辛苦,現在都是采星安排守夜的事情,要隨時警惕着各種意外的發生,還要十幾年如一日,不能出半點紕漏。她現在幹得就是采星的活兒,就是給徐士行值守啊,這還沒有一年呢,往後怕不還得三十年

「就沒有什麼一勞永逸的法子」謝嘉儀看着院中的海棠樹忍不住蹙眉。籠子裏的鳥兒固然不舒服,她這個立志要當籠子的也不舒服啊可是軟的能成,就要順着這條路走下去。而另一條路,其中兇險莫測,不僅是生死勝負了,還必然伴隨着無辜人的血。

謝嘉儀緩緩吁出胸中濁氣,就把自己當皇后版的采星吧,生活不易,誰說當了皇后就容易呢,就是太后現在只怕也是日日糟心夜夜頭疼。只是,別把她逼到那條路上去。她看着海棠花開,真到那日,為了兒子——,她揉碎了手中嫣紅的海棠花,看着它的汁液浸染自己潔白的指尖。

誰都沒有注意到,一個洒掃的小丫頭抬眼,別有深意地看了皇後娘娘一眼。

所以當一個老嬤嬤來到謝嘉儀面前的時候,簡直讓她心驚!

「憫」的人已經滲透皇宮到這種地步了?她昭陽宮都能進得來?寒意順着謝嘉儀的脊背嗖一下攀緣而上,老嬤嬤大約看出皇后所想,用蒼老的嗓音道:「娘娘莫慌,老奴能留得下,也不過是當年舊人,二十多年都不曾動過,才沒被拔掉。」

「那現在?」你們想幹什麼,謝嘉儀已經鎮定下來,打量着對方,不過是皇宮中最不起眼的老奴。

「皇后不是想要一勞永逸的法子。」老奴遞出一個瓷瓶,旁邊如意接了,卻並不呈給皇后。

老嬤嬤笑了笑,「娘娘自然有法子確定老奴所言,這葯於男子可絕嗣,但絕不會傷身。小殿下生死榮辱繫於娘娘一身,咱們這些老人就是再心切,也絕不會讓娘娘擔一點干係。」

謝嘉儀看着這人冷笑不言。

「娘娘不信咱們?也是當然,只是東西送到了,用不用就是娘娘的事兒了。老奴盡了本分,也可以死了。」這嬤嬤知道,自己一動,就是個死人了。

皇后看着這個被困在宮裏一生的老人,這一生就活這一丸藥。細想來,這人世荒唐,她也不過是其中一個。皇后似乎倦了,她擺了擺手:「本宮不殺你,但本宮也絕不想在宮中再見到你們。你們走吧,離開皇宮,走得遠遠的。」去過兩天屬於自己的日子吧,不然一老一小,如此草草結束了一生,真是荒唐啊。

老嬤嬤這才敢抬頭仔細看上首的皇後娘娘,她跪下認認真真磕頭,三個頭被她叩出說不出的莊重。謝嘉儀見她這個年紀,皺紋爬滿了臉,可是她看過來的眼睛,卻讓她相信這曾經是個美人。但美,在這深宮裏又算什麼呢。

連同昭陽宮那個洒掃的小丫頭一起,兩人都被送出了宮。

兩人轉頭看那高高的宮牆,再沒想到她們有活着出來的一天。一直到此時,那位視死如歸一直鎮定自若的老人才激動顫抖,她聽着身邊車馬行人的聲音,那些挑擔的、趕馬的、磨漿的她顫顫伸出手,扶着小丫頭道:「走吧,咱們聽皇後娘娘的,走得遠遠的。」過幾天,人的日子。

可惜,她卻不知道,在她們欣喜注視着這個熱鬧的人間的時候,早有人已經鎖定了她們。

養心殿中徐士行扔下摺子,看着跪在地上的黑衣人吩咐道:「等出了京。」

黑衣人領命。

徐士行想,既然她想讓她們活着離開這裏,他就遂了她的心思。出了京,再送她們死,她們也算是託了皇后的福,活過一回了。

旁邊聽了全程的吉祥,此時臉都白了。這些年,多少血腥沒見過,多少風浪沒經過,他從來都覺得自己比舊日那個高升更冷靜,可此時聽說這件事,吉祥還是直接就軟了膝蓋。

那可是皇后啊,是陛下心尖兒上的人。別說是這樣大的事兒,就是皇后掉根頭髮絲的事兒,在陛下這裏都不是小事兒。這,竟然到了絕嗣葯的地步了?

他一直提心弔膽,他想陛下也許會勃然大怒,也許會更加陰沉可怖,也許他沒膽子再想下去,他也不知陛下要如何處置皇后。

可是何勝帶着黑衣人退出去好久,陛下還是沒有任何動靜。

他悄悄抬眼朝御案前看去,只見陛下握着筆,愣愣出神。沒有怒氣,沒有陰鬱,陛下好像吉祥破天荒覺得此刻的陛下好像一個委屈的孩子,明明陛下沒有什麼表情,可他抬頭看過去的那一刻就是這麼覺得。吉祥覺得自己這是緊張得離瘋不遠了,只盼着這件事快了了吧。

他想至少這些日子,陛下可別吃昭陽宮裏的東西了,他得替陛下琢磨出個理由,畢竟昭陽宮裏除了皇后,都是人精就在吉祥琢磨理由的時候,他聽見陛下說:

「擺駕昭陽宮。」

吉祥條件反射就應了,接着他竟然聽到陛下似乎笑了一聲,他懷疑自己耳朵不好使了,幻覺了?這種時候,誰能笑得出,可是很快他就聽到陛下說:

「讓人跟昭陽宮說,今晚朕想吃昭陽宮的清燒鱖魚了。」

吉祥繼續應了,才意識到陛下說了什麼。

陛下這這是要在昭陽宮用晚膳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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郡主坤儀(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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