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一十章 天子之威
午後沒過多久，屠二帶夥計們從行宮回來。
夥計們興緻勃勃地討論起，那行宮是如何奢華富麗，比書上描寫的人間仙境還要美上幾分。
屠二卻有些心不在焉，跟眾人說起，今日在行宮的見聞。
“尚食們不會做海鮮，把鰻魚認成水蛇，把生蚝看做是沒長好的鮑魚。”
屠記送過去的海鮮是比較大眾的，但是尚食們根本不知道該從何處下手。
大靖的美食本來就少，前人對美味佳肴的認識度很低，哪怕是尚食，手中也少調味料和烹飪見識。
屠二看尚食們將鰻魚切成段，直接下鍋翻炒，心頭涼透了。
還有生蚝，屠記一般是蒜蓉鹽焗，清蒸白灼，尚食們卻也是直接水煮，讓人簡直不知道該說點什麼好。
屠二不在乎皇室的人能不能吃上美味海鮮，卻擔心禍及自家。
萬一何太守跟皇室說，屠記的海鮮是天下一絕，可皇室吃着卻不是這麼回事，會不會治屠記一個欺君之罪？
這皇家最難伺候，可別銀子沒掙到，卻惹上一身腥。
屠五聽完后，也覺得很有道理。
“要不然，咱們再去找何太守，讓他想個法子，把咱們的廚子塞進尚食司里？”
樊梨梨覺得可行，“何太守何嘗不想在這次天子出巡中撈到好處？要是海鮮宴能讓皇帝滿意，何太守自然也有功勞。只要將前因後果一說明，他必定應允。”
何太守可是個唯利是圖的小人，大好機會放在眼前，他不可能不把握。
於是，屠二又帶屠馨月和另外幾個小廚子，一同去見何太守。
他們將來意一說明，何太守求之不得。
“自打吃慣了屠記的飯菜，如今就是尚食做出來的飯菜，本官都不大滿意，可又不敢明說。幾位主動請纓，本官倍感欣慰。倘若以後朝廷有所賞賜，必定不會少了幾位的。”
當即，何太守去行宮運作一番，先讓屠馨月去試做幾道菜。
本來，尚食們心高氣傲，覺得一個婦道人家，還能比皇家尚食更厲害？
屠馨月知道這幫自視甚高的男人們都瞧不起她，卻一點不氣憤，只隨手做了幾道菜，就把他們眼珠子都驚掉了。
“這第一道菜，叫做蒜蓉生蚝，做法最是簡單，滋味卻是一等一的絕妙，保管吃過以後念念不忘。”
“這第二道菜，叫做龍門花甲，用獨門秘制的配方煮出料汁，風味無窮。可做小吃，也可以當做菜肴。”
“第三道菜，叫做海膽蒸蛋，這邊依次是醬爆香螺，香煎魚，金湯酸辣蝦滑……”
屠馨月一口氣報上菜名，尚食們嘗過之後，臉色凝重。
的確，無論色澤，滋味，香氣，毫無疑問凌駕於御膳之上。
這小小婦人，竟然有如此出神入化的廚藝，着實叫人難以置信。
一廚子問，“這蝦滑吃起來如此爽口醇美，不知道是怎麼做成的？”
屠馨月道：“這可是獨門秘方，哪能輕易外泄？幾位尚食大人，咱們的初衷都是一樣的，那就是為了讓天家貴人們嘗到海鮮的風味。到時候，你們拿賞賜，我們要銀子，各取所需，不正好嗎？”
尚食們默然。
他們的確不大會烹飪海鮮，但是這婦人卻能做得絕美無比。
她自己也說，她只求財，完全沒有要進宮當尚食的打算。
如果合作，尚食們能得到更高的賞賜，再把銀子分給屠記就是了。
眾人商議考慮許久，終於決定聯手協作。
回到屠記后，屠馨月召集眾人，為明天的皇家宴席做準備。
蝦滑，魚丸，牛肉丸，蚝油，芝麻油和秘制醬料等，尚食司是一點沒有，全都得由屠記提前備上。
樊梨梨也來幫忙，蝦滑魚丸用純魚蝦來做，配上肥肉丁，口感好得不行。
除了海鮮，屠記也還要緊急提供蔬菜瓜果。
因為各地要麼乾旱，要麼洪澇災害，莊稼不是被摧毀就是沒法運送到江州來，食材奇缺。
唯獨屠記能供應上，連官府都要從屠記進貨。
但凡有人疑惑，同樣遇到乾旱，屠記的瓜果蔬菜哪來的？
屠記對外推說，他們自家的商船從外地拉來的貨，還有駿馬能日行千里，從周遭郡縣運貨。
因屠記的確有船和馬，一時之間，倒也能糊弄過去。
州府大大小小的飯館酒樓眼紅得不行，卻也無計可施。
忙了一整晚，屠記總算把各種食材也備妥了。
去行宮前，屠馨月清點了一遍又一遍，緊張莫名。
雖然平日，她們也經常到各大戶人家去準備席面，可這次到底是天家威嚴，難免慌亂。
鍾遲和屠二也擔心她應付不過來，陪她一起去，以防不測。
飯館裏就交由屠郁和應飛龍打理，反正這兩人最近不會出海，正好替看着飯館。
翌日，州府上風聲鶴唳，草木皆兵，城牆內外全是忠毅軍的身影，氣氛肅穆緊張。
屠記里，樊梨梨坐在二樓窗口，望向城外。
天子出巡，果真非同凡響，那浩浩蕩蕩宛如長龍的隊伍，在來路上一眼望不見盡頭。
還有幾里地的距離，遠遠只看見旗幟飄飄，絲竹管樂之聲從風中傳來，聲勢浩大得很。
樊梨梨正冷眼看着，屠沉突然從她身後貼來，將她攬入懷中。
“當真是氣派。”屠沉也看到了遙遠的隊伍，只覺得嘲諷萬分。
樊梨梨嘆道：“可不是，聽食客們說，皇帝之後還要去華雲洲，而後沿水路往海州去。華雲洲替皇帝打造了一艘‘龍船’，連槳板都是鍍金的。”
極致奢華糜爛，終究只會加速大靖滅亡而已。
二人靜靜看了許久，直到天子那明燦燦的龍車鳳輦進了城門。
何太守把場面搞得相當盛大，命令全城百姓夾道跪迎。
即便皇帝昏庸至此，還是有許多百姓將其當做真龍天子，認為一觀龍顏便能延年益壽，因而激動興奮萬分。
也有見不慣皇家那奢靡做派，恨不得皇帝當場暴斃換個明君的，別說去跪迎，只想在無人處狠狠吐口水。
伴隨排山倒海般的歡呼聲，都尉梁司一騎馬開道，後面是沿途保護的忠毅軍和皇家禁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