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回
星瀾在懷德墓碑前鬼哭狼嚎了一整夜,第二天回宮的時候,眼底青黑,人明顯發蔫。
葛瀾舟摸着下巴,她無法理解自己帶他去見了懷德之後,他的思念怎麼反而嚴重了。
「要不,你直接搬到他府上生活?」
星瀾一聽,像詐屍一樣坐直身體:「不用了,我昨夜已經對他訴說完思念了。」
葛瀾舟點點頭,「日後你若是再想他,我還帶你去。」
星瀾無語。
再回到宮裏,他開始計劃着為他還沒出世的孩子準備禮物,按照時間來掐算,他頂多能在人間再待兩年多,可孩子還有幾十個兩年要活。他搜羅盡天材地寶替孩子攢着,甚至偷偷回了趟天上找法器。
他變得越來越忙,看得葛瀾舟一頭霧水,「孩子還要幾個月才出生,你這是做什麼?」
他看着不及手掌大的虎頭鞋,笑得不見了眼,他說:「這是我唯一一個孩子,凡事我都要親力親為。」
他一向離經叛道,葛瀾舟也就沒管他,他乾脆把寢宮的一個偏殿騰了出來專門放禮物,從孩子出生到一百歲,每年的生辰都沒有落下,除了生辰還有除夕、端午等,滿滿登登擺了一整個偏殿。
找齊最後一件禮物時,剛好是葛瀾舟臨盆之日。這日天氣出奇的好,湛藍的天空竟架起了兩道彩虹,到了晚上,天上五星連珠,司天台靈台郎直呼:「此乃大吉之象。」
在百官的朝拜中,一道嘶啞卻洪亮的啼哭聲從產房中傳出,星瀾第一時間沖了進去。產婆抱着孩子高興道:「皇夫,是太子!」
他根本沒時間理會這些,他衝去產床邊,緊緊握着還處於虛弱中的葛瀾舟的手,見她整個人都泡在汗里,鼻子一酸,原本心中有千言萬語,此時卻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到了給孩子取名時,他翻遍了所有的書籍,挑來選去,選了「相樂」二字。此名字取於「今日樂相樂,別後莫相忘」一句。今日他出生,他們父子共同歡樂,只希望自己離開之後,這個臭小子不要忘了他這個爹。
隨着時間的流逝,星瀾越來越感受到緊迫性,他珍惜每一個陪伴葛瀾舟的機會,在每晚睡前,他都要讓她好好看看他。
葛瀾舟被他鬧得煩了,使勁兒在他手背上拍了一下:「你是不是有病?」
他不以為然,仍舊嬉皮笑臉湊過去:「啊對對對,就像這麼看着我。」
兩人已經是老夫老妻,葛瀾舟早習慣他的性子,也就隨他去了,左右他長得好看,白天見面的機會不多,晚上看一看也沒什麼損失。
後半夜,她沉沉睡去,星瀾剛進入夢鄉就看到了蓐收,對方背對着他沒有說話。他心一驚,頓時醒了過來。掐算了一下日子,審判日即將來臨,他該離開了。
天亮時,他非要親自幫葛瀾舟穿衣服,藉著給她系玉帶時,道:「我今日要回去老家一趟。」
葛瀾舟不解:「好端端的為何要回老家?」
他說:「我外祖病重,家裏讓我回去看看。」
她應了一聲:「我也與你一同回去。」
星瀾在她眉心落下一吻:「從這到那,少說也有十幾日,往返月余,這朝廷你不要了?」
她皺眉不語。
他說:「而且相樂還小,我不放心把他扔給奶娘,往後……」
他原本想說「往後你要好好教導他」,但怕說出來被她聽出什麼端倪,硬生生改成:「往後他可是要做皇帝的人,必須要仔細着。」
這段時間他念叨的她心煩,聽他又提起這事,她不耐煩揮了揮手:「知道了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