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崔氏三郎
謝遠決定從彭城王這條線索下手。
知道彭城王要去琅琊,與琅琊王狩獵玩樂之後,小謝同志便將書院交給祁晏,帶着霍去病奔赴琅琊。
「主公不是不想插手這些事情的么,怎的要查崔公遇刺一事?」途中,霍去病一臉不解地問。
「崔公贈我藏書萬卷,又願意借崔泫之之手,用崔氏庇佑我——於我這般恩情,我要是不查查,豈不是成了狼心狗肺之人。」謝遠笑。
「那彭城王誤會小世子是主公所害,與主公結下了不小的梁子,主公行事須得謹慎着些。」霍去病頷首。
謝遠點頭,扭頭看着窗外,目光微深。
有一個問題困擾他良久。
他不過一個堪堪出名的人,為何崔太公要將家中獨女託付給他。
若他記得不錯,崔太公生前是有些志同道合的老友的,他為何不找那些名門望族的前輩,獨獨找上了他。
小謝同志百思不得其解。
這個問題,直到數年以後崔泫之能開口說話了才為他解惑。
不過這個都是后話了。
四月七日。
清明時節雨紛紛,路上行人慾斷魂。
一輛看上去平平無奇的馬車進入琅琊,並停於某茶館內。
茶館二樓,一個羽扇綸巾的少年郎臨窗而坐。
瞥見那馬車停下,朝茶館走出兩個俊俏的小郎君,少年不緊不慢地搖了搖羽扇。
人來了。
不多時,半遮半掩的門被人輕輕叩響。
「敢問屋內可是崔家三郎?」
「正是,不知屋外何人?」
「在下謝遠。」
「謝小郎君且入內。」
謝遠和霍去病推門而入,望見窗口那一派儒雅的少年郎。
「在下崔珩,久聞謝小郎君大名。」崔珩,也便是這少年起身,朝着謝遠和霍去病作揖。
「虛名而已。」謝遠二人作揖回禮。
為了避嫌,霍去病戴上斗笠站到門口,搬來一盞屏風擋在三人中間。
謝遠二人入座,崔珩奉來茶水。
「崔三郎此番親行琅琊,可是查到了什麼?」謝遠小抿一口,開門見山地問。
這個崔珩原本是崔氏旁支一脈的子弟,因為深受崔太公信任,便在臨終前將之過到嫡支一脈,代崔泫之掌管崔氏。
他之前查到的線索,包括琅琊王和彭城王的消息,都是這位崔家三郎給修書提供的。
「那日阿舅遇刺時,冒死救出的家僕稱那些刺客訓練有素,不像是江湖裏的人。事後他們回去事發地點,在刺客身上發現了這個。」崔珩從袖口中取出一隻小木盒,推到謝遠面前。
謝遠接過打開,入目一把斷到只有半截兒的短刀。
刀柄底端刻了一行小字,雖然模糊,但謝遠還是能夠辨認出來。
天武十年,彭城郡王下隸制。
「這短刀是刺客隨身攜帶,與護衛阿舅的家僕拚死搏鬥時折斷,當時握的緊,廢了很大力氣才取下來。」
「這是彭城王名下打造的兵器。」謝遠抬頭,定定看向崔珩。
崔珩頷首。
謝遠眯起眼睛。
自大晉開國以來,天武帝為防止手底下的人造反,便嚴禁皇族和世家之外的人打造兵器。
每一個打造的兵器都必須署名,且得登錄在案。
所以那把短刀上,才有彭城王的署名。
「謝小郎君以為如何?」崔珩搖着羽扇,笑眯眯問。
「刺殺崔公的真兇為彭城王,大抵是八九不離十的。只是那些刺客身上就只有這麼一把刀,若回頭叫他反咬一口,說我們誣陷他,那便得不償失。」
謝遠思忖片刻,「左右都來了琅琊,我且打聽一二,再做對策。」
彭城王狡猾得很,想要憑藉一把短刀將他認定成殺害崔公的兇手,狀告到天武帝那,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聽崔珩方才的話,那些刺客刺殺崔太公時,身上都是帶了武器的。
而等到他們折返,卻只搜出這麼一把武器,這很難不讓人想到時彭城王故意設下的圈套。
其次,天武帝極其護短,尤其偏袒司馬宗室子弟。
所以不能草率。
聽完謝遠的分析,崔珩點點頭,壓下眼中滑過的一抹精光。
阿舅臨終前,說這位謝家小郎看似胸無大志,其實心裏頭跟裝了明鏡兒似的比誰都看得透。
於是他囑託自己多觀察觀察這位謝小郎君,說日後若他有意入仕,品行又過得去,又兌現諾言護住了崔泫之,崔氏便可傾舉族之力送他一路扶搖直上。
阿舅說想打最後一個賭,一個關乎崔氏未來的賭,但這個賭的結局只有他和崔泫之才能看到。
但在這之前,崔氏需要避其鋒芒。
所以崔氏子弟能回家的就都以守孝或者編撰古籍的名義回來了。
「謝家小郎,這兩日在下正好要會見一位朋友,若有甚需要,可差人送信於此茶樓。」念及此,崔珩慢慢斂起思緒,朝着謝遠微微一笑。
「好。」
崔珩想起什麼,又說:「說起彭城王,我倒是想起那彭城王在幽州屯田萬頃,也不知他可有那般多的佃戶。」
謝遠不甚在意,只想着如何靠近彭城王和琅琊王。
離開以後,他立刻去打聽二人近來的去向。
確認兩人要去郊外圍獵后,謝遠準備混入隨行的侍衛中,去看看能不能聽到一些有用的消息。
霍去病也要跟着去,被謝遠攔了下來。
「你在外面接應我。」謝遠拍拍他的肩膀。
「可是……主公你會騎馬么。」
「……馬兒雖高大,未比我心寬。我能馴服,不義在外面候着我就行。」
霍去病一臉狐疑地看着謝遠。
講真,除了那次柔然一行,就沒見過他家主公騎馬,平常代步都是小毛驢。
那次騎馬還是洛塵帶着人騎的。
隨行侍衛都精通騎射,主公混進去不會穿幫吧。
霍去病還想提醒謝遠,謝遠已經打暈一個侍衛,扒了他的衣服換上了。
「將人看着,等我回來送他回去。」
「主公不殺了他?」
謝遠迷惑:「無緣無故殺他作甚?」
「以防後患啊。」
「無妨,待我回來給他灌一帖葯,他就忘掉這事了。」
在疫病結束之後,他深深鑽研了古醫典,發現了好多好玩的藥方子。
比如這個能讓人忘掉一段記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