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六十二章 戰場上的火光

第四百六十二章 戰場上的火光

中部大洲,日升城。

火神廟。

注視着面前的這個火神的雕像,總讓人產生一種奇妙的感覺,就好像是投身於過去的那段歲月裏面,包含空中肉眼可見的微塵,一起飄向更遙遠的歲月中去。雕像上面還殘存着一些顏色,都是赤紅的顏色,代表着當時人們對於火神的崇拜和緬懷。

一個直立於天地之間的大英雄,一位讓很多人記住的人。

林葬天看着面前的這個火神像,心裏十分觸動。

陳白緩緩睜開雙眼,再看向這個火神像的時候,心裏面的感受就又變得不一樣了。她在面前的這個火神像上面看到的不止是一個火神像那麼簡單,而是一個即使過去了不知多少年,卻依舊存在着生命力的存在。

她心中有些疑惑,因為一般來說,這樣的古老的雕像是不會散發出這樣的氣息的,除非是那個人還沒有死去,但是據她所知,和林葬天所說的那樣,火神早在很久很久以前就已經死了。但是又為什麼,讓她看到了一些不一樣的存在呢?

於是陳白側過身子,透過這個位置看向林葬天,他的身子背後就是一片烏雲遮蓋的天空,但是還有着微光,所以在這樣的光線之下,林葬天整個人彷彿是被後面的門框給定住了似的,當她回過頭的時候,明明感覺林葬天在看着自己,亦或是自己身後的火神像,但是他的眼神卻好似凝固住了一樣,一動也不動的,像是陷入了某種沉思和遙遠的回憶之中。所以他的視線穿過了陳白,其實也可以說是繞過了陳白,在她轉身看向他的時候,他也沒有什麼反應,就好像是根本沒有看到她一樣。

所以陳白開口的第一句話便從一個疑問變成了另外一個疑問,“你怎麼了?”她的語氣中帶着一絲試探的意味,因為她也摸不準現在叫他是不是正確的,直覺告訴她林葬天或許和那位火神有點聯繫,亦或是知道些什麼,現在打擾他不知道是不是一個正確的時機。不過她最終猶豫了一番之後,還是問了。

聽到了陳白的話之後,林葬天的眼神稍微顫動了一下,像是要從什麼地方出來似的,眼睛左右微微顫抖了一下,然後緩緩地轉向站在火神像旁邊的陳白,此時她的眼神落在林葬天的視線裏面,很快地讓他恢復了一些。像是從深海裏面終於上岸之後的大口呼吸那樣,林葬天聽到陳白叫他之後,稍微動了動自己的眉毛,像是要調動起自己渾身上下所有的反應,鬆了口氣似的,整個人都鬆弛了下來。

“嗯?”林葬天眨了下眼睛,眼神在瞬息之間變化了好幾次,最後恢復了正常,“我沒事啊。”他露出了一抹和以往一模一樣的微笑,示意自己沒有什麼事,目前還好。

可是陳白在看到他這個神情的時候,心裏面忽然像是被人用手揪了一下。林葬天的這個笑容她再熟悉不過了,直到進來火神廟之前,她還以為他平時就是這麼笑的,可是剛才她才發現,站在自己面前的這個男人,這個年紀輕輕的林葬天,居然一直以來都戴着一個厚厚的面具。她見到林葬天的這個笑容的時候就確定了,原來之前的很多笑容,他都是下意識地用出了自己最擅長的笑容,而不是發自內心的,或許也有,但是陳白已經分不清了。或許就連他自己也分不清了吧?這樣的笑容,真的是自己發自內心的感受嗎?

時間或許可以改變一個人的樣貌,但是一個久經創傷的心靈,是否會得到痊癒的可能呢?

未必。

陳白默默收回自己觀察的視線,然後轉過身去,低了低頭,隨即抬頭看着面前的這個火神像,他的快樂即使是透過面前的這個雕像,依舊可以傳達到她的心裏面,這也是非常難得的。於是她開始問出自己最開始就想要問出的問題:“我怎麼感覺這個火神像就好像是還有着生命力一樣呢?明明火神都已經不在了啊?為什麼還會出現這樣的情況?”

林葬天緩緩地走到她的身邊,站在了她的右邊,輕聲說道:“其實你的感覺沒錯,這個火神像確實是有着生命力一樣的,但是這並不意味着那位火神還活着,只能說是人們的信仰之力附着在了火神像的身上了,所以才會造成火神還活着的錯覺。”

“信仰之力?”陳白還是頭一回聽到這個說法,然後想了想,又問道:“那這和香火一類的東西是一樣的嗎?”

“嗯……”林葬天說道,“也不能說是一樣吧,只能說是差不多,因為二者還有着一些細微的區別,所以只能說這個信仰之力是一種表現形式吧。這也是那些相信着火神,打心底裏面崇拜火神,尊敬火神的人所給予火神的一次重生的機會。”

“重生?!”陳白驚訝道:“難道火神還有重新復活的機會嗎?”她萬萬沒想到信仰之力居然還會有這樣強大的效果,一時之間好奇了起來,心裏同時還在想着若是自己有朝一日也獲得了信仰之力,那麼自己是不是就會有重新復活的機會了?

林葬天點了點頭,“只是很難,因為信仰之力除非是到達了一個很高的程度,那個被人們所記住的人才會有機會轉世投胎,雖然不是那種復活,但是這種方式也是一種很奇妙的道路,只是要等到他全部想起來過去的事情,還得等到他長大了之後。不過這都是建立在信仰之力達到了某個高度之後才會出現的事情,現在來說,確實是不太可能了。你看那火神像上面的顏料都已經不見了,如果信仰之力達到了那個程度的話,火神像是不會出現這樣的情況的,現在我們只能祈禱火神還沒有從人們的記憶當中抹去。只要還有人記得火神的存在,火神就依然會有機會重獲新生。”

“那我們可一定不能忘記火神的存在啊!”陳白雙手握在一起,放在自己的心口,默默閉上雙眼,祈禱着有朝一日能夠得到火神復活的消息,如果無法達到這一步的話,起碼不能讓火神從人們的記憶中被抹去。她的心裏懷揣着某種希望,希望能在這裏種下一顆種子,未來看到它的萌芽。

林葬天笑了一下,然後看向那個熟悉的面孔,點了點頭。

你看,你永遠都不會被人們所遺忘的,而我,也會儘可能地活得久一點,若是有機會的話,未來希望還能夠見到你啊……

之後兩人便離開了火神廟,離去的時候,陳白頻頻回頭看向那個火神像,她看着他爽朗的笑容,總覺得是他對剛才自己所許的那個願望的一個認可。

希望你能重新活過來啊。陳白心裏暗暗想道。

從火神廟出來之後,外面的天色好像亮了一些,陳白抬頭看向天空,那些雲都在朝着一邊滾動着,像是太陽在他們的背後驅趕着一樣。

隨後她低頭看着這有些不好走的下山的路,心想真是上山容易下山難啊,剛彎下腰,準備蹲着下去,旁邊的林葬天這時候就說話了:

“咱們現在可以御劍走了。”

說著,月壺劍便已經從劍鞘裏面飛了出來,落在二人面前。

見慣了林葬天這般御劍之後,陳白也是不再感到驚訝,只是上去的時候再三跟林葬天強調了幾遍千萬不要太快了,也不要總是轉變方向,自己剛吃過東西,若是不害怕被她的嘔吐物糊了滿臉的話,大可以試試。

林葬天站在陳白的身後,聽到她如此“威脅”自己,也是覺得既有些好笑,又有點可憐,然後便拍了拍她的肩膀,讓她坐下,自己會慢一些的,也讓她不要擔心這些問題,只是這回將月壺劍的劍鞘交給了陳白,讓她按下劍鞘上面的那個藍寶石。

陳白模模糊糊地按了一下,然後周圍頓時浮現了一圈屏障,還沒等陳白問清楚這是為什麼,便很快就知道了林葬天的意圖。

因為他的速度比之前更快了。

所幸有屏障的存在,陳白坐得還算是比較安穩,就是一直心驚膽戰的,話都說不出來。

林葬天低頭看了眼緊緊地抓着劍鞘的陳白,問道:“現在怎麼樣?比之前好多了吧?”

陳白聞言,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只是說道:“你……別跟我說話,咱們……一鼓作氣。”她的聲音有些顫抖,但是語氣聽着倒像是下定了決心似的,再也沒有了之前的慌亂。

林葬天笑了笑,這次也不打算再捉弄她了,免得把她的嗓子喊壞,於是二人便很快地從日升城的上方御劍而過,一閃而逝,地上偶然看到此景的人們只會以為是自己眼睛看錯了,唯有那些稍微有點修鍊經驗的人,才能夠大致看得出來是有人御劍而過,而且好像還是一男一女。

有了伴侶的看到這個場面,很難不心生酸勁,一個人很想喝點小酒來暢快一下心中的鬱郁,但卻沒想到在經過一處茶館的時候,被那裏美艷的老闆給勾去了魂魄,整個人像是被鉤子釣起來的魚似的,撲騰撲騰地就轉身走近了茶館裏面。

那位身姿曼妙,容貌動人的老闆,只是看了那個男人一眼,便馬上興趣寥寥,心想:又是一個自己看不上眼的男人。但是很快又收斂了自己對於他的蔑視,轉而展顏一笑,歡迎起他的到來。他想要的無非是她的身子,並不是愛上了她,女子這一點也很明白,所以她只想要讓他多消費一點,比如在這多點上幾杯茶,剛好那個降火茶之前發現了很不錯,經過了自己的練習之後,想必只會更加好喝。她雙手疊放在一起,面帶微笑地看着剛走進茶館的那個腳步虛浮的男人,估計是縱慾過度了,所以腿根子都是軟的,女子見此,不由得撇撇嘴,扭過頭去。

日升城中某個小巷子裏面,那位之前上山途中見過幾面的老人找了個角落坐下來休息,他把雙腿搭在地上,背靠在牆上,舒緩着腳底板的疼痛,以他目前的這個年紀,時不時都要去一趟那麼遠的火神廟,對他而言實在是有點不堪重負了。不過老人仍然沒有絲毫想要放棄的想法,他低頭看着自己手背上的那個火焰的紋身,眉眼低垂,像是要昏睡過去似的。然後不一會他就又打了個激靈,睜開了眼睛。

老人看着自己手上的那個紋身,嘆了口氣,他把這個故事也告訴了自己的孩子和孫子孫女,只是他們都不太願意相信了,這讓老人感覺到非常得遺憾。他不禁想起了自己今天遇到的那兩個年輕人,臉上忽然有了些笑意,皺紋都擠在了一起,有些欣慰。然後他轉頭看向火神廟的方向,輕輕拍了拍自己手上的那個紋身,心中暗暗嘆息了一句:火神,拜火教虧欠你太多了……

願您永生!

老人努力地睜開他那雙混沌的眸子,想要看到些什麼,亦或是記住些什麼。

在他剛剛低下頭的時候,沒有看到的是,有兩人正御劍從他的頭頂上空經過,速度極快,就像是腦海中忽然生出的一個念頭一樣,一眨眼就出現,又一眨眼就消失了。

“唉……起來了起來了,回家。”老人艱難地撐着雙腿,依靠着牆邊,站了起來,然後手搭在牆上,顫顫巍巍地朝着前方走去,一步又一步地走下去,就這麼一腳一腳地踩在日升城的地上,好似在叩問着過去的火之國,以及它地底下的亡靈。

————

落雪城。

城門前集結起了兩萬的黑騎,準備對遠處的鳴鳳城和未央城的集合軍隊發起進攻。

對面大概有四萬多士兵,但是對於黑騎來說,還遠遠不夠打,眼下只有兩支部隊在前面集合了起來,石頭城的部隊應該還暫時在路上。根據明禮的命令,現在需要先對剛到達那裏的兩支部隊發起進攻,打亂他們的架勢,讓他們無法和後面即將到來的石頭城的精銳部隊成功匯合,徹底打亂他們的計劃。

白三都今日也在黑騎軍中,穿上了自己熟悉的戰甲,手中拿了一把長劍。風吹動他的白髮,把他同樣白色的眉毛也吹皺了,他琥珀色的眸子緊緊地盯着對面的部隊,眼神冰冷。既然上了戰場,而且現在雙方都還是不同的陣營,所以為了表示自己的態度和立場,白三都覺得自己必須要出現在這裏,對此,明禮並沒有覺得有什麼不妥。

城牆上,白木陽依舊是穿着那身白色的裙子,她一眼就能看到黑騎之中的那個白髮的身影,白三都的背影無論她看多少次,都還是會認出來,上一次見到他披甲的時候,還是落雪城被攻破的時候,如今換了個陣營,居然已經要對魔教的人來敵對了,想必他的心中也是極其複雜的吧?白木陽擔憂地看着人群當中的那個人的背影。雖然她對於他的實力很有信心,但是每次見他這樣嚴肅地出城的時候,心裏還是會感到一陣無法避免的擔心。這一點也是她很難控制的。

黑騎中有好幾道眼神都不由得掃過那個站在前面的白三都的身影,雖然大家都接受了白三都這樣之前屬於魔教的人存在於黑騎的隊伍之中,但是對於此刻他能夠出現在這裏,還是感到有些欽佩,畢竟他曾經也是魔教的人,雖然沒有像魔教那些人一樣濫殺無辜,或是用人血來做那些血祭之術,但是無論怎麼講,他都曾是魔教當中的一員,如今對上自己以前可能見過的人,不知道他是怎麼下定決心來到這裏的,但是不管怎麼樣,只要他肯來,大夥也就能夠接受他的存在,並不會有所排斥。

白三都自然是感受到了周圍人的視線打量,出現在這裏,也是他再三考慮之後做出的決定,本來以為白木陽不會同意,所以一開始沒有跟她講,直到不小心被她發現了自己的行為,然後便只好一五一十地跟她說了自己即將要上戰場的消息,不過出乎白三都意料的是,白木陽這次並沒有阻止他,反而是幫他把鎧甲又重新擦了擦,讓他上戰場的時候小心一點,不要受傷。白三都對此還比較開心,所以現在在戰場上無形之中給予他力量的人,此刻正站在他的背後,於城牆之上看着他。

“我還以為你會阻止他呢。”城牆上,若明出現在白木陽的旁邊,笑道。

白木陽笑了下,眼神中還是難掩擔憂,不時地看向白三都。

若明見此,便很快知道了,然後輕輕地嘆了口氣,對她說道:“也不要太擔心了,黑騎裏面還有他們在呢。”

白木陽聞言,輕輕地點了點頭,說道:“是啊……”

黑騎當中,位於前面的,還有林衠,他身披黑甲,一手牽着韁繩,一手提着一根林葬天送給他的銀白長矛,此時也正注視着對面的敵軍,等待着衝鋒的時刻。他近日勤加練習了長矛,愈發得得心應手了,估計會在戰場之上發揮出更大的價值,這讓他很有信心。耳邊傳來馬的呼吸聲,感覺到它和自己一樣想要向前的心情,林衠俯下身子,輕輕地拍了拍它的臉,說道:“再等等,馬上就走了!”

同樣騎馬,位於白三都身後的,還有雪狼,他出現在這,主要還是為了保護白三都的安全,對於騎馬,他反而不是那麼在行,然後

明禮便親自給他挑選了一匹比較溫順的馬匹,待到戰場上了以後,雪狼自會離開這匹馬,然後直接衝進戰場之中,對於他而言,騎馬反而限制了自己的行為,所以明禮在將馬交給他的時候,還多說了一個要求,那就是希望雪狼可以順利地把馬給帶回來,不要讓它受傷。雪狼爽快地答應了明禮的這個要求,畢竟他也清楚林家的戰馬都是花了很大的功夫才調教出來的,損失一匹就如同損失一名黑騎,所以千萬不能夠損失,即使是有,也得降到最低。

雪狼把頭上的盔甲拿下來,然後看向白三都,後者的身影落入雪狼的眼裏,讓他不禁想起了過去的時光,很遙遠的時光,只是那個時候,兩個人還是能夠並肩而行的,但是如今距離那一步,卻還很遙遠。

白小樹也在黑騎當中,只是她現在有些心不在焉的,不是因為自己即將要上戰場了,而是因為林葬天給她的任務。在之前的某一天,她忽然收到了林葬天的來信,信上讓她若是有朝一日碰到開戰的時候,一定要去戰場,但是卻沒有告訴她是為什麼,只是在信裏面神神秘秘地對她說了句,這對你的神通是有好處的。只是她之前一直都沒有想明白,到底是怎麼對自己的神通有用了。等到她現在出現在這裏的時候,她才漸漸地明白過來,原來他是想讓她再次感受一次和巨石堡壘裏面一樣的情景,然後以激發白小樹的神通。

她撇撇嘴,有些不高興。因為她已經學會得差不多了,而且也能輕易地使出自己的神通來了,因為遠古雪豹的那個身份,她一直被那個名叫雪狼的男人盯着,有時候她都懷疑那個人是不是對自己有意思,只是看他的臉,一看就知道是個年紀很大的大叔,白小樹覺得自己雖然不能說是傾國傾城吧,但是好歹也算是個年輕女子,怎麼會對這樣的大叔感興趣呢,於是她不止一次地回頭瞪着雪狼,希望能讓他知難而退,不要一意孤行,最後犯下無法彌補的錯誤。至於雪狼能不能領會她的意思的話,就另當別論了。

在黑騎裏面的,還有紅栗,她則是一襲紅衣,盛氣凌人,渾身都散發著生人勿近的氣息,讓周圍的黑騎都與她隔開了一段不小的距離,若不是因為有林葬天的叮囑的話,她估計就自己一個人獨來獨往了,不過想到了林葬天對她說的那些話,她還是抑制住了自己的那些想法,讓自己安心地待在黑騎當中,等待着一會發起衝鋒的時候,自己率先過去,殺他們個措手不及。

她一襲紅衣坐在馬上,身姿盡顯無遺,只是沒有一個黑騎往她那邊看,都眼睛直視前方,沒有被她渾身自然而然散發出來的魅惑氣息所迷惑,都用自身的殺意給隱藏了。

紅栗看了看周圍,發現只有位於黑騎之中才會感受到戰場上面的殺伐氣息,真切地認識到和自己站在一起的究竟是些什麼樣的人,他們各個都是可以在帝國裏面以一敵十的高手,甚至還有些人可以做到以一敵百,這樣高超的部隊,怎麼能不所向披靡呢?就連紅栗位於其中,都不由得為他們站在一起所營造出來的氣勢而感到一陣說不出來的心悸,心想若是自己和這樣的一個兩萬人的黑騎打的話,估計也會被他們身上的殺意所影響,導致自己出手變慢。

她回頭看了眼落雪城,北辰今日沒有出來,而是選擇待在落雪城裏面,保護星花她們,所以紅栗的任務有人幫忙做了,自己便出來了。她摸了摸身下戰馬的披甲,手指在上面輕輕地劃過,耳邊傳來一陣摩挲的聲響,然後她很快抬起頭來。

從落雪城上方飛過來一隻飛鷹,落在隊伍最前方的一個人的肩頭。

她渾身披着黑甲,身形高大,一手拿了個巨斧,就這麼拄在地上,一副輕鬆又大氣的感覺。陸思抬起另外一隻胳膊,那隻飛鷹於是扇了扇翅膀,落在了她的手臂上,她從飛鷹的腿上拿出那個纏在上面的紙,展開後讀了一遍,然後嘴角勾起,輕輕抬了抬手,飛鷹於是很快飛走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陸思。

她高高地抬起手臂,然後朗聲道:“發起進攻!”

在她話音剛落的剎那,所有人的頓時勒起韁繩,戰馬的呼吸聲沉重起來,然後隨着第一聲馬蹄聲響起,隨後的整個黑騎的馬蹄聲便聲震雪原了,如同一聲聲響雷炸響在荒原之上。

————

城牆之上,白木陽和若明放眼望去,整個黑騎如同一片漆黑的海浪,於白色的雪原上面直直地推了過去,速度飛快,不一會就去向對面了。

白木陽的視線始終盯着黑騎當中的那個身影,卻見到他不知何時已經戴上了頭盔,將那抹顯眼的白髮給遮住了。

若明微微笑着,並沒有什麼需要她擔心的事情,因為她知道他們一定會凱旋歸來的。

“我先回去了。”若明跟白木陽說道。她準備回到軍帳裏面,等待着那些受傷的黑騎回來。

白木陽雙手還是搭在城牆之上,此時天上忽然開始飄起了雪花,她轉過頭來,一頭黑髮隨風飛揚。她張了張嘴,還沒有說什麼,便看到若明回頭對她露出了一個安心的微笑,見此,她也抿着嘴,衝著她微笑着點點頭。

一切盡在不言中。

白木陽和若明也都有着她們各自的“戰場”,需要她們各自待在自己應該待在的地方,離開不得。

落雪城內。

星花和暮坐在院子裏面,她們都知道了外面的消息,林家黑騎即將要去攻打鳴鳳城和未央城的集合軍隊,因為這件事情,所以待在城裏面的每個人想必心裏面都不是很平靜。人們還都在討論着這件事情會造成怎樣的影響,人們你一言我一語地說著,但卻沒有一個人懷疑林家黑騎會輸。

“聽說白三都也去了。”暮忽然說道。她對於白三都願意出現在戰場上面的行為還是比較敬佩的,因為想到了他的身份,所以才會覺得很不容易。就好像是她本來魔人的身份,卻在人類之中生活一樣的感覺差不多。若是沒有星花她們,她估計也很難接受這樣的現實。可是白三都似乎也沒有什麼人可以認可他的存在,但卻在今日主動上了戰場。這怎麼不值得讓人敬佩呢?

星花點點頭,簡要地評價了一句:“他是個很勇敢的人。”雖然她大致能夠猜到白三都並不是人類的身份,但是對於他的存在,她倒是知道林葬天是知道這件事情的,所以才會讓那位雪狼也跟在他的身邊。

想必也是為了保護他吧?她不禁又想到了那個叫做白小樹的女子。

她也不是人類,只不過她的性格很好,直到現在也沒有發現自己到底和別人有多大的差別,頂多是林葬天告訴了她那件事情之後,她便覺得自己稍微特別了一點而已,但其實她並沒有太多的想法,從她每天吃喝玩樂就能夠看得出來,只不過這次她出門的時候,好像還是細心地準備了一番,總得維護自己的殺手這個職業的專業性。

北辰也和她們坐在一起,此時正雙手合十,微微閉着眼睛,不知道在念着什麼經,嘴裏念念有詞的。來到雪原厄斯這邊之後,他確實長了不少見識,比如自己的面前的二位,就是人間難得的存在,而且他在這邊見到了以前在帝國裏面沒有見過的人與別族真正和諧相處的畫面,帝國裏面的和諧相處往往都是帶了一層虛偽的色彩的,而落雪城這邊則不盡然,這裏的人們和其他種族生活在一起,就像是沒有那麼多的隔閡一樣,每個人都一視同仁,沒有什麼特別的。這一點,他覺得尤其可貴。那些不加掩飾的行為,才能夠表達出人們心中的無偏見,若是真的如人們所見的那樣,每個人都在外營造出一副虛偽的假象的話,那麼所謂的各個種族一起和諧相處的原則,不就成為了美化這一行為的工具了嗎?

“確實如此。”北辰收回思緒,睜開眼睛說道。

“你也這麼認為呀!”星花高興地說道。似乎在為北辰認可自己的說法而感到開心。

北辰點點頭,金黃的頭髮被風吹散,他仰起頭,笑了下,然後輕聲說道:“下雪了。”

暮和星花也不禁抬起頭來,看着紛紛揚揚的雪花從天上飄落下來。

落雪城今日又重新變成了落雪城。

街上一個歇息的老人,拿出了自己放在房子裏面的掃帚,在等待着那些飄落在地面的雪花可以積起來,那時候就該輪到他一展身手了。老人伸出手來,接住了幾片雪花,然後感受着雪花在自己的手掌心裏面慢慢地融化。

街上人們嘈雜的討論聲音傳入老人的耳朵裏面,他收回手,雙手抓着自己的衣服,然後將自己的腦袋縮在衣服裏面,雙手攏袖,垂下腦袋,安靜地看着雪花一點一點地累積起來。

打吧打吧,有些事情總是要變一變的。

老人呼出一口白氣,吹散了幾片雪花,後者在空中飛揚着飄向別處,偏移了它本來的落下的方向。

“嘶……”老人倒吸了口涼氣,雙手在袖子裏面互相搓了搓,嘆道:“有點冷啊……”

軍帳那邊。

明禮背着雙手,走到軍帳之外,想着現在他們應該已經出發了吧?然後念想剛生起,便看到從雲端上落下一隻飛鷹,撲扇着翅膀來到他的肩頭,他笑了下,“看來是已經出發了啊……”然後明禮在袖子裏面摸索了一番,隨即拿出了一堆小的肉乾,然後攤開手掌,遞到飛鷹的嘴邊,“幸苦你了,吃點東西吧?”

飛鷹於是如同小雞啄米似地在明禮的手上不斷地啄着食物,咔嚓咔嚓的。

“將軍,黑騎已經出發了!”突然,從旁邊出現了一個黑騎,報信道。

明禮點了點頭,“我知道了,剩下的黑騎做好準備,隨時準備應對突髮狀況,好了,下去吧,現在暫時沒有什麼事情了,只需要等待着他們凱旋而歸的消息就可以了。”明禮作為整個林家對黑騎最了解的人之一,對於黑騎的實力還是很清楚的,而且還是兩萬黑騎,這已經是極大的保障了,怎麼能有贏不了的道理呢?所以他其實比大多數黑騎都要更放心一些。

“是!”那個黑騎看了明禮一眼,然後飛快地跑遠了。

明禮喂完飛鷹之後,拍了拍手上的肉渣,對於飛鷹來說,這樣的肉乾是它們的最愛了,因為風乾了之後自帶一種特殊的風味,這樣的肉乾其實無論是飛鷹還是人,都能吃的,只不過這樣的肉乾,大多數都還是提供給這些用來傳信的飛鷹,黑騎也不會搶飛鷹的東西吃。

“這下,就等着石頭城的動作了。”明禮微微抬起頭看着雪花落下,喃喃道。

落雪城內的某個院落裏面。

這周圍沒什麼人,而這個像是堡壘一樣的地方,住着的人,是那魔教的墨音和離長歌。她們現在也漸漸發現了自己現在或許只能夠待在林家了,別的地方她們也沒法去。因為自從上一回有殺手跑到她們這裏了,然後被離長歌設下的機關而殺死之後,她們兩個人馬上就認識到了自己現在的處境並不是像之前所想像的那樣樂觀,而是魔教需要剷除的存在。這麼一想,魔教估計也是不會同意自己培養出來的人為林家賣命,所以才會派出殺手來殺她們兩人,但是沒想到的是,情報有誤,她們兩個人的境界都已經不再是過去那樣了,現在兩人的修為比之前還要更高一些,所以自保能力也就比之前要高出了不少。

“沒想到還真的像他說的那樣,咱們早已經回不去魔教了,從咱們被迫成為他的俘虜之後,就早該想到咱們會有這麼一天了。”墨音淡淡地說道。她的語氣中有着淡淡的憂傷,一想起過去那些跟林葬天說過的自以為是的話,墨音就想要找個地縫鑽進去,臉都沒地方擱了。

離長歌坐在一旁,也是一聲嘆息,“事已至此,又能如何呢?咱們還是好好地修鍊吧,如果做不到掙脫他的掌控,起碼也得做到擁有和他討價還價的底氣和實力吧。”

“可……他不是早已經放我們自由了嗎?”墨音問道。她記得林葬天早就已經放她們自由了。

離長歌問道:“所以你覺得咱們真的自由了嗎?”

“沒有……”墨音的聲音弱下去。“唉,還是好好修鍊吧。”她給自己打了打氣,重振精神道。

“對了……”離長歌看向墨音,問道:“你能不能預測一下這場仗的走向?”

墨音聞言,露出一絲尷尬的神色,然後愁眉苦臉地說道:“這件事情我也不是沒有想過,只是不知道為什麼,什麼也探查不到,可能是之前林葬天過來的時候,給我又不知道加了什麼東西吧?嗯……”她突然抬起頭來,然後扶額,低頭道:“我想起來了,之前他好像跟我提到過黑騎的事情,貌似是不讓我對黑騎推算些什麼,看來他是早就預料到我會這麼做了,所以提早就已經做好了相應的措施了啊……唉,真是不知道到底誰才是神算?怎麼他什麼都能知道?!”說到這,墨音也是覺得有點憋屈,一拳砸在了桌子上。

離長歌看了眼她的手。

“啊……疼疼疼……”墨音嚶嚶地握住了自己的拳頭,對着自己的手呼氣,臉上的神情十分痛苦。

離長歌輕輕地拍了拍墨音的背,然後看向窗外,落雪城經過了她的修繕之後,整個城池都變得比之前還要堅固了不少,而且她在這裏面還藏了不少自己的私心,目的就是為了向林葬天證明自己不光有着超越公孫家族的野心,同時也擁有着相應的能力,並不是在說什麼大話。現在想起來,當時林葬天望向她的戲謔的眼神,似乎早就已經預示着什麼了,好像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下,包括她的這個認真的做法,也是他樂於見到的。

看着自己花費了心血修建出來的這座落雪城,離長歌也不是很想要離開這裏了,因為是自己辛辛苦苦地製造出來的城池,所以捨不得,她還是更想要看到這個城池未來究竟可以發展到什麼程度,畢竟她在這座落雪城裏面放置的自己的私心,大多都是如此。在每一個關鍵之處,她都在林葬天他們的注視之下放置了一種可以自己成長的金屬,隨着時間的過去,它們未來會發展到什麼程度,其實是看不到一個限度的,相當於是擁有着一種無限的上升空間。所以林葬天當時見到她拿出這麼珍貴的寶物之後,還特意問了她一句,“這樣真的沒關係嗎?”

離長歌只是搖搖頭,她當時的眼裏唯有自己手下的這個充斥着自己野心的“作品”,完全沒有了林葬天他們的存在。

“或許……”離長歌趴在窗前,眼睛看着窗外漸漸飄落的雪花,說道:“我們就這麼離開魔教怎麼樣?”

墨音聞言,眼睛頓時睜得大大的,她很難想像這樣的話是從離長歌的嘴裏聽到的。

然後過了一會,墨音稍稍挪動底下的椅子,靠近了離長歌身邊,輕聲說道:“剛才的話,我就當沒聽到。至於

你之後的選擇,我就不做評價了。”

“你也覺得不對嗎?”離長歌偏着腦袋,看向墨音。

墨音低下頭,扣着自己的手,“我本來是知道的,但是現在……”她緩緩地抬起頭,嘆道:“我也是真的不知道了啊……”

“看雪吧。”離長歌轉過頭去,說道。

墨音也趴了下來,靜靜地看着外面的雪花輕揚,鼻子哼了一陣,像是說出了一個“嗯”字。

彷彿是被落雪城丟棄的這個房子的窗戶旁邊,於今日下雪的時分,多出了兩顆或許是帶着好奇與迷茫的腦袋。

————

遠處。

王冬從自己的小屋裏面走出來,她冰藍的眸子望着外面的雪花,腳踩在雪地上咯吱咯吱的。

才這麼一會,就落上了這麼多的雪啊……

她眼底的魚影一閃而過,在光線下還是很難看見的。

之所以出來,主要還是因為她預見到了某些畫面,所以準備去軍帳那邊找一下明禮。林葬天走之前也跟她說過了,若是有事情的話,都可以去找他。

於是王冬便緩緩地走出院子,隔壁的白小樹不見了,她想了想,估計她是去戰場了,然後便收回視線,準備向著軍帳那邊的方向走去。

出門之後,一個鬚髮皆白的老人拿了個巨大的掃帚從前面一路掃雪過來,剛好掃到她的院門口。

“等會啊,這位姑娘,我等會就掃完了。”老人遠遠地看到了王冬,然後說道。

王冬點了點頭,早已在老人說話之前便停下了腳步。

沒有注意到這一點的老人默默地掃着地上的積雪,然後退到後面的時候,正準備說好了,卻發現那個看上去話不多,但是長得很好看的女子已經走了出來,出來之後還朝着老人微微一笑,然後順着老人清掃過的乾淨路面,開始往前走了。

老人站在原地,手指將自己鬍子上面落的雪花拍了拍,看着前面的那個女子緩緩地離開這條巷子,不由得感慨道:“這條街上住着的人,都是些奇人吶!”

之所以如此說,主要還是因為他在不久之前還看到了一個腰間纏着兩把刀的年輕女子蹦蹦跳跳地從自己的眼前經過,走過自己面前的時候,她身上還發出悅耳的脆響,就像是鈴鐺的聲音一樣。老人還是第一次覺得殺人的利器居然也能發出如此好聽的聲音,一時之間都有點懷疑起自己的耳朵了。

“唉,幹活幹活!”老人微微彎下腰,拿起那把巨大的掃帚,低頭認真地繼續掃起雪來。

俗話說一屋不掃何以掃天下,老頭子我這每天都掃着街上的積雪,是不是早就比那些掃屋子的人厲害了?

“呵呵……”老人撫須笑了下。

他也被自己這個有些“不要臉”的想法給逗笑了,一邊掃雪一邊樂呵。

雪還在慢慢地落着,老人掃完這條街之後,到時候還得再重新掃一遍,他也不覺得辛苦和麻煩,畢竟多少年都這樣過來了,早就已經習慣了,所以也就不覺得有什麼了。

軍帳那邊。

明禮看着朝自己走來的王冬,後者神色平靜,但是像是有什麼事情要跟他說似的,只不過看上去並不着急的樣子。

於是明禮緩緩地走出軍帳,站在外面準備迎接王冬的到來。

“稀客啊。”明禮笑道。畢竟這還是王冬第一次來找他,他本以為即使林葬天說的話再管用,她也是那種不願意輕易吐露心聲的人,沒成想今天倒是太陽從西邊出來了。回頭等林葬天回來了,可得好好地跟他說道說道。

王冬點點頭,正準備開口。

明禮見此,便馬上擺擺手,似乎是早已猜到了什麼似的,說道:“如果是有關於戰場上面的事情,那你可以不用告訴我了。”

王冬的話正準備說出口,但是聽了明禮的這句話之後,便只能咽在了自己的肚子裏面,她不禁有些疑惑,問道:“這是為何?”

“戰場上的一切都是瞬息萬變的,臨時改變策略的話,估計很難。”明禮引着王冬走進軍帳裏面,然後說道。

“可是……”王冬猶豫道。

明禮提起衣服的后擺,然後緩緩坐下,看向王冬,說道:“我知道你是好意,但是有些事情,其實沒必要一直都按照那些早已預見的事情而來,會失去自己本身的判斷力的。”

王冬聞言之後,有些若有所思。

過了一會,她驀然笑道:“我之前聽林葬天也說過差不多的話,沒想到今日在您這裏也聽到了類似的話,看來我之前所得到的啟示,讓我來落雪城,確實是一個正確的選擇。”她也找了個位置坐了下來,然後說道:“在這裏確實可以學到不少的東西呢,我才來了這麼幾天,但是卻已經通過你們,想到了更多的事情,有了更多的角度來去思考那些早已預想到的事情。”她揉了揉手指,然後鬆了口氣,然後說道:“罷了,其實結果都還是一樣的。”她冰藍的眼眸中的畫面中,還在上演着這場仗的過程,此時就像是被加速了一樣,在她的眼眸中不斷地變化着,然後王冬眨了眨眼睛,冰藍的眸子又重新恢復了正常。

明禮注視着她的眸子,想起了林葬天對他說過的那些話,然後默默收回視線,自顧自倒着茶水,準備給王冬也倒一碗茶,走了這麼遠的風雪路過來,一定是冷了,還是喝點暖的東西暖暖身子比較好。

把茶水遞給王冬之後,後者說了聲謝謝。

明禮見此,不由得笑道:“王冬姑娘不用那麼客氣,大家都是一家人了,一家人不說兩家話。”明禮說完這句話之後,突然發現這句話好像有點不對勁,好像有歧義,然後突然像是想到了什麼似的,神色有些尷尬地看向王冬,發現後者正在喝着茶,只是臉頰變得通紅,連耳朵根部都是火燒一般的顏色。

“那個……”明禮迅速轉移話題道:“王冬姑娘最近在做些什麼呢?”他喝了口茶壓下心裏頭的尷尬,心想這件事情回頭一定不能讓林葬天給知道了,不然後果不堪設想。

王冬輕輕地咳嗽了一聲,然後放下茶碗,說道:“最近在看別人給的一本講述海洋的書。”

“啊……這樣啊,挺好的。”明禮點點頭說道。

王冬嗯了一聲,然後急忙說道:“那我就先走了。”

“嗯,慢走,”明禮站起身,雙手抓着自己的衣服,然後說道:“那我就……”

王冬擺擺手:“將軍就不用送了。”

“啊……好的好的。”明禮站在原地,看着王冬離開軍帳。

待得王冬走了之後,明禮才坐了下來,低頭扶額,搖頭道:“哎喲,丟死人了。”

————

遠處。

白茫茫的雪原上。

王冬那雙冰藍的眸子在風雪中顯得像是兩顆晶瑩的寶石,她轉頭看向旁邊,黑騎們還在堅持着訓練,有一隊黑騎已經整裝待發了,隨時準備應對所謂的突髮狀況。但是在王冬看來,其實不會發生什麼突發的狀況,因為她早已經看到了結果。

她緩緩地走在雪地上,然後忽然抬起頭看向頭頂的烏雲,心裏突然有些遺憾,然後她回頭望了眼帝國的方向,隨即轉過頭來。

林葬天說自己速去速回,這件事他估計是無法做到了……

王冬輕輕地嘆了口氣,眼前飄出嘴裏吐出的白氣,“希望這個預言對你是無害的吧……”她眼神中流露出一抹悲傷,就像是看到了偌大雪原之上的一隻凍死的兔子。

————

戰場之上。

此時鳴鳳城和未央城的軍隊已經完全亂了套,他們怎麼也沒有想到落雪城的軍隊居然會就這麼率先打過來,而且來的還都是黑騎。所以他們趕緊拿起自己的武器,連事先安排好的戰術都還沒來得及開始,就已經看到了黑騎的影子了,於是他們趕緊披上鎧甲,拿上手裏的武器,飛快地騎上馬,然後開始奔赴戰場。

“駕!”

鳴鳳城和未央城駐紮下來的軍帳附近不時地響起這樣帶着急迫的聲音,他們看着天色已經暗了下來,本還想着休息一下的,結果這些根本來不及休息,直接就得去趕赴戰場了。

兩個城池派出的軍隊雖然是集合軍隊,但是卻還是隔了一段距離駐紮的,而鳴鳳城的軍隊是在未央城的軍隊前面駐紮下來的,所以他們最先看到林家的黑騎朝着他們這邊過來,想着往後面的軍隊傳遞消息,可惜已經來不及反應了,只好往天上發信號彈,是一種朝着天空拋擲出去的紅色的發光煙霧,在晚上也不知道到底管不管用。

但是才發出去,他們便驚恐地發現自己發出去的那個信號彈旁邊忽然出現了一襲紅衣,後者右手一揮,紅色的信號彈於是瞬間開始降落,與此同時,她身上的那份威壓也是籠罩在了整個鳴鳳城的軍隊上方。

他們一開始很混亂,但是後來,帶隊的將軍及時出現,即使對方再強,好歹也是幾萬人的軍隊,又有什麼好懼怕的,於是弓箭手和炮手瞬間就位,開始朝着空中的那個紅色身影攻擊。

紅栗見此,輕蔑地一笑,然後在空中不斷地變換着方向,所有的弓箭和炮彈於是都炸響在空中,一個也沒有起到作用。

“哼!想打着我,你們還早了幾百年呢!”紅栗就像是個幽靈似的,在空中不斷地變換位置,一會出現在這,一會又出現在別處。

地上的人見此,很快就打累了。

於是將軍很快指揮他們先應付黑騎,這時候,未央城的軍隊也有了動靜,開始向著鳴鳳城這邊集合過來。

紅栗見黑騎已經快要到軍帳這邊了,自己的目的已經達到了,於是瞬間從空中消失,剩下的那些弓箭和炮火也都落了空。

“他們怎麼會在此時發起進攻?!”人群中不時有這樣的聲音響起來,然後與此同時又有聲音急促地響起:“快點集合,準備迎敵,人都跑到家裏來了!”

今晚對於鳴鳳城和未央城來說,一定是一種難得的體驗,也是極為混亂的體驗。

某處,白小樹放下自己面前已經斷了氣的人,此時此刻,幾乎所有能夠被她發現的偵察兵都已經被她給暗中刺殺了。

“呼……”白小樹揉了揉自己的手腕,一次性殺了這麼多人,而且時間還這麼趕,真的是有點高估她了,不過結果還算是不錯,及時處理完了。這次林葬天沒有給她任務的酬金,她不用去想也知道是為什麼,畢竟在石頭城那些值錢的東西都給她了,本以為自己佔了大便宜,卻沒想到後面還有這個大的在等着自己。

真是一點虧也不會吃啊……她回想起了林葬天之前跟她說話時候的模樣,不禁撇了撇嘴,露出一個不愧是他的表情。

昏暗中,她的那雙眸子豎了起來,四處張望着,就像是野獸在尋找着獵物一樣。

下一刻,她便已經混在了敵軍之間,像是一道黑暗中的幽靈一樣,沒人可以追得上她的步伐和身影,在她身後,血肉橫飛,到處都是猩紅。她把眼前的敵軍全部當成了那日在巨石堡壘裏面遇上的那些由美杜莎製造出來的石頭人,所以下手飛快。林葬天對她說過的話,好似全部都在她的身上驗證了。

遠古雪豹的血脈和神通,於她的身上得到了更好地發揮。

鳴鳳城的軍中,除了那道紅色的身影,又莫名多出了一道黑色的身影,殺人如麻。

黑騎此時已經擺出了陣型,開始衝撞向還沒來得及集合完畢的敵軍,簡直如同一根銳利的長矛直直地刺進了一塊巨大的盾牌裏面,勢不可擋。

敵人潰不成軍!

林衠手裏揮舞着銀白長矛,在敵軍之間來去自如,手上早已經不知道沾染了多少敵人的獻血了,陷入戰場的林家黑騎,每一個人都好似一尊殺神,光是出現在敵軍面前,對方都得腿軟。

陸思則揮着自己手上的那個巨大的斧子,一擊而出,對面定是人仰馬翻,然後帶倒了一大片,隨後便被她一下子收割了性命,她就好像是一個戰場上收割莊稼的老農,隨手一下就划倒了一片,將其全部帶走。與她配合默契的那片戰馬,也非常不一般,畢竟能夠承受着陸思這樣拿着那麼巨大的斧子的人,哪裏會是尋常的戰馬可以相比的?

所以每當陸思經過一片被她斧子掄倒的敵軍的時候,她身下的戰馬也不會錯過一個,馬蹄下沾染的都是鮮血,一蹄子下去,威力異常兇狠。

白三都手提一把雪白長刀,於敵軍之間衝殺着,手起刀落,極其乾脆。

與此同時,面前的道路上也開始結了一層厚厚的冰,隨着白三都的揮刀之後,那些敵軍先是被冰凍住,然後又驀然破碎。

粉身碎骨。

白三都眼中並無太多的情緒,只是看着面前不斷湧現出來的敵人,和周圍的黑騎一起配合著衝進敵軍面前。

此時鳴鳳城和未央城的軍隊終於集合了,然後他們的弓箭手和炮手也開始向著黑騎攻擊。

天空中頓時出現了密密麻麻的箭矢,上面還帶着火焰,以及漫天的炮火,一顆顆飛向黑騎軍中,在地上砸出一個個大坑。

雪狼隨手揮開那些箭矢和炮火,將其全部撥向敵軍那邊,使其自作自受。

突然,一根箭矢不知從何處飛來,從白三都的頭盔上擦過,帶下了他的頭盔,露出了他那一頭白髮,飛揚在空中,格外顯眼。‘

雪狼眼睛一縮,瞬間離開身下的戰馬然後雙手迅速凝結出一紅一藍兩把燃燒着火焰的長刀,開始拖着地面向前瘋狂奔襲而過,從眾人眼中高高地躍起,然後手中的兩把長刀拖曳出了兩道長長的火焰,隨即迅速落下,將前方的一片戰場都變為了火海,但是卻只會對敵軍產生傷害,並不會對黑騎造成任何傷亡。可見雪狼的操縱能力的極為精妙了。

戰場上,那位一頭藍發的男人靜靜地站在原地,他的臉龐映在火海之中,顯得格外有壓迫感,那雙幽藍而猩紅的眸子看向周圍心生怯意的敵軍,然後下一秒便消失在了原地,而不遠處的敵軍那方,頓時爆發出了一團巨大的火焰,像是炸彈一樣地在敵軍面前爆開。

白三都嘴角勾起,乾脆舍了頭盔不要,直接駕馬在戰場上飛奔而過,身邊出現的敵人都被他手上的長刀一刀斬落,立馬沒了氣息。

這一天,幾乎所有林家黑騎的心中都或多或少地響起這樣的聲音:“少主找來的這幾個高手,真是一個比一個猛啊……”

落雪城城牆上。

白木陽看着遠方的火光,抿起嘴,眼睛一動不動地盯着遠方的戰場。

千萬不要受傷啊……她心裏默默想道。

————

中部大洲,雲海之上。

陳白轉頭看向林葬天,像是想說什麼,但是又轉過了頭去,什麼也沒說。

林葬天見此,不由得笑問道:“怎麼了?有啥就問!”

“等會你不會又要下去吧?”陳白問道。

林葬天笑了下,奇怪道:“你怎麼知道的?”

陳白翻了個白眼。

她都已經感受到月壺劍在往下微微傾斜了。

唉……罷了罷了。

“去哪?”她於是問道。

林葬天笑了笑,然後御劍往下。

兩人於是穿過雲海。

“夢宗。”林葬天看着遠方,緩緩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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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古冥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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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六十二章 戰場上的火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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