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0.“蒼絕死了讓我回去盡孝?”
蒼絕雖然已經恢復了意識,身體卻肉眼可見的衰退。
不過一月的時間,青闌居然在他的鬢邊發現了一絲白髮。
怎麼會這樣。
他似是脫了力,不敢接受這樣的現實,手中的茶杯落在地上摔成了碎片,引起了蒼絕的注意。
「可有傷到手?」
蒼絕端起他的手仔細查看,見沒事,出口輕斥:「這種活就交給下面的人去做,你瞎忙什麼?」
青闌沒說話,緩緩地低下頭,掩下自己眼中的痛苦。
兩息后他才抬起頭,「沒事的,只是手滑了而已,我想照顧你。」
「你莫要將我看成肩不能挑手不能提之輩。」
蒼絕做慣了強者,又怎能輕而易舉的適應這樣的生活呢。
在私下的時候,他也時常去運行經脈,看看能不能有所補救之法,起碼要讓自己活得久一點。
他想死在青闌的後面,他不想讓青闌再次因他而痛苦。
可惜,他失去的精血過多。
龍血本就難以恢復,更別提他渾身的經脈被寒氣侵蝕的徹底,已經難以轉動了。
如今的身體,不顧就是那殘存的魔氣在苦苦支撐着。
說不準那一天魔氣消散,他就會一命嗚呼了。
在此之前,他不想留下太多的遺憾。
「青闌。」
「嗯?」
「你有沒有什麼想去的地方?」
「什麼?」
「剩下的時間,我帶你出去走走吧?我好像沒有好好的帶你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青闌微怔。
是啊,曾經沒有認識蒼絕的時候他沉迷於修鍊追逐於大道,嫌少出過虛竹谷。
識得蒼絕後,他便一直守在他的身邊,縱然會跟他去很多的地方,但是他的視線一直都是落於男人的身上,當時他也沒有那個心情去再看其他,好多的景色,都讓他錯過了。
「我們,去哪裏?」
見青闌沒有拒絕,蒼絕的心情看起來好了不少。
他細細的想了想,「我們去凡間,去看看這大好河山。」
「好。」
他們沒有準備什麼東西,稱得上是說走就走。
寒冬已過,春意盎然。
兩人魔氣的誰都沒有動用力量,出了魔族后,用走的感受腳下的土地。
遊走在山間,聽着溪水流動的聲音,累了便坐下歇歇腳,捕捉野味,談天說地。
恍若天地間,再也沒有什麼事情能將他們侵擾。
看着青闌吃着沒有任何佐料的烤魚吃的很香,蒼絕搖頭輕笑,心態是從未有過的放鬆。
早知道他會這般開心,就應該早些帶他出來走走的。
現如今,怕是後悔也是晚了的。
「青闌,我有沒有說過我很愛你。」
「咳咳咳咳咳。」
青闌吃的專心,被突然的告白嗆到了嗓子。
他紅着臉,也不知是羞的還是咳的。
緩了好半天的氣才能說話,「你...你怎麼突然的...」
「怎麼?你不喜愛聽?」
蒼絕拋去了曾經上位者的枷鎖,如今更像是一個風流個儻的公子哥,故意調戲心上人,只為看到他為自己臉紅的樣子。
「喜...怎會不喜愛...」
只是驟然聽見這話,還是會害臊。
兩人明明在一起的時間不短了,更何況在情意相通之前,他們還一直存在這不單純的肉體關係...
青闌也搞不懂,為何自己還像是最初見到蒼絕時的模樣。
「呵呵。」
瞧他羞澀的模樣,蒼絕不由失笑。
伸手抬起他的下巴,青闌的面孔獃獃的,嘴角還沾着烤魚的肉渣。
蒼絕緩緩俯身,將那肉渣捲入自己的舌尖最後含住那雙誘人的唇瓣。
微愣過後,青闌眼眶瀲灧着水光,手搭在男人的肩上,閉上眼回應。
親一次便少一次啊。
所以,每一次都要好好珍惜好好享受才行。
他要記住兩個人每一次擁抱,每一次親吻。
這樣,下一輩子,他才能認出他啊。
——
時間飛逝,轉眼三月過去。
他們在這三月間遊歷了不少的地方,只是...越走越慢了。
蒼絕身體上的衰竭比他們預想中的還要快。
頭髮已經花白,目光開始變的渾濁。
只是,他整日還是在維護自己的精神頭,用行動告訴青闌,他只是看起來老了些,其實一點問題都沒有。
每每這時,青闌總是笑着看他,表示相信他。
實則夜裏,在男人不自覺陷入昏睡的時候,他都會躲起來,唇瓣咬的出血都不敢發出一點聲音。
怎麼會沒有問題呢?
這三月來,蒼絕幾乎隔上半個時辰就會偷偷吃上一顆丹藥延續自己的精神氣。
他以為青闌不知,青闌又怎麼會不知道。
這條路...他們還能走完嗎?
到底會有什麼辦法...才能救了蒼絕呢?
這晚,青闌在蒼絕睡着之後,慣性出來透氣。
這幾日他們停在了一個城鎮中。
此地民風淳樸,沒有嘈雜,所以他們便想着多留幾日。
「陳老頭又發現新的話本子了?」
「他那話本子說了三年,聽的我都會說了,如今換了真好,快,過去聽聽。」
院子外傳來一陣熙熙攘攘的吵鬧聲。
青闌的注意力被吸引了過去。
話本子?
青闌沒聽過,也並不感興趣。
正想着回房,又聽見外面有人說。
「這次的故事好像是什麼割肉還父的故事...聽着還挺玄乎...」
割肉還父?
不知想到了什麼,青闌宛若雷擊一般愣在原地。
那麼簡單的問題,他怎麼就沒有想到呢?
就像是阿絕說的,他和陸隨深體內留着相同的血脈,他們是父子,血液是一樣的。
阿絕能救陸隨深,那換過來,陸隨深豈不是也可以救阿絕?
青闌站在原地,啪的一下給了自己一個大耳光。
青闌啊青闌,你當真是蠢貨。
怎麼能將這麼簡單的道理給忘記了。
不行,他要去找陸隨深。
他一定要讓陸隨深救阿絕。
....不管付出什麼樣的代價,他一定要救阿絕!
——
又過去了一月,蒼絕猛然發現他和青闌走的方向好像不太對勁。
為什麼兩個人明明一直是朝着北走的,青闌卻突然帶着自己朝着東方走。
那裏,是斬魔宗的方向。
「青闌,你問為何要走這邊?」
「因為這邊景色好啊。」青闌的面上看不出任何的異樣,笑着回應。
景色能不好嗎?
並且越往裏走,景色會越好,離斬魔宗,也是越近的。
「我不喜歡這裏的景色,換個方向吧。」蒼絕目光緊鎖在青闌的身上,不放過他任何一個表情。
果不其然,在聽聞他這句話之後,青闌的眼中閃過一絲慌亂。
「我想看,你陪陪我好不好?我們不走太遠,就再往前走走。」
再往前,就是斬魔宗的地界了。
蒼絕當然不相信是青闌要害自己,既然他不是害自己,那麼就只剩一個答案了。
「你想去找陸隨深。」
青闌驟然捏緊拳頭,「你果然知道自救的方法。」
但是偏生的就裝作什麼都不知道,任憑自己遭受身體帶來的痛苦,一句話都不說。
蒼絕深吸了一口氣,在這件事上不想跟他有太多的爭,只淡淡道:「我不會去找他的,回去吧。」
說完,他轉身就離開。
他沒想到,剛回頭,後頸就傳來一陣劇痛,緊接着意識開始模糊。
蒼絕這輩子都沒有想到,青闌會在他的身後暗算自己。
意識消失之前,他咬牙切齒的瞪向直奔自己而來的青闌,「青闌...你敢...」
青闌眼眶通紅,「對不起,阿絕,我還是沒有辦法...讓你就這麼陪我死了。」
他的話沒有說完,蒼絕就已經徹底沒了意識。
謹慎起見,在進入斬魔宗地界的時候,青闌找了一個絕對安全的地方將蒼絕給藏到了那裏,還設下了無數的陣法。
做完這些之後,他毅然決然的獨自闖入斬魔宗。
很快的,他便被守宗弟子抓住,帶上斬魔宗主殿。
見到莫承的第一眼,還沒等莫承說話,他便說道:「我要見陸隨深。」
這...
斬魔宗仙尊面面相視,他們已經認出青闌是誰。
是正道的叛徒,青竹仙君。
莫承知曉幾人之間的複雜,深知這件事自己無法做下決斷,只好命人上斷塵峰去尋陸隨深。
陸隨深沒想青闌竟然敢不要命的直奔斬魔宗來找尋自己,在塵曇的勸說下,縱然不願,他也是同塵曇一起去了主殿。
沒想不過幾月不見,青闌竟會狼狽成這副模樣。
「你找我,什麼事?」
沒想話音剛落,青闌一句話都沒說,在眾人驚愕的目光中直挺挺的跪在了陸隨深的面前。
陸隨深懵了一瞬,塵曇也被嚇了一大跳。
「你...你這...」
「近日來,我想求你一件事。」
一件事?
陸隨深剛想說什麼,就見塵曇揮退了正殿中的所有人,偌大的大殿中只留下他們三個。
因為他有預感,接下來的話,不管陸隨深幫不幫,他的名聲都會有損。
還是不要讓其他人知道的好。
「你...求我?」
陸隨深就像是聽到了什麼笑話,「該不會是蒼絕死了棺邊無人守靈,你想讓我回去儘儘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