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2 章 第一百五十一章
第一一章
其實關於長公主的很多事,江沖記得很清楚,活了兩輩子的歲月,陪伴長公主的日子短短十一年。
而十一年裏,除嬰孩期沒記憶,再除三舅洪先生第一次給毒導致記憶錯亂,最終能剩的,也就那麼七八年的光。
偏偏就七八年,影響着后的生做的每一抉擇。
“候特別皮,還總愛跟打架,每次別家給公主告狀,只撒嬌賣乖,公主就捨得罰。”江沖披散着水汽未乾的頭髮坐窗,雙手放膝蓋,看乖巧極了。
“難怪。”韓博心想。
“從駙馬就告訴,公主為了懷,喝了很多苦藥,生產的候疼了一一夜,讓總惹公主生氣,所以除了公主,別的長輩都管住。”江沖也知自己語無倫次地說些無關緊的事做什麼,只想到什麼就說什麼。
同韓博回憶起幼父母的庇護惹生非,回憶駙馬把舉頭頂騎馬,回憶公主從宮裏回開心的候父子二輪番陣逗公主開心,回憶自己被駙馬欺負了,公主偷偷告訴駙馬還“明珠”的名……
回憶着,回憶着,就避免地觸及到江蕙的生。
“星生那晚,就住偏殿,公主喜歡用內侍,整寢宮除了,其餘全十歲的宮女,火勢從殿燒起的候,公主受了驚嚇,……抱動。”
江沖說話的候,雙手十根手指緊緊地絞一起,直到被韓博溫柔又失強勢地分開握住,才驚覺自己竟然發抖。
“慢慢說,着急。”韓博讓給一以依靠的肩膀讓靠着。
“費了好的力氣才挪到後殿耳房,火勢越燒越旺,最後只能挪到院子裏。妹妹,就院子裏生的。”
生的那一刻,被熊熊燃燒着的烈火包裹的寢殿轟然倒塌,震耳欲聾的響聲蓋住了微弱的嬰啼聲。
初生的嬰兒彷彿已經預見了未孤苦無依的生,被禁錮一舒服的臂彎里,哭得悲傷極了,而所渴望的那懷抱正漸漸失溫度。
漆黑的夜空被火暈染成了瑰麗的胭脂色,濃煙滾滾而起,一座座精美的彩燈、一片片珍貴的紙畫火舌的舔舐化為灰燼。
江沖試圖讓自己脫離當的情境,卻又無法避免地、一遍又一遍地沉湎其。
概只還活着,只還一息尚存,就永遠掙開的束縛。
場糾纏了兩世的夢魘,其實從未消散。
也許三舅第二次的藥劑量重了些,甚至連那半年怎麼的都些恍惚了,只記得突然一,駙馬將叫到跟溫言叮囑照顧好自己照顧好妹妹,並第一次伸手抱了抱已經開始咿呀學語的女兒。
看着駙馬拖着沉重的病軀,穿併合身的盔甲,跨戰馬,最後一次回頭,最後一次微笑,然後毅然決然地踏了一條歸路。
恨嗎?
自然恨的。
恨自己無能抱動懷着身孕的公主,恨駙馬偏偏公主即將臨盆之際離京,更恨那些所參與了害死公主的。
從行宮火起的那一刻起,的生就被割裂了,身體還成長,靈魂卻永遠停留十一歲那年深冬節的初雪之夜。
“知么,其實一,的痛苦甚至亞於駙馬。”說到里,江沖臉浮現一點諷刺的笑,眼底冰冷。
韓博很好的傾聽者,該說話絕開口,該說話也能跟得江沖的思維,連思考都用:“秦王?”
江沖點點頭,深深地吸氣又呼氣,以為自己還算平靜,實則早就難以自制地扭曲了面容,神情幾近癲狂,“對,那會兒還只秦王,還沒坐高高的至尊之位,所以那些見得的醜惡心思都只能藏起。”
哪怕韓博心裏早預料,得知真相的一刻也難免震驚得說話。
長公主皇帝的嫡親姑母,更的恩,怎麼能……
但如若樣的話,許多曾經百思得其解的問題就了合乎情理的答案。
“如何知曉的?”韓博問。
“當年會試金榜題名給慶功的酒宴,喝多了,對着,喚了公主的名字。”江沖至今回憶起那一幕仍覺得噁心,怎麼敢用那種語氣喚那兩字,怎麼敢對公主起那種齷齪心思。
韓博終於明白了世的沉船案江沖為何會眼睜睜地看着秦王背黑鍋而見死救,因為那候已經對秦王心存芥蒂,所以做了一錯誤抉擇,從此一切都變得挽回。
秦王倒台、先帝崩潰、朝廷二龍相鬥的格局崩塌,誰能想到竟由一次酒後失言所引發的?
難怪江沖剛重生那會兒對秦王態度彆扭,想既膈應秦王對長公主的心思,又因世沉船案給秦王拖後腿而愧疚。
“也想的,想惹生非,想連累任何。哥哥,知的,實怕重蹈覆轍,只想安安分分地做完該做的事,然後一起歸隱,為何總招惹呢?”江沖痛苦地將臉埋進韓博懷,想通自己明明已經百般退讓,卻還被逼着走了最願意選擇的路。
韓博心頭一跳——
了!
自從今即位,江沖就變了。
先帝期,尚且對先帝存幾分孺慕之情,但今即位后,就變得更加安分守己,更加恪守君臣之禮。
甚至更早,早江沖重新經歷沉船案決定保秦王之,就已經決定睜隻眼閉隻眼地將件事糊弄,也沒想着戳破那層窗戶紙。
所以一定發生了什麼讓也始料未及難以忍受的事,才會選擇妹妹即將擇婿的緊關頭豁顏面地鬧一場。
“知賢妃怎麼復寵的嗎?”江沖忽然問。
韓博心裏隱隱了一點好的預感。
“年秋節向聖獻的那首詩,駙馬第一次挂帥平雍州叛亂的候公主寫的。”
江沖笑得格外瘮,緩緩念那首四句七言。
韓博蹙眉,公主寫給駙馬的,怎麼會一首借古諷今的諷喻詩?
“很笑?駙馬一介武夫粗,連兵法都軍征戰跟着將軍現學現賣,哪懂什麼詩詞典故。凱旋之後,得見公主隨身的帕子新題了詩文,便索了,當作寶貝一樣帶身邊,喝多了便拿炫耀那公主送的定情信物……后,駙馬入殮的候本想讓帶着的定情信物,再沒找到。”
“賢妃的事原知的,但偏偏想讓知。月,周傅母親壽宴送的那張請柬……當還覺得奇怪,公主師從何攸之,臨的帖子計其數,字體自成一派,怎會能寫如此相仿的字跡。後派查,猜怎麼著?”江沖的語氣飽含着失望,“賢妃復寵之後,聖從書省調閱了所公主親筆寫給武帝先帝的奏摺。”
江沖也想讓自己相信此事乃賢妃一所為,聖並未任何逾越的舉動,赤^_^裸裸的現實就擺眼,讓連自欺欺都無法做到。
公主何辜?
生於崔氏腹,長於亂世,困於朝局,好容易遵循自己的心意重獲新生,卻又平白死於非命,就連死後都得安寧,還被捲入此等堪入目的作勾當之。
江沖本想撕破臉的,想息事寧,想忍氣吞聲,想得且。
若連都敢站,底還誰能為公主發聲?
江沖御鬧心底的惶恐絲毫亞於當年決定起兵造反的候,既怕自己的懦弱讓公主蒙羞,又怕自己沒把握好尺度牽連到江蕙。
其實沒那麼能豁得。
“真乏了倦了,京里待得越久,就越覺得臟。”江沖也知從什麼候開始,開始由衷地厭惡起詩酒風流遍地繁華的盛世皇都。
韓博安撫地揉揉的後背,“那等妹妹閣,就北境,如非必回京城。”
江沖聽到“閣”二字倏地一驚,腦海閃一念頭,瞬間遍體生寒,急忙抓住韓博手臂,“方便麵,明日找機會給鄭國公府帶句話,就說月底之提親,否則會悔婚。”
“么急?”韓博聽得江沖目的悔婚,而於催促甘家早日定婚約,但能理解么做的用意。
江沖滿面凝重,“遲則生變。”
韓博面色微變,“說……”
江沖點頭,“信的品。”
相較於賢妃那刻意模仿長公主的贗品,江蕙身為長公主的女兒,既保留了三分相似的容貌,又着無法分割的血緣關係,豈非更好的替代品?
心難測。
江沖敢拿妹妹的一生豪賭,唯儘快將嫁。
“好。放心,,妹妹的婚事會任何變故,到候一起送閣。”韓博鄭重地許承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