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小青峰的茶香
秋晨，小青峰上。
漸濃的秋意在這片院落中停步，入目一片寂寥蕭瑟，獨剩那棵不知年歲的柳樹形單影隻。
倒垂的柳條大都乾枯墜落，許秀一大早便在院子裏忙活了起來。
先是將地上的枯枝悉數歸攏，扎捆后堆放在柳樹腳下。
隨後耐心將地上枯黃的柳葉一片片拾起，放在簸箕之中。
撿拾乾淨后，許秀坐回樹下的茶桌旁，輕輕抖了兩下簸箕，將其內殘存的沙石土塊一一擇了出去。
這種事情其實用靈氣便可辦妥，但他此刻不趕時間，反而比較享受這少有的閑暇。
將淘凈的柳葉放進腳邊的一口小鐵鍋里，許秀將點燃的枯枝喂進小爐子中。
趁着這功夫，他掏出些煉丹常用草藥原材，碾成粉丟了進去。
火勢漸起，鍋內本就乾枯的柳葉開始逐漸蜷縮，一股異香裊裊飄出。
這是許秀偶然發現的柳葉妙用，這棵院中老樹似乎不是尋常品種，
其葉雖帶着些苦味，經過文火輕炕片刻，佐以他精心調配的草藥配方。
這柳葉便會有奇異香氣被提煉而出。
許秀覺得自己炒茶老農一般樂在其中，唯獨缺的，就是一個幫他賣茶的孫女。
半個時辰后，許秀約摸火候已到，將鐵鍋里的柳茶小心翼翼倒在宣紙上，包了起來。
他忙完手上活計，抬頭便見師父雲九如已經從正廂房裏走了出來，正立在門口伸着懶腰。
只是那雙眸子卻緊緊盯着許秀。
準確地說，是盯着許秀手中的宣紙包。
許秀：“......”
他默默從儲物袋中掏出第二張宣紙，鋪在桌上。
將炒好的柳茶倒出小半后，他抬頭望向師父。
雲九如那邊保持着伸懶腰和注視的動作。
許秀無語，手中抖動幅度加大，大半柳葉倒出后。
雲九如這才滿意點頭，放下雙臂，拄着腰向院中走來。
他是知道自己這大徒弟，除了修行，什麼奇奇怪怪的東西都喜歡倒騰一下。
尤以這秘制柳茶最為特殊，比着掌門師兄那的上品靈茶都不遑多讓。
見到新鮮羊毛自眼前過去，他自然不會錯過薅一把的機會。
許秀將桌上的那份柳茶包好，恭敬遞給雲九如。
就着未熄的泥爐，他又煮起了剛剛炒制的茶來。
水泡在中間咕嘟咕嘟，師徒倆分坐兩邊。
“最近在修行上可有收穫？”
雲九如開口，難得問起了大徒弟的修行課業。
說起來，自從許秀突破到鍊氣三層之後，已經三年未有寸進，這事雲九如自然看在眼裏。
只不過他自己，也是常年境界停滯的主。
深知修行一事，除了靈力真元的基礎修行外，更在意與天地通感，尋求破境契機。
急不來，是以他也不催。
許秀撓了撓發癢的鼻尖，不知該從哪裏說起。
識海中的那第三道紋路，在飛劍收服任務的二階段獎勵中，已然補回了不少。
許秀心中也有估計，大概等飛劍收服任務的第三階段完成，他這第四道白紋就有着落了。
只是小飛劍自從吸食了止戈峰上的那塊石板碎屑后，便再未主動傳遞過“餓”的情緒了。
而任務面板上始終沒有第三階段的提示，他到現在都還沒有一絲頭緒。
小飛劍一劍斬青月，殺築基如土狗，
他是親眼見識過的。
但其關係到系統一事，也就不便深說了。
搖了搖頭，許秀悵然道：“弟子還在努力，破境應當...快了吧。”
雲九如點了點頭：“你的情況...你自己心中有數便是。”
他接過許秀遞來的茶盞，神色有些惆悵道：“說起來，明川一個月前就到築基十層了，這麼久了還是沒有動靜。”
許秀：“......”
誰家只用一個月就能從築基到金丹啊，聽師父這話感覺比喝水還簡單了。
不過最近這段日子，明川經常不知跑哪去閉關，這小子也能在修行者事上苦惱，倒還真是少見。
正當兩人沒話找話，尬聊之時。
院中盪起一陣清風，一道紫袍身影出現在桌旁。
“嗯，今日倒是趕上好時候了。”
來人絲毫沒有客人的覺悟，大大方方落座后，目光切切盯着桌上正煨着的柳茶。
“掌門師兄。”
“掌門師伯。”
雲九如與許秀同時起身，對着紫袍中年人恭敬作揖。
掌門沈余手掌虛按，示意兩人坐下：“我就是路過，進來聊聊天，你們別緊張。”
雲九如：“......”
許秀見自家師父一副無語模樣，他心裏不由生出些好奇。
難不成掌門的聊天，還有別的說法？
然而一炷香后，當師父雲九如把沒捂熱的宣紙包不舍地遞給掌門真人後。
許秀才明白了“聊天”是什麼意思。
隨後他在雲九如的注視下，又把自己的小半包柳茶，放在了雲九如的手中。
只有許秀吃虧的世界就此達成。
沈餘七年前曾經品嘗過雲九如珍藏的柳葉茶，自此每年算着日子，在秋分前後“路過”小青峰...
掌門沈余細細品着許秀遞來的熱茶，笑着和許秀閑聊了幾句。
不過是長輩對晚輩的問詢、叮囑話語。
許秀如此近距離直面岐山第一人，內心還是有些緊張的。
他身上的秘密實在太多，對於掌門能否瞧出些端倪，他內心深處也沒底。
好在掌門真人此次前來，似乎是有其他話要同師父聊。
許秀尋了個機會，恭聲告退：“師父，師伯，弟子去後山打理靈植了。”
看着許秀逃似的背影，沈余嘴角彎起：“是個好孩子啊。”
雲九如聽不明白師兄話里的意思，正待發問。
沈余卻沒給他機會，接着道：“最近天瀾帝國向幾個仙宗求助，助其安攘北境頻繁作亂的妖族，這事你可知曉？”
雲九如點頭：“聽厲師兄提到過，仙牧司在劍堂那邊提交了不少任務。北境那邊...”
“北邊最近有些躁動，正好可以讓弟子們多去歷練一些。”
沈余似乎是在安慰一般：“陸司此時應該還在那邊沒鬧夠，有他盯着倒也不用太在意。”
雲九如點頭。
掌門親自來說，怕是鑒於之前劍堂任務自己的反應。
想來勸說自己，能放這兩個徒弟出去也歷練一番。
經逢承劍一事，雲九如也想通了很多。
見着執拗的小師弟沒有出聲反對，沈余便也不再久留。
“那就轉達兩位師侄，做好準備吧。”
他站起身來，不動聲色地將宣紙包揣進懷裏：“至於你，也可去遠方看看，不必守在這小青峰上。”
雲九如無聲作揖，並不回應。
兩人別過。
沈余御劍凌於高空，遙望着院中、後山靈田，一老一少兩個同門。
許久，他身形消散，一道輕嘆殘留於雲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