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7 半腦人
地下空間中。
二人這一開始的交流便頗為不順。
很多時候，周脈想回答一兩個問題，但還沒說半句就會被眼前的少女打斷，並問出更多的奇葩問題。
起初，他還不覺得有什麼，只以為少女是究極話癆。
但慢慢的，他就察覺到不對勁了。
他發現，眼前少女明亮有神的雙眸，隨着時間推移，居然在逐漸變得獃滯。
說話也越來越沒有條理。
不恰當的比喻一下，就像是傻子一樣。
“你吃了嗎，我剛剛睡覺起來。”
“這件衣服真好看，我覺得鋼琴曲更好聽一點，陽菜家的狗昨天丟了，聽說島國三年後就要沉沒。”
“子彈打人好痛呀，我們去吃牛排怎麼樣……”
……
如此情形，看的周脈一陣茫然。
明明剛剛還好好的，怎麼突然就傻了呢，裝的？
伸出一隻手在少女眼前晃了晃。
見沒反應，他又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少女的肩膀。
誰知，就這麼輕輕一戳，少女居然直挺挺的就倒下了。
眼疾手快之下，他連忙將其托住。
但就是這樣，被他托住的少女嘴裏還在自說自話着。
這下，周脈終於可以確認，少女是真的傻了，不是裝的。
一來，他不覺得有人可以裝到這種程度。
二來，實在是沒必要，圖什麼呢。
但好不容易碰到的一個活人，卻忽然變成了傻子，這無疑很搞人心態。
將少女置於一處乾淨的地面躺下，有些頭痛的周脈乾脆也一屁股坐了下來。
這樣的局面，一時間，他還真不知道該怎麼搞。
丟下少女直接離開？
倒也行，但這種事情做多了，他怕是會逐漸喪失人性。
可留下來或者帶上少女一起上路，同樣不叫個事。
他的時間是有限的，現在更是扮演着一個求仙問道的普通人，很難再額外照顧一個生活不能自理的人。
苦思許久，眼瞅着坐等也不是辦法，周脈一咬牙，決定展開念力，檢查一下少女的身體狀況。
想着說不定以念力的神奇，能找到病症呢。
正心中默念一聲得罪了，突然發現身邊不知道什麼時候安靜了下來。
頓時，周脈心頭微驚。
難道少女那什麼了。
按下這個糟糕的念頭，他連忙轉頭向旁邊地上的少女看去。
一轉眼，便看到短髮的萌妹少女正雙眼無神的盯着天花板，眼角無聲的流淌着一顆顆晶瑩的淚珠。
見狀，他不由得輕輕鬆了口氣。
沒死就好，沒死就好。
接着便快速反應過來，能哭還這麼安靜，這是正常了？
有心問一聲你是不是不傻了，但這未免太過失禮，而且少女明顯正傷心着，這個時候貿然開口，多少有些不合時宜。
但他這邊剛剛重新轉過頭，準備等少女緩解一下情緒。
旁邊的少女察覺到他的目光，卻是很快回神，抹着眼淚坐了起來。
“修仙者大人，抱歉，剛剛沒來得及告訴您，其實我是個半腦人。
您知道的，我們半腦人大腦有殘缺，有些時候難以控制自己的行為與身體，希望您不要見怪。”
抹乾眼淚的少女跪坐着，低着頭有些怯怯的道着歉，完全沒了剛剛不正常時的活潑。
聞聲的周脈卻是驚了，忍不住低呼一聲，“半腦人？”。
腦子有殘缺，那不就是腦殘嗎。
難道，玄星還有這樣奇葩的病症？
但低呼之後，他立刻就意識到不妥。
果然，旁邊少女低垂的腦袋垂的更低了。
“嗯。”
一聲如同蚊吟的應和，刺的周脈老臉微微發燙。
他這屬於是當面揭人傷疤了，好不道德。
偏偏他還不好解釋，能怎麼說，告訴對方他其實不是這個世界的人，根本不知道什麼是半腦人，所以不是有意的？
先不說對方信不信，這時候還抓着半腦人的話題不放，那不就是在反覆揭人傷疤嗎。
當即，應該儘快略過這個話題才是。
想到這裏，周脈便連忙打起了哈哈，將二人的交談引導到其他的事情上來。
不過，他也沒有胡亂引導。
少女這情況，顯然是時好時壞的，此時對方正常，當然得抓住機會，盡量多打聽點有用信息。
正好對方誤會他是修仙者，他乾脆將錯就錯，如此問起哪裏有修仙者也不顯得突兀。
獨行修仙者想要尋找組織嘛，多正常。
同時，也基本明白過來，少女在徹底失控前帶着幾分玩笑說的話，應該就是對方將他攔下並帶到這裏的目的。
其一，阻止他進城送死。
其二，希望他可以帶她離開。
如果想法黑暗一點，甚至可以說第二個才是根本目的。
畢竟，半腦人的癥狀他已經見過了，就那行為與身體隨時會失控的狀態，別說少女看上去只是個普通人了，就是有點實力，到了野外一樣分分鐘領盒飯。
所以，想離開這裏是必然要藉助外力的。
不過周脈還是更願意相信，身邊這個少女是善良的，因為對方方才失控時並沒有多少奇怪且惡劣的言行。
……
接下來。
隨着話題的正常，少女也逐漸恢復了狀態，多了一絲絲的活潑。
周脈也得到了一些他想要的消息。
比如哪裏有他想找的修仙者，這方面他一開始想的沒錯，在相對安穩沒淪陷的地方就有。
因為這個時候，但凡沒淪陷的地方，必定有着修仙者的守護。
至於沒有的，他們所在的這座小城就是榜樣了。
說到這裏，少女有所恢復的情緒再次變得低落起來。
顯然，這是想到傷心事了。
為了不影響後續交流，周脈只好勉為其難的當起了心靈導師，開導起了少女。
從中，他也逐漸了解到庇護所上方小城淪陷的過程，以及少女躲避在此前的經歷。
總體上來說，前者算是一個有一點點俗套的故事。
無非是靈氣消失之後，在異種的大規模反攻之下，逃跑的修仙者多了些，堅守的修仙者少了些。
最後，堅守的修仙者不敵。
至於少女，姓水野，名陽菜，算是個修二代，自身沒有修仙天賦，但也頗得父母寵愛。
城市淪陷前，陽菜父母便在城市邊緣弄出了這個地下庇護所，並佈置了陣法，將她安置在了這裏，自身則在外加入了堅守修仙者陣營。
如今過去這麼久，少女隻身一人，其父母什麼結果也就不言而喻了。
對此，周脈頗有幾分唏噓。
但簡單安慰了幾句后，也就沒再多說什麼。
主要也是不知該說些什麼，畢竟上方的城市淪陷了也不是一天兩天，水野陽菜能看開的話早看開了。
如果看不開，鬱結這麼長時間，也不是他三言兩語可以化解的。
不過，他還是做了點事情。
那就是給出了承諾，走的時候，一定會帶上她。
這也算是回應陽菜那對可敬父母的期待了，畢竟，他們把庇護所安排在城市邊緣，不就是有這方面的考慮嗎。
萬一他們回不來……
……
後續，二人並沒有聊太久。
在商量好目的地京都后，周脈便讓水野陽菜歇息去了。
倒不是不想聊，而是他看出了這個嬌小的少女又到了失控的邊緣。
目送少女踉蹌的步入地下空間角落的布簾后，他便收回了目光，想着接下來的行程與計劃。
此時，通過方才的交流，他已經大致上知道半腦人是怎麼來的了。
沒有太超乎意料，所謂半腦人，正是那些異種的傑作。
這無疑讓異種在他心中的危險性再上了一個層級。
之前一個人也就罷了。
現在還要再帶上一個有疾在身的少女，接下來，再想裝個普通人怕是不可能了。
就很無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