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漢國,中國,國國
“你來還是我來?”
看上去瘦瘦小小的小黃門讀懂了這位小皇帝眼中的意思。
還能怎麼辦呢?皇上要個香爐而已,他還敢不給嗎?
“你來。”
小黃門眼神回應,然後乖巧地把手裏那香爐送到了劉辯手中。
倆人這邊毫無顧忌的擠眉弄眼,下面群情激奮的大臣們自然全都看在眼裏,此時見劉辯手裏又有了武器,頓時全都閉上了嘴。
有那機靈的,立刻想起了剛剛煙塵火星瀰漫的場景,悄悄朝人群後退了幾步。
“朕冷了,暖暖手而已,眾卿家繼續。”
劉辯抱着香爐,望着鴉雀無聲的眾臣,皮笑肉不笑。
“呵——”
何進適時一聲冷笑,打破冷場,甥舅之間配合默契重新拿回話語權。
“既然眾卿家都說夠了,那麼大將軍,你有何話說?”
“來了!”一群人一聽這話,紛紛豎起耳朵。
“老賊,若敢繼續抵賴,休怪……”有些剛剛沒罵盡興的已經摩拳擦掌,準備繼續輸出火力。
“哼!這小兒果是那何氏傀儡,如放任與此,國將不國!”另一些,則將目標對準劉辯,準備“直言犯諫”。
誰知……
何進聽到劉辯對他說話,目光掃過隊列中間群臣,幾步出列行禮。
架勢無可挑剔,像極了老於官場的翰臣,哪有半點之前的粗鄙無禮。
這讓一眾等待批他失儀的文臣們大失所望,暗暗心驚。
“這老匹夫怎麼回事?鬼上身了?”
何進這邊不理他們驚詫,行禮回稟的只有三個字:
“臣,知罪。”
“轟!!”淡淡的三個字一出,頓時激起波濤洶湧,激蕩朝堂!
當然,這些幻象都只是在心裏而已,群臣嘴上卻都安靜如死。
畢竟香爐還在劉辯手裏攥着呢。
可是……
“這老賊認罪了??我怕不是這幾天去妾室那邊走動多了,休息不好,耳聾幻聽?”
“知……知罪?屠戶出身也該知道宮城行兇是什麼罪名吧?”
“老兒,居然當堂認罪,那這次便只有……”
“……”
一群人還沒來得及反應,那頭劉辯已經在他話音剛落時便搶回話茬兒。
“既如此,大將軍便聽罰好了。”
劉辯笑笑,望向眾官最前意識到些許不對的袁隗。
“蹇碩老賊,深負先皇恩寵,卻於宮中設伏重臣,當誅。然,大將軍未經裁斷,私自加刑,其過同樣不小……至於虎賁中郎將袁術誣告一事本該同罪,念太傅大人為國辛勞經年,便從輕發落吧。”
說到這,劉辯頓了頓,看了一眼目瞪口呆的群臣。
“大將軍御道馳馬,軍前失儀,驚擾先皇,罰夜中為先皇執戟守靈七日。治軍不嚴,以致叛逆行弒,又未審自處,罰……京營禁足三月。大將軍,意下如何?”
高舉輕放,罰的多,卻明罰實賞。
武將執戟守靈,這可是莫大的榮耀,足以當民間傳說流芳千古。
至於京營禁足……
“這就服軟了?年紀輕輕,果然難堪大任。”
“看來這大將軍也不是無腦匹夫,知道忌憚我等文臣。”
“各打五十大板,小皇帝別的不行,端水的本事倒是學足了先皇。”
“……”
剛剛喧嘩不已的一眾小臣一下理不清其中關竅,只道劉辯手段是為平衡朝堂,
可袁隗這種老狐狸卻一下看出了其中殺機。
“何進這廝要朝中聲望有何用?反倒是為先帝執戟守靈,又能入禁軍中三月歸攏軍心。等三月一過,怕是這京中萬餘軍權盡入何氏之手。”想到這,袁隗看向身邊鬆了一口大氣的袁術,搖頭苦笑,“三月時間啊,期間發生什麼都不意外,看公路今日的表現……怕是手中那千把虎賁軍也留不住!年紀輕輕就如此精於算計,為了不做那出頭鳥寧可十餘年都以木訥示人,老臣還真是小看了你啊……”
想起幾天前與袁紹一席手談和期間的安排,袁隗稍稍鬆了口氣,可還沒等他開口說些什麼,劉辯的目光就已經穿過茫茫人海,盯住了人群之中的袁術。
“袁公路,雖意氣可嘉,但為官者不審察詳實就越級提告上官,實屬衝動不智。太傅愛惜後輩,心存袒護情有可原,但於理不合。本應加祿的便罰減五百石,兩位卿家合計一千石。朕正有意開驗屯田,這些錢糧就用來開個頭吧。”
小皇帝金口玉言,直接定調,被罰之人哪怕不滿也只能事後找補,如今除了低頭應諾也沒其他辦法。
誰知,袁太傅這邊還沒發難,劉辯卻又繼續看向武臣方向。
“朕聞先帝所創西園八校尉各個人中龍鳳,不知可在否?”
話音一落,人群中立刻就有幾人排眾而出。
和新皇帝混個臉熟這種好事簡直是天上掉餡餅,沒有傻子會拒絕。
只是這一排只有六人,除了死鬼蹇碩,卻還少了一人。
劉辯正疑惑間,一個面容方正,濃眉深目之人已然未問先答。
“本初前些時日接到家信,告假反鄉處理家事去了,還望陛下恕罪。”
這人在六人中可謂鶴立雞群,袁紹不在,劉辯自然一下就猜出了對方身份。
至於告假的說辭……
“跑的倒快!”
原本還想陰他一下,給他添點麻煩,省得一天到晚攪事。
沒想到這袁紹果然是天生搞陰謀的底子,早覺察到不妙,躲起來了。
劉辯心中暗恨,小本本上又給這傢伙記上了一筆。
“諸位愛卿身背先皇厚望,朕自然也要多為仰仗。今後諸位要多加勤勉,切不可行差踏錯。”
劉辯一副視察工作老領導的架勢,唬的幾人連連稱喏。
“對了,朕久聞孟德在屯田一道上頗有心得,來日有空進宮與朕詳談,如何?”
民以食為天,劉辯來到這邊這段時間,心心念念的都是怎麼餵飽大漢子民,如今權柄一朝在手,自然不能輕易浪費。
曹操卻被這沒頭沒腦的說法搞的一愣,可現在的曹老闆還只是個愣頭青,聽說能和皇上獨處,哪還有更多想法,連忙驚喜道:
“臣,遵旨!”
躬身下拜,完了禮節,這才退到一旁,將舞台留給早已等得不耐煩的袁隗。
一時間,場面上只留下小皇帝和老太傅。
兩個人都知道,剛剛的言語交鋒只是甜點。
真正的較量,現在才剛剛開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