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難民
吱呀
陸明推開破舊帶着臟污的門,臉色有些暗沉,下樓與陸老頭一同吃了早餐。
「怎麼了小明,昨晚沒睡好?」,陸老頭開口問道,一邊問,一邊剝着煮制的某種禽類的蛋。
「剛獲取魂環,太興奮了,沒睡着」,陸明,勉強的笑了笑。
「來,吃個藍羽蛋,回去就可以好好睡一覺了」,陸老頭摸了摸陸明的頭。
陸明一邊吃着陸老頭遞過來的蛋,一邊深呼吸。
干我什麼事,想那麼多除了徒增煩惱什麼用也沒有,我現在很幸福,我只要記住這一點就對了,陸明在心中不斷寬慰自己。
早餐吃的倒是挺快,飯後二人就早早雇了輛馬車上路,趁着天色還早,早早趕路回家,陸明已經有些想念自己的床了。
去往星羅城的路途甚是艱辛。顛簸的馬車和難以下咽的乾糧,冰冷的水和喧囂的風。
直到臨近夜色才到達了驛站,正如前世的高速服務區一般,官道兩側,每每間隔小半天馬車行進的路程,就有一個驛站,讓來往行進的馬車能夠留宿。
自從日月大陸與斗羅大陸相連后,飛行魂導器的出現和儲物魂導器價格的降低,讓許多大型商隊都開始採用這更快速更安全的方式。
隨着古老的馬車交通方式被淘汰,這種驛站的處境也逐漸艱難了起來,生意大多都不是太好,大部分都處於剛好能維持生計的狀態。
莫不是帝國每年還發著些少量的扶持,這些驛站怕不是大部分都關門大吉了。
臨近驛站,一陣刺耳的聲音傳來,幾個大抵是叫花子的角色挨着驛站外牆的牆根坐下,其中一位還有些瘋瘋癲癲,嘴裏嚷嚷著兒子兒子的,不時還突然發出一聲刺耳的尖叫。
奇怪的是,陸明跟陸老頭去魂獸森林路上也在此留宿過一日,分明沒有見過這幾位人,可是這諾大的官道上,半日馬車的距離方才有一個村落,這幾位又是從哪裏冒出的。
一個老頭,一個瘋癲的老太太,一個抱着孩子的婦女,婦女手裏的孩子也不哭鬧。幾個人死氣沉沉的,癱坐在牆邊,只有老太太不時發出幾句聲響。
看見遠處行進過來的馬車,幾位叫花子還往後縮了一縮。陸明倒是沒見過如此奇怪的場景,叫花子見着行人不上來要錢,反而離得遠遠的。
待到馬車停下,爺倆二人下車活動,這叫花子才稍微好轉起來。只見老人和婦人小心翼翼地上下端倪二人的着裝,幾秒之後,老人才顫顫巍巍的走上前來。
陸明一怔,仔細打量走來的老人,老人拄着一根路邊隨處可見的樹枝削成的棍子,走起路來一瘸一拐的。
鞋子磨得破破爛爛,身上的破布已經看不出原來的顏色,油膩膩的頭髮粘成一綹一綹,手指黝黑,指甲縫裏還帶着些許泥土。佝僂着身體,跟骨架一樣的黝黑手臂撐起了全身的重量。
「二位大人,老小兒求二位大人賞口飯吃,什麼都行,什麼都行」,老人的聲音有些沙啞,說話的速度也很慢,一邊說一邊喘着氣。
陸明抬頭望了望陸老頭,他平生從未見過如此景象,一個形如槁木的乞丐,似乎下一刻就要撒手人間。
陸老頭看了看老頭的打扮,又看了看老人那不合時宜微微隆起的小腹,皺了皺眉頭。
老人見陸老頭的眉頭一皺,頓時慌張了起來,撲通一下就跪了下來,一邊跪,一邊還不斷磕頭。
「老小兒一家是從方州一路跋涉過來的,近些年稅收愈發嚴重,方州還發生了旱災,地里顆粒無收,附近的官府稱沒有糧食可以賑災」。
陸明趕忙去拉老人,但老人極輕的身子骨如同長在地面上一樣。六歲經歷過魂環洗禮,力氣已經接近十幾歲孩子一樣的陸明硬是竭盡全身力氣也只能他抬離地面幾公分。
陸明只能抬頭望向陸老頭,陸老頭一把扶起老人,這次老人倒是沒有任何反抗。
「一家人從方州轉到徐州,又從徐州到黃陵,一路途中均無人賑災,想到星羅城在天子腳下,老小兒一家人才想到星羅城去碰碰運氣,一路上來,剝樹皮,挖草根,一家人已經好幾天沒有吃飯了」
老人沙啞的聲音混合著以頭搶地的聲音,徹底擊碎了陸明的大腦,如同利劍一般插入內心深處。
「老哥,我們這兒有吃的,你等一下,我一會進去給你買點米粥」,陸老頭一邊扶起陸明,一邊給陸明塞上幾枚魂幣。
陸明自然心領神會,快速跑進驛站,店門口的木牌最頂端上寫着幾個字——菜粥~兩個銅魂幣一碗。
陸明趕緊掏了掏口袋,在桌上碼出十二枚銅魂幣,在前台向女店家要了六碗菜粥,並吩咐店家在外面擺個桌子。
「哎,何必呢,還浪費錢財,他們中有些早就活不下去了,那樹皮草根還有雜七雜八的吃的太多,只會堵在腸子裏下不來,上不去,遲早是要死的」。女店長一邊擦着桌子,一邊嘟嘟囔囔。
「罷了罷了,也算是當個飽死鬼,一個銅魂幣兩碗粥」,女店家挑了三枚銅魂幣裝入抽屜,還一邊喃喃自語,小屁孩不懂事,亂花錢……
「謝謝姐姐」,陸明沖女店家笑了笑,然後就跑了出去。
回到屋外,陸老頭跟那一家人攀談起來,大抵是問些之前的生活境遇,去了星羅城有無投奔的人。
陸明站在旁邊不斷地聽,也對難民的情況逐漸了解了起來,方州以及附近的少數地區今年發生了特大旱災,許多莊稼顆粒無收,佃戶們甚至連地租都交不起,官府也沒有組織賑災措施。
在本地走投無路的百姓只好換個地方碰碰運氣,從方州到徐州,從徐州到黃陵,最後只好來星羅城碰碰運氣。
尚有些姿色的女子還尚可向生存妥協,但其餘百姓就沒有那麼多選擇了,他們相信天子腳下不會不管這些難民,星羅城是他們最後的希望,是他們最後的燈塔。
「我們這一家老小隻能前往星羅城去碰碰運氣,官道只會偶爾經過幾個人,前些天向人乞討,孩子他爸還別人活生生的打死了,這可讓我們怎麼活啊」。
說到這兒,女婦人不禁哭了起來,胸口一陣起伏,哭聲微微弱弱的,已經沒了多少力氣,成個大字癱坐在牆邊,一隻手抱着孩子,另一隻手捶打着地面,似乎在感嘆世道不公。
另一邊,老太太瘋瘋癲癲的喊著兒子兒子,倒是一滴淚也沒流,只是不時發出幾陣叫聲。
陸老頭面露難色,抿了抿嘴,扭過頭去不敢再看那女婦人。
「一切都會好起來的」,陸老頭慢慢的憋出幾個蒼白無力的字詞。
「來,先吃飯吧」,陸明看見店員已經搬出來桌椅,連忙攙起來女婦人,讓她坐在椅子上,「還有孩子呢」,陸明安慰了一下婦人。
長時間禁食后盡量少吃,喝點粥可以緩慢恢復腸胃,刺激性也不太強。
一碗碗粥逐漸端了上來,老人一邊喂着瘋瘋癲癲的老太太,一邊把自己的那一碗推給了女人。
「你還要喂孩子,多吃點,我這老骨頭不知道還能撐多久,就沒必要浪費了」,老人說著還慈愛的摸了摸襁褓中聲息微弱的孩子。
「老哥你多少喝點,肯定能撐到星羅城的,我孫子要的多,不夠還有」,陸老頭說罷站起身來,來到陸明身邊確定了一下買的數量。
陸明哪裏見過這種場景,只有在影視劇中才偶爾見到幾次,可卻完全不如幾人的現實衝擊感強烈,那卑微的同情心不斷的衝擊大腦。
「我去周圍走走」,陸明向陸老頭招呼一聲,便逃跑般遠離了這個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