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章 第一界五

第 5 章 第一界五

一晃這麼多年了,周月娥也十一歲了,再過四年她要及笄,也該相看人家,要是她從小長在鄉間,沒見過將軍府的榮華富貴,她會安分當一個村姑,可她已經享受了八年的好日子,她絕對不願回家嫁個鄉下漢子。

可姑祖母對她好沒用,表叔李關山不認她當女兒,她就只能是個村姑,根本原因就是表嬸不願認她,周月娥孤身一人時也咬牙,她有什麼地方做的不好,那個夏家小姐就是看她不順眼?

明明夏素白抬抬手就能給她好日子過,她卻偏不肯,周月娥暗地裏咬牙。

李關山去後院見夏素白,夏素白正在擬過年禮單,現在離過年還早,但禮單得早早備下,不夠的還得採買,否則趕到年底就來不及了。

看到李關山進來,夏素白眼角都沒給他一下,這幾年夫妻倆關係淡漠的很,僅剩下一點面子情。

那年李關山被夏素白一懟,終於從飄飄然的狀態回了過來,他暗地裏低聲下氣哄了妻子好幾回。

夏素白就道,“我和你娘是不能住在同一個屋檐下的,你想我履行妻子的責任也可以,我就在這裏替你打理,只將軍府里的一切與我無關,孩子我會讓他們按時回去見祖母,其餘的你也別說了,李關山,別把我們僅剩的一點夫妻情分耗光!以後你娘要是想給你聘別家高門貴女,你只管把休書拿來。”

李關山碰了一鼻子灰。

現在他討好似的看着妻子,“禮單擬好了嗎?”

夏素白道,“好了,殿下的,我娘家的,你同僚的都好了,只缺一些上好的皮毛料子,我會讓管事出去採買,我已經用了飯,也就不留你了,你回吧!”

說著夏素白轉正去了內屋,李關山滿嘴苦澀,回哪裏?將軍府嗎?

一開始他覺得將軍府是溫柔鄉,現如今將軍府讓他心生厭煩,母親見着他就嘮叨,多半是嘮叨妻子不賢惠,不來伺候她這婆母,讓他們母子被人恥笑。

母親給他置辦的妾也只會爭風吃醋,要吃要喝,特別是兩個生養了孩子的妾,更是斗的厲害,見着他就會撒嬌抱怨。

妻子那裏門禁森嚴,僕婦進退得宜,天大的事只要妻子在,就沒人慌亂,將軍府里便是一件小事也能鬧得雞飛狗跳,左鄰右舍皆知。

沒奈何李關山只能回將軍府,這裏是夏素白的地盤,她不留飯,廚房就不會給他飯吃。

將軍府的門房見到他趕緊道,“將軍,桃花姨娘和梨花姨娘吵起來了,說是三公子搶了四公子的小木馬……周姑娘要吃燕窩,杏花姨娘說她不是將軍府的人裝什麼小姐……”

李關山只覺得額角青筋暴跳,這些事告訴他幹嘛?難道要他去管這些雞毛蒜皮?

他轉身就走了,門房直愣愣看着自家將軍走遠。

李關山在街上騎着馬溜達,有些茫然不知所措,忽覺腹內飢餓,就去酒樓用飯。

因為店內人多,店家見李關山只一人,就用屏風給他隔了一個小單間,他獨自喝着悶酒。

不一會兒隔間也來了人,邊關人們粗豪,嗓門都大,李關山這裏本就只拿屏風隔了一下,那聲音簡直就在耳邊。

原本李關山正要皺眉,忽然聽到隔壁的幾個聲音都是同僚,他就想讓店家撤了屏風,和同僚一起喝酒。

誰知道和他同品級的陶郎將開口道,“李關山這個糊塗東西,居然被殿下點明家宅不和,他怕是忘了自己是如何走到今天這一步的!”

有人接口,“是啊,莫說殿下的母妃和夏家小姐的娘是親姐妹,就是王妃娘娘也和夏夫人是閨中密友,我那婆娘說好幾次見到王妃挽着夏夫人的胳膊送她,但凡我家的婆娘和王妃有這麼好的關係,我把她捧頭上頂着都願意!”

“看你們說的,那夏家女不也不敬婆母么,明明婆婆在將軍府,她偏搬去別處居住,不侍奉婆母那不是不孝么!”

“住嘴吧你,你知道個屁!還不敬婆母,咱們這裏沒外人,就實話說,李關山那個老娘可是好相與的人,不是我們胡說,不過一個村婦罷了,夏家小姐是名門出身,也是李關山走了狗屎運,救了人家父親,才得着這麼一個寶,他偏不知道珍惜。”

“婆婆想要轄制媳婦也得看這個媳婦是不是她能轄製得了,他李關山全家都靠着夏家才出的頭,轉身就把人家閨女往泥里糟蹋,還真以為咱們殿下不管不顧呢!”

“就是,咱們沒那麼好運氣,娶得到那些貴人小姐,有個婆娘就不錯了,可就是咱們家的糙婆娘,我也捨不得給人作踐啊,湯將軍娶的是朱家小姐,朱家還不如夏家呢,湯將軍的老娘不知道多疼媳婦,滿口都是媳婦的好。”

“那年夏夫人親自去接婆母,你們可知道那老婆子有多作,讓夏夫人懷着孕給她洗腳,夏夫人受不住吐了,她罵人家拿矯,後來更是把自己親孫女都弄丟了,也沒見她後悔,反倒是從兄弟家接了個女孩想給夏夫人當女兒,李關山自己左一個女人右一個女人的收,夏小姐實在忍無可忍才搬出了將軍府!”

……

李關山面色青紅交加,他想掀翻屏風,想打人,卻知道這樣只會讓自己更加不堪,他其實並不知道夏素白去接老娘時究竟發生了什麼,當時最大的事就是女兒丟了,為著這個尋了小一年。

而老娘平安無事,這接的過程有什麼好問的,再後來夏素白離開將軍府別居,李關山心裏還含怒。

這就像是鳳凰男以前靠着丈人家,後來發現自己翅膀硬了可以單飛,那老丈人算個球,便是妻子也得三從四德服侍他,要是妻子敢和他硬聲硬氣,他就敢揍人!

李關山倒是不敢揍夏素白,聽了老娘的話想要冷一下妻子,沒成想反把自己凍成了冰,夏素白倒生活的好好的,他的日子卻成了水生火熱。

等到隔壁都走了,李關山對着冷了的菜肴也沒了胃口,他心裏窩着一股子火,卻不知道如何撒。

同僚的話是難聽,可偏偏是事實。

他就是仗着夏家才能在燕王麾下有一席之地,要不然上戰場勇猛的人多了,輪得到他脫穎而出?

不外乎是燕王願意栽培親戚,而他李關山是因為娶了夏素白才被燕王看在眼裏的。

可他這幾年做了些什麼?想到這裏,李關山如坐針氈。

不久之後,李關山收到了老丈人給他的信,信中格外客氣,可說的話卻讓李關山冷汗津津。

老丈人先是回顧了一番和李關山結識的經過,然後說嫁女是為了結兩姓之好,一開始小夫妻和睦,他這個當丈人的也高興,誰知變生肘腋,女兒因為失女而性情大變,居然搬離將軍府不侍婆母,他這當父親的也無話可說,近來聽聞女兒女婿形同陌路,他想了又想,不便耽誤‘將軍前途’,請李關山把他女兒休了吧,‘家中老妻思念女兒,正好讓她回來膝下盡孝’。

也同兒子們商量過,都願意留大姐在家安養,‘一別兩寬,各生歡喜,也不枉這幾年的夫妻情分’,過後婚嫁都與對方不相干,既不能保留秦晉之好,也別互生怨懟,好合好散才是!

老丈人居然想讓女兒和他和離!

夏大人看人雖然比較准,李關山確實有能耐,可誰知道他的老娘居然是個潑皮無賴。

現如今孝道大過天,做長輩的可以耍無賴,晚輩卻不能不孝,再如何,夏素白搬離將軍府不理婆婆,那是不佔理的,只夏家和李家家世懸殊,夏素白這麼做,李家就只能捏着鼻子認下,換了家世相當的人家,夏素白早就被休了。

不過家世相當的人家,婆婆即便不喜媳婦也不會如李婆子一般無賴撒潑,渾不顧體統。

一開始夏家還想觀望一下,看看李關山能不能處理好老娘和女兒之間的關係,誰知道這麼多年過去,夫妻倆還是不明不白的混着,夏家豈有不疼女兒的道理。

這世上確實有娘家視出嫁女為外人,哪怕女兒在夫家被虐待也勸和不勸分,但還是有疼女兒如珠如寶的人家。

夏家就是,夏大人三子一女,夏素白還是長女,自小就同母親一起照顧弟弟們,姐弟們關係頗為和睦,夏夫人得知女兒的遭遇哭了不知道幾次,連帶夏大人也吃了不少掛落。

既然女兒已經對李關山沒了情意,那還待在邊關幹嘛,離了回來,夏家不缺女兒一口飯吃。

丈人家這個態度可是讓李關山失魂落魄,他是不滿妻子和母親不能和睦相處,現在丈人要他和離讓夏素白回去,李關山的腦子卻異常清晰起來。

他離不開夏家,離不開夏素白,他絕對不能和夏素白和離,這不僅僅關係到他的前途,而是他發現他對妻子是滿懷愛意的,他不能容忍夏素白離開他投入另一個男人的懷抱。

李關山甚至也明白老丈人這封信真正需要表達的意思,要是真的希望女兒女婿和離,就不會單單送一封信過來,而是會派一個小舅子一起過來,甚至會讓燕王殿下出面強讓李關山和離。

可丈人只在信中說的堅決,小舅子卻沒來,那是給他最後一個機會,要是他一如既往的糊塗,他就只能和夏素白分開了!

李關山定了定神,回到別院,沒有驚動夏素白,只把當初跟着妻子回去接老娘的奶媽叫來,詢問當初的經過。

奶媽憋了好幾年了,見李關山問起,就一五一十一字不落的說了出來,“……不是老奴說狂話,小姐從小知書達理,哪裏受過這等磨搓,老太太不心疼人也就罷了,還往死里作踐,夫人都忍了下來!”

李關山覺得呼吸都困難了,當然他也沒有隻聽奶媽一個人的話,還去問了當初的護衛,護衛謹慎道,“將軍,屬下雖然是個粗人,也覺得當初老太太太會折騰了,夫人原本不用把孩子生在路上,是老太太一再折騰,不得已夫人只能半路產子,過後也是老太太主動要求抱孩子,卻聽聞流民要來,就自己先忙忙的上了車,讓那昏婆子去抱孩子,誰知道那昏婆子把個木樁當孩子給抱了,知道后屬下即刻帶着人回去尋找小姐,只是蹤跡全無了!夫人悲傷難耐,卻因為當初流民就在身後,她為著老太太和大家的安危着想才下令前行……”

李關山心裏終於泛起密密麻麻的疼來。

他回到將軍府外院,定了好大一會兒神,叫來管家,“叫人牙子來,把那些女人都賣了!”

管家嚇了一跳,“哪些?”

李關山揉額頭,“還有哪些,老太太給我塞的那些,都賣了,一個不留!”

都是李婆子買來服侍李關山的妾室。

管家猶豫,“那生了孩子的兩位姨娘呢?”

李關山苦笑,“什麼姨娘,夫人接了哪個的茶?都賣了!”

妾室要給正室敬茶,只有正室喝了茶才代表接納你這個妾,李關山將軍府里這些女人連通房都不是,只是奴婢罷了,兩個孩子也是婢生子。

李婆子什麼都不懂,只認為自己給了兒子的都是妾。

管家趕緊應下,一邊去找牙婆一邊帶人去後院拿人,很快將軍府後院就雞飛狗跳起來,兩個孩子也嗚嗚哇哇哭的震天響。

李婆子被驚動,一疊連聲問怎麼回事,周月娥得知是表叔要賣那些個妖精,她心裏高興,反倒勸着姑祖母,“說是表叔下的命令,姑祖母可不能為了這些人和表叔生分啊。”

李婆子生氣道,“那他也得和我說一下,怎麼招呼都不打一個,說賣就賣,那三郎四郎的娘得留下,把人家娘賣了像什麼話!”

可這府里到底是李關山說了算,他說全賣,李婆子也留不下,那兩個有孩子的妾慫恿孩子去李婆子那裏鬧,周月娥搶先一步呵斥奶娘不好好管孩子,讓她們把孩子抱去了偏房。

周月娥還對李婆子道,“姑祖母,不可和表叔鬧出來,表叔是將軍,您一哭二鬧的只會讓表叔面上無光!”

李婆子的三觀早就固定了,周月娥卻是在邊關長大的,她知道外面無人看得起姑祖母,可她卻只能依靠姑祖母。

牙人一叫就來,那些女人卻一個都抓不到,實在是將軍府不像樣不是一天兩天,現在管家叫幾個人去抓人,他們本就忐忑,不敢放開手,那些女人油滑,抓了半天一個都沒抓到,聽說爬架山的爬假山,爬樹的爬樹,爬牆的爬牆,還有個自己撐船去了湖心。

管家難堪的過來回話,李關山愣了一下,明白是往日自己縱容的後果,母親沒來的時候將軍府多麼安定啊,哪有這種奇葩事。

李關山苦笑了一下,抹了把臉,沉着臉道,“倪大,帶一隊人進去,把她們都抓來!”

這是李關山的護衛隊,管家這才相信將軍是真的要賣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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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千界(穿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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