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子不鬥，父之過
姜義是個好學生，每天跑着回家，放下書包連汗也來不及擦就開始寫作業，而一旦他摸到書本，那外界就很少有事情能干擾到他了。
這樣的人很可怕，家庭作業就像散兵游勇，很快就被姜義這樣勇猛的將軍殺得丟盔棄甲。
筆落不驚風雨，字成也不泣鬼神。姜義寫完作業徑直衝上樓，然後從床下抱出他的紙盒，裏面昏睡的伯勞鳥幼崽被驚醒，睜開眼睛盯着他大叫着，鵝黃的嘴分外可愛。
“義兒，回來啦？”姜父站在門口道。正在綠化帶中翻蚯蚓的姜義沒有回頭，嗯了一聲繼續埋頭苦幹。
姜義知道自己父親的脾氣，有時溫和起來柔順得如同媽媽的秀髮，有時暴戾起來好似花貓的利爪，他之所以要在第一時間做作業就是因為受到過慘烈的教訓。
除了學習，姜父很少干擾姜義其餘事情，倒是他媽媽有女人本能的嘮叨。
“快來！兒子，這兒有好多大蚯蚓！”正在拔草為鳥找食的姜義突然聽到遠處的喊聲，抬頭一看頓時呆住：只見姜父光着膀子站在草坪中，而那塊刻着“合家幸福”四字的巨大石頭被他抬起來，此時姜父正沖他擠眉弄眼。
“快點啊，你媽快回來了！”
姜義端着紙盒如風般躍過去，放下紙盒直接鑽進那一米多長寬、近半米厚的巨石下，雙手抓蠕動的蚯蚓、地蠶就如同秋風掃落葉，絲毫不畏懼蚯蚓的噁心。事實上，他連數百斤的巨石在頭頂都不怕，還會怕蚯蚓的噁心？
巨石被放回去了，父子兩人就坐在上面。姜義捻着蚯蚓低頭喂伯勞鳥，姜父看着他。
“兒子，你說它再繼續長大怎麼辦？”
“繼續喂啊。”
“沒蚯蚓了呢？”
“找啊！”
姜父咧嘴，伸手比劃着：“我的意思是，你這樣找蚯蚓太慢了，而大蚯蚓都在安全的大石頭下面。”
“嘿！對啊。”
“所以，你要學會搬石頭！”
姜義奇怪地看着父親：“搬石頭還要學——哦，你是說要學你搬這種大石頭？”說著姜義用腳點着身下的巨石。
“對。”
“那還是不需要學，等我長大了力氣也就大了，就能搬開了！”
“嗨嗨嗨！”姜父瞪大了眼睛，看着姜義很是不滿地道：“這種石頭是隨意一個成年人就能搬動的嗎？你長大了就能搬動？”
伯勞鳥不張嘴了，它飽了，閉眼低頭繼續睡。姜義有心思回答了：“也對。那你力氣是怎麼這麼大的呢？小時候常搬石頭還是和別人打架？”
姜父張了張嘴，最後還是閉上，看着姜義笑道：“今天你又打架了？”
“嗯，是啊。”姜義不以為意地點頭。
姜父露出感興趣的神sè，低聲道：“這次是幾年級？”
“六年級，體育課上他搶我們班的籃球。他是他們班的體育委員，我差點沒打贏！”
“你怎麼可以差點沒打贏呢！”姜父很惱怒，揮手叫道，“早叫你別養鳥你偏要養，落下了多少工夫！叫你找蟲子時拔小樹你要拔草——當然這些天進步不大，那你要什麼時候才能打得過初中生？你不是說初中生能隨意出入你們教室，而你們卻不能進他們教室嗎？這種情況你要什麼時候才能杜絕，尊嚴何時找回！”
姜義站了起來，拍了拍手，掃視了四周一遍，然後再次坐下低聲道：“媽說了，架打多了不好。我想過了，這的確會造成很多尷尬：每次對方家長到學校來看着自己兒子被我這樣的小孩子打敗了都很尷尬；那些失敗者從此見到我都會尷尬，尤其是他們身邊還有同學朋友時；那些失敗者班主任找我們班主任了解情況，最後發現我總是正義一方的，對方班主任很尷尬。”
姜義揮了揮手，繼續道：“其實這些都不算什麼，最關鍵的是那次請家長，媽媽了解情況后一發威，讓雙方老師和對方家長以及被我打輸的學長全尷尬了，而她回來氣還沒消，結果你也很尷尬不是？所以，我今後還是少去欺負那些高年級學長，以免媽媽讓我也尷尬。”
姜父啞口無言，最後突然道：“但是我認為，如果你被欺負了，那才是真正的尷尬！而且，我敢保證，今後你媽對此類事情應該不太管制你了。”
“哦！那就好，沒想到老媽也有屈服你的時候，嘿嘿。”姜義當然不知道之前他父母與他舅舅之間交流的事，“當然了，我還是很想有你這種本事的，因為有的初中生的確很麻煩。”
“哦？”姜父奇道，能讓姜義覺得麻煩的事情那就真的有點麻煩。
“唉，同桌娜娜又寫紙條給我，我依舊沒回復，結果他初二的哥哥又來找我……”
姜義話沒有說完，原因不是他害羞，而是因為他媽媽回來了。薑母臉sè平靜，但這也代表着深不可測。
薑母走到父子兩人前面，看着草地上兩排淺淺的腳印，突然一笑，轉身走了。
“嘿！老媽居然沒罵你！”姜義轉頭看着父親吃驚地道，因為平時如果兩人犯錯要挨罵，那麼一定是姜父扛着。
“哼，當然，你沒看到我們沒踩壞草地嗎？”姜父有些自豪。
姜義低頭看着腳印點頭，突然他發現雖然父親的腳掌很大，但是他的留在草地上的腳印深度居然與自己的相當！如果這可以用他的體重被巨大的腳掌面積分散來解釋，那麼巨石邊上那兩個同樣很淺的腳印怎麼回事？那可是姜父雙手抬起石頭時雙腳所站之地！
姜義一躍而下，雙腳重重踏在那兩個腳印上，青草們腿彎腰骨瞬間俯下身子，緊貼在地面甚至深入泥土。
“嘿！你以為那兒的草更硬啊！”姜父一愣，然後有些擔心地看了一眼廚房，“快把草扶直！待會兒你媽看見了！”
姜義仰着頭看着姜父，突然覺得父親神秘起來。
“這下覺得搬石頭可學了嗎？”看到姜義的眼睛，姜父似乎感到姜義心中所想，有些驕傲地問道。
姜義下意識地點點頭，然後爬上石頭坐在原位。
“你們有個學科叫《自然》吧？我看過。”
姜義奇怪地看了父親一眼，心想你看過還問我，而且是與我們話題無關的話題，但他還是點頭承認。
“嗯，你以後中學要學《物理》，裏面會專門研究各種力。”
姜義點頭，明白了。
“編書的大多都是人才。”
姜義再次看了父親一眼，然後似有所悟地點頭，試探地問道：“但還是有部分蠢才？或者說還有很多是他們無法了解到而錯誤的？”
姜父摸摸兒子的頭，笑了，道：“有的是無法了解而臆測出來的，有的是了解不夠深入而犯錯，還有的是他們現在根本無從下手研究了解的。”
姜義眼睛瞬間亮了，如同天降的流星，驚喜地問道：“所以你準備教我一些很高深、很多人無法理解的打架方法？”
“咳，算是吧。畢竟現在我是你父親，你是我兒子。”
姜義沒有驚喜地大喊，而是沉默了一會兒，有些遲疑地問道：“嗯，你真的確定老媽以後不會管我打架？”
“當然！如果今後你打架不能贏，說不定我還要挨罵呢！”
（這一章估計你會看得雲裏霧裏，但是與後面幾章聯繫起來就清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