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9章 心魔低語昭然若揭
第499章「心魔低語」昭然若揭
聽到對方的回答，姜潛怔忪半晌，然後表情逐漸恢復平靜：“不是人就好……”
隨即輕嘆一聲，從容不迫地抹去額角的冷汗……在他現有的經驗中，人類範疇的敵人往往比魔物更難對付。
此舉令對方得意忘形的表情再度僵住，嘴角隱隱抽搐了幾下。
“實話實說，和關底BOSS搞親子關係的經驗我還很欠缺，剛才若有出言不遜的地方，還望你多擔待。”姜潛禮貌地表達歉意。
“這不是本尊的餿主意……”
自稱七情惡魔本尊的男人試圖恢復他神秘莫測的詭異氣質，但失敗了。他的表情不再靈動跳脫，而是負面情緒穩壓正面情緒，佔據了主導……顯然是對這個“餿主意”的怨念很大。
但惡魔終究不愧為惡魔，很快便識破了姜潛的心機：
“你這小子，是在試探本尊的底線？呵呵，年紀不大，倒是很善於攻心之術。”
姜潛但笑不語。
他現在已完成隱藏任務，手握副本萬能口令，一句“回傳”便能徹底脫離這危機之地，所以不懼惡魔的震怒。
相反的，他需要利用這次機會，至少搞清楚對方的企圖。
“罷了！和一個初出茅廬的小鬼，本尊也沒什麼好計較的！念在你幼年坎坷，這點冒犯本尊便不追究了。”
“現如今的惡魔都這麼善解人意么？”
“呵呵，本尊不是一般的惡魔，而你也不是一般的小鬼。”
七情惡魔的表情終於恢復靈動，感嘆道：
“正常來講，超物種玩家別說是冒犯本尊，就連見面是極少有機會的。大部分菜鳥在主線任務階段就一命嗚呼了，而只有真正的天才、怪才，才有資格通過這隱藏任務見本尊一面。”
“那些丟盔棄甲勉強過關的傢伙本尊也不予理會，他們的靈魂承受力並不出眾，承載不住本尊的神通，見面毫無意義。而你的老爹雲中爍就不錯，當時他正值壯年，不僅能力出眾，靈魂的承載力也令人驚嘆！可見他的閱歷和心性，都是萬中無一的……”
惡魔的臉上涌動着貪婪，許久，才將視線重新放在姜潛身上：
“當然，你也不錯！只是與你那老爹相比，終是嫩了點。話說回來，要不是你那老爹低三下四來求我，我才懶得和你這種混賬小鬼打交道呢！”
老爹，雲中爍……姜潛手掌在身側暗暗握緊：“他求你做什麼？”
“還不明白嗎？”
七情惡魔嗤笑道：
“如果沒有你老爹的運作，你早就是個死人了！”
“你被雲中爍從墳頭挖出來的時候，就已經奄奄一息，據說是沉睡前曾受到嚴重刺激，導致喪失了相關的情緒。因此當時的你，已經不是一個完整的人類，於是雲中爍錨定「心魔低語」，重新找上了掌管七情的本尊。”
姜潛霍然回憶起初入「心魔低語」時，探秘筆記上的那句揭示——「姜潛，一個殘缺且極度危險的人類。」
當時不明真相的他，還樂此不疲的自我調侃，現在看來，一切都不是偶然。
“呵呵，我們倆也算是老相識了。他畢竟是極少能通關「心魔低語」的新手，數年後再見，這傢伙竟已經登上了超物種食物鏈的頂端，突破了第七態！嘿！他篤定我有本事幫他兒子恢復正常，可問題是作為普通人的你，根本無法承接我的力量……你當時了無肉身，魂靈狀態很不穩定，絕不適合踏入超物種世界。”
“雲中爍很失望，但也接受了現狀。我以為這件事就算過去了……”
說到這裏，七情惡魔眼中閃過亮芒：
“可是後來，雲中爍再度跑來找我，說他要去做一件驚天動地大事！大到……他很可能有去無回——我簡直高興得要鼓掌了！這傢伙終於不用再來煩我！”
他說著，喟嘆一聲：
“可是誰成想，他竟然是來跟我託孤的！”
姜潛怔在原地，就像在聽鬼故事一樣專註於對方的娓娓道來，時而心弦緊繃，時而心跳加速。
以往的觀察經驗已經不奏效了，他無法從對方變幻莫測的表情中窺探出任何言外之意。
除了被動地接收信息，他的操作空間並不大。
七情惡魔繼續抱怨，臉孔上不時交替着與他的敘說毫不相干的表情，說到激動之處，一張五官上甚至會同時出現幾種相異的情緒反應：
“我跟他說了這事行不通，我可是惡魔啊，是掌管「心魔低語」的收割者！任何人到了我的地盤，我都忍不住都想要他們的命啊！”
“可是你老爹，哈，真是個人才！他提出了一個讓我無法拒絕的交易。”
眼見着七情惡魔雙眼放光，姜潛更為凝神注目：“是什麼交易，連你都覺得心動？”
聞聽此言，對方臉上呈現出的所有情緒都匯聚成了“欣喜”，一種近乎貪婪的欣喜：“你的老爹，雲中爍，他願意與本尊共享一個兒子！”
“？！”
姜潛不由得後撤一步！
他彷彿在對方身上看到了貪婪的“祖神”的影子……
致命的襲擊並沒有到來。
七情惡魔臉上的“欣喜”頃刻間化為“嘲笑”，笑得很大聲：
“哈哈哈哈……你在怕什麼？怕本尊吃了你嗎？本尊還沒落魄到那個地步。”
姜潛微微蹙眉。
然而對方變化多端的表情卻忽然鬆弛下來，矛盾的情緒停止了泛濫，變得極為專註：
“雲中爍給了我足夠豐厚的報酬，那是我迄今為止最珍貴的收藏！”
話音剛落，兩人身處的黑暗洞窟環境驟變！腳下的石板被精緻打磨的大理石取代，周圍的自然洞窟也被板正平整的金屬結構替代，他們從野外自然生態來到了一間偌大的診療室。
姜潛環顧周圍，目光最終鎖定在七情惡魔本尊身上。
對方身上的黑風衣已經替換成了醫生的白大褂，在姜潛看過來的瞬間，他的臉上連續閃過興奮、乖張、喜悅、陶醉的表情，接着，伸手在虛空中抖了個指花。
金屬包裹的無痕壁櫃瞬間開啟，一塊塊、一條條紅粉相間的有機體分門別類地呈現了出來……
它們擁擠在各自的展櫃櫥窗中，沒有福爾馬林液體的浸泡，但它們依舊無比鮮活！甚至，伴隨着一定的韻律搏動着……
姜潛下意識地吞了下口水，視線聚焦於正在緩緩打開的、位於七情惡魔身後的那組尺寸最大的柜子。
“它們是我唯一的樂趣了，待在這種暗無天日的地方，唯一可供消遣的樂趣，就是它們……”
七情惡魔背後，覆蓋了整面牆的大尺寸隱藏櫃緩緩開啟。
一股熟悉的氣息激蕩着姜潛的感知！
將他的寒毛林立，心率加倍。
數十塊器官、組織、骨骼鑲嵌在一組展示櫃中，血肉紋理清晰，骨骼森白粗壯，鱗片光澤熠熠。
各式各樣解剖所得的器官以同樣的韻律蠕動，就連兩顆圓潤的眼珠，也在伴隨着韻律左顧右盼，長須飄揚，似漫無目的的醉漢在深夜裏晃蕩……
“看到了嗎？你看到了嗎！”
七情惡魔此刻就像個正自炫耀玩具的兒童，指着背後最大的那顆心臟道：
“這是龍類的心臟！這個，是龍類的肝臟，這是腎臟……還有龍眼，龍牙！都是來自於進化等級高達六態的龍類獸王，多麼珍貴，多麼難得！”
紅鱗殘龍……姜潛忽然明白了什麼，瞳孔微微收縮。
“快看，看看這顆龍牙多鋒利啊！本尊一顆一顆從它的嘴裏拔出來，一點都沒有浪費掉！”
七情惡魔仍在滔滔不絕地展示他的“珍寶”：
“這裏，還有這裏……所有的都是鮮活的！從取下它們的一刻開始，本尊就為它們注入了情緒，它們是情緒的載體，情緒讓它們始終保持着鮮活與生動！啊……多麼不可思議的傑作……”
半晌，無比陶醉的惡魔終於從情不自禁中回過神來，笑着怒着哀愁着面向姜潛，道：
“喏，我對你的幫扶你老爹已經付過費了，我無需從你這裏取走什麼，也不需要你的回報。你失去的七個惡魔分身我便就此收回了，為了補償你的失落，我可以送你一件新的禮物……就當是看在故人的面子上，給你點零花吧！”
隨着對方的話音起落，一張細膩輕薄的人類麵皮從左側壁櫃內飛出，平鋪在佈滿符文的黑盒內。
“這是‘人情面具’，概念等級道具，戴上它，你的情商將大幅提升，可在任何關係中遊刃有餘，兼容並包……縱使是六態概念體也很難窺破面具后的你作何感想。唯一的副作用，是會對人情越發冷漠，越來越難以真情流露。不過這對你來說應該不是問題。”
說完，黑盒的蓋子合攏。
連同地上的夢網、匕首一併騰起，重新遞送到姜潛面前。
“收好你的東西，走吧！”
這是第二道逐客令了。
然而姜潛的目光依然停留在佈滿符文的黑盒上，並不伸手接收。
“怎麼，還不滿意？”惡魔本尊不悅道。
“滿意，怎麼會不滿意呢？你不但助我解封記憶，揭開身世之謎，引導我找出傳奇書信，還送了份大禮給我！這我能有什麼不滿意呢？可是——你仍然沒回答我的疑問。”
惡魔本尊臉色轉冷。
姜潛抬起頭，重複他的問題：“為什麼我的惡魔分身消失了？它們原本裝在盒子裏，盒子放在我的道具儲物櫃，可是，為什麼它們還會憑空消失？”
這句話的重點是：為什麼放在道具儲物櫃裏的道具會失竊！
七情惡魔頓時啞口無言。
環繞二人周圍的各異器官、骨頭同時躁動，形成令人眼花繚亂的詭異效果。
——那不像是在恐嚇，更像是動物應激后的躁狂。
姜潛嘴角上提，冷笑道：“人會下意識的朝相反方向揭露真實的意圖，你問我，是不是怕你吃了我，還說你沒落魄到那個地步……其實那就是你正想乾的吧。”
“我想我們之間存在着某種誤會……”白大褂包裹下的七情惡魔臉色變了又變。
姜潛從半空中握起那黑盒，搖晃着道：“所以，你覺得我還會把這種‘開後門’的東西放回到道具儲物櫃嗎？”
“不，你等等！”七情惡魔的表情再次匯聚統一，變成局促和哀求。
姜潛看也沒看對方：“我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