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兄長的“仙緣”
「阿弟，把饅頭帶上，今天去給阿大抓藥。」
「好。」
周南山將桌上兩個饅頭揣進兜里，跟着老爹出了門。
臨行前他回頭看了一眼在房間裏不斷咳嗽的兄長，手帕染上了一抹鮮紅。
而他跟老爹出門抓的葯很特殊——是一種叫做穿越者的血。
「阿弟，你沒帶兩條厚一點的布？他們都說穿越者的血很燙，碰到會起水泡。」
走在前頭的老爹用柴刀劈着路上的雜草，嘴裏彷彿自言自語般呢喃。
周南山沒有回話，心底里隱隱感覺到有些不對勁。
他們即將要去的地方，是鎮上的刑場。
被行刑的據說是一種叫做「穿越者」的生物，會偽裝成人類的模樣。
但它們並不屬於這個世界，甚至會偷偷殺人吃掉，狡猾且恐怖。
今天受刑的，就是「穿越者」。
據說它們的血可以治百病，不然仙家為什麼要收走他它們的屍體？
等周南山和老爹到鎮上刑場已經是日上三竿，這裏擠滿了圍觀的群眾。
一名披頭散髮的男人跪在刑場上，臉上黑乎乎的看不清，衣服破破爛爛。
「時辰到，行刑！」
執刀人據說也來自仙家，只有他們的刀能殺掉「穿越者」。
「哈哈哈，你們這幫崽種，但凡小爺有一把槍……」
周南山聽到刑場上傳來癲狂的大笑。
「咔嚓！」
清脆的響聲中斷了大笑，一顆頭顱滾到了刑台邊緣，跟周南山四目相對。
這一刻，周南山發現那所謂的「穿越者」，確實跟人類長得沒有區別。
那頭顱還保留着狂笑的神情，直到他看到了周南山，五官開始用力掙扎，拚命張開嘴，以嘴型說了兩個字。
「快跑。」
周南山跟着嘴型念了一遍。
快跑？
什麼快跑？
指的是自己嗎？
「穿越者處決完畢，若各位發現有誰的言行不妥，可隨時向仙門上報，有重賞！」
行刑台前，一名穿着黑衣的男人說道，他嘴巴張成巨大的圓形，像喇叭花，發出的聲音能讓全場的人都聽到。
「這是仙家手段。」
老爹頭也不回地說了一句，隨即他推了推周南山的後背，繼續說道：
「阿弟還愣着幹什麼？把拿饅頭出來。」
「哦哦。」
周南山想事情有點失神，再回頭去看，「穿越者」的屍首已經不見，只留下了一大灘血。
圍觀的群眾一擁而上，老爹看周南山還在發獃，從他手裏奪過了饅頭，衝進人群。
殺穿越者，用它們的血就能治病，這是連隔壁家屠夫老康都知道的常識。
可周南山越發覺得不對勁，他又說不出哪裏不對。
很快，老爹捧着兩塊紅彤彤的饅頭回來了，像是捧着新生的嬰兒。
隨後他讓周南山用布將饅頭包起，又小心翼翼地放進了自己懷裏。
「其實穿越者的血也沒多燙，僅僅是有點溫度。」
周南山擦擦手，心中忍不住嘀咕。
回去的路上，老爹心情很好，跨步走得輕快。
周南山懷裏揣着兩個饅頭，突然沒頭沒尾地說了一句：
「老爹，好像穿越者跟我們沒什麼區別。」
「這話你可說不得，在九幽皇朝，此乃大逆不道。」
只見老爹突然停住腳步，回過頭盯着周南山，眼神冷漠至極。
就像山裏的狼，盯住了它的獵物。
「若讓其他人知道你與穿越者有染，你也會上刑場。」
「知道了，老爹。」
周南山後背冒出細細的冷汗。
他明明沒什麼事瞞着老爹，也跟穿越者也沒什麼交集，可就是覺得後背發涼。
不對勁，
總之，有些地方不對勁。
「阿大，我們把葯拿回來了，隔壁屠夫老康說了，趁熱吃，包好。」
老爹大步走進房裏，將饅頭放在了大哥面前，慢慢掰開了饅頭。
他們走得快，又用油紙細細包着，掰開的饅頭還冒着一絲熱氣。
大哥沒有說話，又是一通咳嗽，老爹便讓母親拿了碗水進來，讓大哥就着水，把饅頭咽下。
周南山在房外看着，心底里總覺得不對，他又說不出哪裏不對。
仔細瞧了半天，才從門縫裏看到，在兄長臉上，橫豎寫着「吃人」兩個字。
「那被行刑的穿越者，似乎與我並無不同……」
突然，周南山道心通明，他回想起了自己是誰。
他叫周南山，是江城十六中學生，今年18歲，喜歡說爛話，正準備上大學，夢想是養只羊駝……
壞了！
自己，好像也是一名穿越者。
「咳咳咳……」
屋內又傳來了大哥的咳嗽，周南山順着聲音看去，只覺自己如墜冰窖。
現在，他終於知道哪裏不對勁。
「穿越者的血真的像那麼有用，阿大竟然有了仙緣，哈哈哈！」
「我們家苦日子到頭咯！」
「咳咳咳……咯咯。」
伴隨着父母的慶賀，大哥的咳嗽聲變得很奇怪，像是被什麼東西堵住了喉嚨。
只見大哥像變色龍般吐出長長的舌頭，舌頭末梢分裂成五個肉塊，像是人的手。
舌頭太大堵住了嘴，每次大哥咳嗽都會發出古怪的聲音。
「咯咯咯，咯咯咯……」
「阿大，不要這樣咳，馬上就好了，你要接受仙賜。」
老爹起身拍了拍大哥肩膀，滿臉春風地走出房間，跟周南山四目相對。
一瞬間，周南山渾身都是冰冷的。
他之前失憶了，所以才能把不正常當做正常。
可他現在，只想跑。
父親步步緊逼，走到周南山面前，無形的壓力讓周南山有點崩潰。
「阿弟，你兄長有了仙緣，你好像不怎麼高興？」
周南山努力地讓自己平靜下來，就像平時一樣。
但手腳卻是忍不住的輕微顫抖。
「我想到兄長以後便要踏上仙途，從此仙凡殊途，有些不舍。」
周南山咬着牙齒，一字一句慢慢地說。
「原來是這樣，你對阿大很有感情。」
老爹點點頭，並未再說什麼。
「我到隔壁鋪子去買點吃食，今晚慶祝一番。」
說完也不等父母回話，周南山一溜煙跑出家，跑到了一個無人的角落，才重重鬆了一口氣。
「阿弟，你跑那麼快做什麼？」
突然，兄長那怪異的嗓音在身後響起，他還沒適應「仙緣」。
周南山脖子僵硬，回頭看去只見兄長不知何時已經離開了屋子，來到了自己身後。
他眼睛變得血紅，長舌頭收不起來，口水一直垂涎而下。
「我，我想到屠夫家買點吃食，為兄長慶祝一番。」
周南山僵硬地笑了。
「我聽老爹說，阿弟你與我感情很好。」
大哥慢慢靠了過來，垂下的舌頭豎起，表情可怖地繼續說道：
「既然你與我感情不錯，那就成為我的吃食吧，你這個……穿越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