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楊漣說：夠了！
「那麼，我來負責材料收集！」
有人站了起來，主動領取任務！
「我來組成頭...我來負責彈劾！」
又一個人站了出來主動領取任務。
楊漣順着聲音找到了那人，是好友左光斗！
自己這位好友可是一個不得了的言官。前幾天，李選侍搬家的事情就是好友負責的。
那件事兒，完全印證了一句話「流氓不可怕，就怕流氓有文化！」，結果左光斗只用了一句話就讓死活不搬的李選侍搬了家。左光斗說：「你想和武媚娘一樣勾引兒子？」
所以，又一輪的黨爭要開始了么？
楊漣的心裏莫名感覺到十分煩躁！
「諸位，夠了！」
他一下子站了起來，大聲道：「爭來爭去，多少年了，除了幾頂烏紗帽，咱們還做了什麼，為朝廷做了什麼，為百信做了什麼？」
「楊漣，你癔症了？！」
出言的是趙南星，好好的開會定計，你反對就反對，說些不着四六的話作甚？
或許是意識到自己失態，楊漣深深吸了一口氣，將自己的情緒壓了壓，然後朝着趙南星拱了拱手道：「趙公，我沒有癔症！您可記得咱們的目標？」
「當然！」
作為東林黨幾個領袖之一，趙某怎麼可能忘了黨派口號和目標？趙南星愣了一下，隨即立馬做出了回應。
「振興吏治，開放誰的言路，革除何等積弊，懲處權貴，實學實用！」
不等趙南星口述，楊漣先將東林黨的施政口號了出來，只是，他苦澀一笑：「趙公，咱們一直說大亂將至，可咱們到底做到了什麼？」
「楊漣，你真的是癔症了！」
沒等趙南星回答，周嘉謨先站了起來：「咱們現在做的就是在清理那些不配為官之人，這就是振興吏治！做完這件事兒，才能開放言路，才能革除積弊，懲處權貴，才能實學實用！」
是么？
楊漣咧嘴笑了笑，笑容里充滿了無奈。
如今的東林人，在中樞任職的不少，牧守一方的也不少，可誰不是眼睛只盯着爭鬥，有誰踏踏實實靜下心來做點實事的？
自問了一下午的楊漣，發現這樣的人......一個都沒有！
反而是那些口號，都成了粉飾鬥爭的借口。
「諸君！」
楊漣朝着所有人拱了拱手，他已經不再準備留在這裏聽這種無聊的會議，「不要只盯着爭鬥，讓將目光投向別處，看看清除咱們到底在做什麼，到底做了些什麼，才能明白咱們到底應該做什麼！」
楊漣說完，轉身就朝着趙府外面走去。
被反駁的周嘉謨氣急敗壞，「他是不是吃錯藥了！」
「那啥，我去看看！」
作為至交好友，左光斗這廝雖然流氓，可對兄弟伙還是很不錯的，笑着說了一句「記得把彈劾的事兒交給我！」，說完便追着楊漣的腳步跑了出去。
文人，很多時候是執拗的。
尤其是他們在輕視其他文人，甚至準備收拾敵人的時候，這種執拗會被無限放大。
所以，楊漣和左光斗的出走，並沒有對會議的議程產生多大的影響。
趙府內的會議依舊進行着。
趙府外，左光斗一邊小跑一邊道：「楊兄，等等我！」
楊漣聞言駐足。
「哎喲，累死我了！」
左光斗跑到楊漣身邊，氣喘吁吁道：「你走這麼快做什麼？不怕累死我？」
「早就說過，讓你少去酒樓喝酒！」
楊漣眉頭皺起，有些恨鐵不成鋼，「看看你，比我小好幾歲，體力差成這樣！」
得，我擔心你，專門跑過來陪你，居然還被你數落一通！
左光斗翻了一個白眼，也就對方是楊漣，要換個人，左某人真的轉身就走。
擺了擺手，左光鬥氣喘勻了些，「還是先別說我了吧，楊兄，你今天是怎麼回事兒？」
楊漣沒敢說自己找了皇帝，和皇帝說了些什麼，他只是搖了搖頭，「想清楚了一些事情而已。對了，賢弟，聽老哥一句勸，今夜商議的事情，你別去摻和。」
「好！啊？」
這可是在黨內黨外提升名氣的好機會啊，就這樣不要了？左光斗愣了一下，「為何？」
楊漣微微一笑，拍了拍左光斗的肩膀，「為你好！」
說完這句，楊漣弓着身子進入了轎子，左光斗站在了原地，卻怎麼也想不通。
......
趙府內，劉一燝也有些想不通，所以，會議結束之後，他沒有第一時間離開，而是和趙南星坐在一起一邊喝茶一邊思考。
思考的問題自然是：頭天都還好端端的楊漣，怎麼會突然就變了？
「這幾天，楊漣有啥異常？」
「沒有啊！」
「那是楊漣覺得自己擁立了皇帝，飄了？」
「也沒有啊！」
「還是說，楊漣一直是潛伏在咱們中間的細作？」
「這更不可能了！楊漣那人，還是根正苗紅的！」
「那......他這段時間見了誰？」
「沒......等等，見了誰？」
劉一燝眉頭一皺，腦子裏靈光乍現，好像抓住了什麼。
見了誰！
見了誰！
他嘴裏不斷重複趙南星的問話。
突然，他一巴掌排在了自己的大腿上，「趙兄，你說會不會是皇帝？」
「何出此言？」
趙南星愣住了，這和皇帝有什麼關係！
「今日，我讓楊漣去了皇帝那裏一趟！」
劉一燝答道：「一來是去彙報李選侍的腌臢想法，二來是讓楊漣去試探皇帝的想法......」
劉一燝將自己委派楊漣的事情和盤托出，也正是此時，他才想起，自己原本一直在翹首以待，等待楊漣的訊號。他覺得自己有些後知後覺，「趙兄，你說會不會是楊漣試探到了什麼，所以才讓咱們停止？」
「這......」
趙南星陷入了遲疑，他猜不透。過了許久，趙南星才道：「劉兄，你的顧慮不無道理。只是，如果皇上真的和楊漣說了什麼，你覺得楊漣會給咱們直說么？」
劉一燝搖了搖頭，如果換一個人，肯定會說出來，可如果這個人是那個一心想讓大明好起來，想報答光宗知遇之恩的楊漣......
「是啊，他是楊漣！」
趙南星看出了劉一燝的想法，嘆息一聲道：「所以，就用今夜商議的事情去試上一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