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長郡行宮
?再過七日便是中秋佳節,景淵準備到長郡行宮舉辦中秋夜宴。
這次去的妃子並不甚多,皇后、鳶昭儀、嬈貴嬪、我、張貴人,以及近來頗為得寵的惠佳、含珠和班良媛,本是要帶太后一同去的,然太后堅決要留在紫邵城中,景淵無奈,之後應了,又留了瑾妃在宮中掌管後宮諸事。
我則帶了莞洛、若筱去行宮,留了莞洛和若茜在惜雲殿主事。
此次的儀駕甚大,最前方有諸多御前侍衛持刀護駕,緊接着的便是皇帝的轎輦,隨後便是皇后的鳳輦,我的鸞輦則是在嬈貴嬪之後的第五位。
經過半日的顛簸,終是到了長郡行宮。
長郡行宮環抱着青山流水,四周鳥語花香,真乃佳境,比之紫邵城的巍峨壯觀,倒是添了許多清爽宜人之感。
皇帝住在了最最金碧輝煌的德穆殿,皇后則住在了與之甚近的昭陽殿,鳶昭儀居璇清閣,嬈貴嬪居承恩軒,班良媛居良馨軒,含珠住在洛芳閣,惠佳住在與我較近的宛若閣,我則居在了離紫宸殿不甚遠的弦若軒。
這日,惠佳到弦若軒來看我。
“嬈貴嬪住在承恩閣,‘承恩’,‘承恩’,這名字一聽便知是要承雨露恩惠的。”惠佳坐於香妃長榻的一邊,支頤在雕花香几上,不甚欣然道。我則坐在香妃長榻的另一邊,剝了一顆葡萄遞給她,又接過莞洛遞來的帕子拭了手,道:“她住承恩閣也是皇上的意思,就算是想承恩,也是皇上的意思,咱們能有什麼辦法?”她接過我的葡萄吃了,拿帕子擦了擦嘴,微嘆一聲,道:“罷了罷了,誰叫人家的家世擱在那兒呢,我是鬥不過她了。”我點了點她的額頭,嗲笑道:“昨兒皇上才升了你父親的官職,怎的,還不滿意?”惠佳撅了撅嘴,“姐姐凈愛嘲笑妹妹,家父哪怕是升了官也不過是個芝麻大點兒的小官,能有什麼大的作為?”我正了正色,拍了拍她的手,一字一字道:“你父親能否做大官,全在於你,你若得寵,自然也為你父親爭光,若你不得寵。。。那可就不好說了,你明白嗎?”惠佳鄭重地點點頭,道:“妹妹知道。”我點頭:“如此,我便放心了。”
正說話間,若筱進來行禮道:“嬪主,方小主過來了。”我微微詫異,含珠已是許久未與我往來了,今日怎的。。。去與惠佳對視一眼,已差不多明白了含珠此行的意圖。對若筱道:“請。”
須臾,含珠便至,“妹妹給二位姐姐請安,二位姐姐萬福。”我撫了撫鬢角,換了個舒服的坐姿,“起來罷,坐。”含珠謝恩后坐在小合子搬來的雕花小凳上,若筱給她奉了一盞茶,她押了一口,“姐姐這裏的茶果然是極好的。”我淺笑道:“難為妹妹還能看得上眼,是新賞下來的碧螺春,妹妹若喜歡,本嬪大可叫人包一些給妹妹帶回去。”含珠頜首道:“那就多謝姐姐了。”我望了一眼惠佳,她會意,朝含珠笑道:“妹妹長久不與我們走動,都生疏了呢。”含珠將手中的茶盞遞給身後的婢子,屈膝道:“先前的事兒的妹妹糊塗,蒙蔽了心智,才會誤會嫻姐姐,這些日子含珠甚是後悔,還望嫻姐姐大人有大量,饒恕含珠無知之罪。”我依舊不語。
惠佳扶她起身,“咱們都是做姐妹的,一直互相扶持着,妹妹這點子小錯能算的了什麼?嫻姐姐自然不會放在心上。”我頜首,“惠佳所言甚是,本嬪早已忘了,方妹妹也別往心裏去。”含珠感激道:“那妹妹就多謝二位姐姐了。”我點點頭,“時候不早了,你們都先回去罷。”二人行禮退下。
而後,我遣了宮人下去,獨自一人支頤在雕花香几上思索着。含珠有把柄在我手中,自然不敢不聽命於我,且若無我,怕是她一人也不能完完全全得寵,如此種種,她怎會不回來?只是,我心下卻是一片涼意,我與含珠,終究是生疏了。如今雖是太后照顧我,我也依附了瑾妃,只自己這邊只有惠佳一個可信的,長此以往。。。我不能不打算着了。
翌日,着一席拖地煙籠梅花百水裙,發挽長樂髻,用一支碧玉棱花雙合長簪挽起。裝畢,朱唇輕啟,“擺駕良馨軒。”柔荑搭在林萬海伸過來的手上,緩緩而出。
良馨軒。
並未叫人通傳,只是徑直走了進去,只見班良媛正在庭院中,望着掉落在地上的一朵菊花,微微蹙眉,“終是留不住的。”復對一旁婢子道:“命人將此花製成香囊罷。”那婢子領命而去。我淺笑道:“妹妹憐香惜玉之情,本嬪自愧不如。”班良媛回首見是我,忙福身道:“子沫不知嬪主駕到,有失遠迎,萬望嬪主贖罪!”我親自扶她起來,“大家同為後宮姐妹,良媛何必如此客氣?本宮是怕吵着你,才未讓人通傳的,不怪你。”她這才微笑道:“是。”
我保持着恬靜的微笑,“妹妹可是在憐那菊花?”她眸中微露不忍之色,“秋天快過去了,這菊花哪怕從前開的再盛,也終究是要凋零的。”我望着那些依舊完好的菊花,道:“落紅不是無情物,化作春泥更護花。”班良媛微笑道:“嬪主可是想說。花如此,人亦如此?”我望着她,如此一縷意味深長的微笑,道::“良媛很聰慧。花如後宮,沒有常開不敗的,總會有凋零的,只是,在後宮之中,凋零,未嘗不是一件好事,良媛以為如何?”她柔聲道:“子沫以為,既沒有常開不敗的花,倒也無需去爭了,至於凋零,只看自己爭的對不對了。子沫,原也無心去爭,只是。。。人與花的不同便在於,人是有家族牽絆的,做事如何能憑一己之願呢?”我點點頭,“良媛所言甚是,只是總是孤孤單單的一朵花難免單調了些,良媛是否要考慮,另尋出路?”她望着我的目光微有些差異,“不知,嬪主何意?”我將手腕上一隻成色上好的和田玉鐲褪下,戴到她的腕上,“本嬪,喜歡聰明人。”她頜首,“子沫也喜歡。”二人會心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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