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死亡

灼熱的汗水從小牛臉上滾落，滴落在養寶的額頭，六目冥火的氣刃如綠色風暴，他們二人只是風暴里的一葉漿船，六目冥火恰似風暴里的雷霆，連擊如閃電交織，即便是大蟲都眼花繚亂。

殺機呼至的交手中，牛乃戈竟走了神，露出了致命破綻，游擊於風暴狂流中的修長扭曲身影忽然浮現在二人側方。

養寶寒毛驚立，單憑他現在的實力，連它的殘影都看不到，但身體卻能對死亡地逼迫做出回應。

小牛腦內空白茫然，耳邊巨大的交戈聲將他亡魂驚回，思緒返回，只見庸脂立盾當前，元星幻作雲凱。

她周身浮遊七柄羽槍，轉瞬間帶着尖銳槍芒穿刺而去，六目冥火攻勢未收，躲避不及，堪堪挪開透露，胸腔、腰腹、大腿都被刺崩起大片血肉。

大蟲本已退遠，見此轉機，轉眼望背上昏沉的大呂，目露未名意味，凶意流轉又消逝。

似是做出了選擇，大蟲變化前面岩石地貌，封鎖六目冥火的退路，牛乃戈抓住它重傷行動遲滯的機會，帶着巨大拳芒的剛拳崩擊它的頭顱。

且在一瞬之間勾離它的顱火，失去顱火的巨大身軀陡然衰敗，跌落入深谷之中。

掌心提浮幽火，小牛感激地望向庸脂，竺姐姐腰間血流不止，強撐傷體擋下詭怪的蓄力一擊，使她的傷勢更嚴重了。

可她沒有心思去考慮傷勢，抬眼望去，周圍全是恐怖的氣息，漫天五顏六色、奇形怪狀的生物如潮水包涌而來。

大蟲飛近他們，之所以選擇留下，是因為它早已沒了退路。

“抱歉，連累了你”，小牛感到愧疚，隨後狠心地將養寶塞入她懷中，“拜託了，請照顧我年幼的爺爺。”

“我來掩護，給你們創造突圍的機……”

話音未落，束道高能光束從腳下劃出，幾人才閃開，又有十束道光束和許多源刃閃至身前。

電光火石間，墨甲武士縱刀成影，頃刻間水墨般的圓弧刀氣向四面八方劈去，連串的轟鳴聲久久不息。

“我斷後，你帶他們突圍”，大呂不容置疑地說道，儘管他聲音里還帶有虛弱，“我源力難以枯竭，有辦法自保，過後我再去尋找你們。”

小牛不是優柔寡斷之輩，“一定要匯合！”

大呂雙手握刀力劈，將來犯的蛙臉怪物斬成兩半，喝道：“一言為定！”

大呂謹慎地祭出六輪元星，釋放大量流彈攻擊群怪，大部分怪物被他吸引，憤怒地攻擊他，釋放毒霧、流彈、詭器以及骯髒的排泄物，鋪天蓋地席捲而去。

墨騎如驚鴻靈活飛掠，但仍有流彈和詭器命中，劇痛令他暗自悶聲，本就剩餘不多的源力在這等強度地對抗中急速消耗。

他尋到喘息的良機，取出蜃酒，腦部紅芒一閃，暗藏的怪力攪得他頭疼無比，他靈識一接觸權鑒，總受紅芒截斷。

這下慘了，沒有充足的源力，他沒法鼓動血脈秘力。他激發疲憊軀體裏的血氣，卻感到暈頭轉向。

另一邊，竺姐姐懷擁養寶，舒展薄薄的透明對翅翻旋斜生，養寶雙目泛紅，看到眾人落入生死難料的境地，他憎惡自己。

要是沒有世心象沙，一覺醒來，睜眼就是含笑逗弄他的媽媽和姐姐，這些善良溫柔的哥哥姐姐，以及可愛的大蟲子不會遭受這樣的折磨。

他雙掌貼撫竺琴笙那血流不止的腰腹，暖暖的白光滲入其中，竺姐姐訝異，傷口的痛感大減，取而代之的是暖洋洋的舒適感。

小牛與彪騎纏鬥少數詭怪，大蟲很驚訝：“髒兮兮？我是吞鱷部落的至美之蚺暝徵莒啊，你怎麼回事？！”

青皮滾肚的對角鱷面源獸充耳不聞，以力破千軍之勢高拳捶落，小牛借大蟲上沖之力硬拳剛上。

咔嚓的骨裂聲清晰可聞，他們倒飛出去，激撞在岩石中，沙塵霧起彌天。

“該死的傻蛋！”大蟲咒罵：“裏面有不少憨批是我認識的，現在好像失了魂，到底發生了什麼？”

小牛左手顫抖，臉色陰沉，那鱷獸肉體強硬，力大無窮，若不是蠢蟲情急露出破綻，他根本不會硬接這一擊。

“在這戰鬥中，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你再做傻事，我先宰了你！”他壓抑着憤怒，眼下不是出氣的時候，鱷獸悍然追擊，巨大的肉翼扇起滔天氣浪，颳得他紅髮如升騰的焰火。

遠處的養寶隨庸脂遭到詭怪們地糾纏，無法甩脫，他們需要解圍，雜亂思緒帶來煩躁，漫天的紅色光芒令他暴躁。

“紅光？”牛乃戈驚覺，這光芒果真有惑亂心念之能，他提醒大蟲守持心念，大蟲吃力避開髒兮兮老弟的殘暴打擊。

“我源力將消耗殆盡”，大蟲呼道：“我躲不掉的攻擊，就拜託你抵擋了！”

“可以。”

小牛安撫它，他所剩無幾的源力，只能留來掩護養寶撤退，若是不足，他會直接抽取大蟲的身源補充。

長着蝶翼的六足骨蟲揮舞利肢劈刺竺琴笙，疲體乏身苦苦支撐，回身閃避另外詭怪的偷襲，卻猛地扯到傷處，動作稍滯，骨蟲伺機連劈。

好在小牛及時趕到，從它背後暴躍閃至，鞭足攜斷河之力抽打它的神經彙集處，一鞭索命。

竺姐姐見到那一簇火焰，莫名感到心安，正要道謝，卻見其寒臉冷聲說：“庸脂，若是因你的大意粗心導致我爺爺受傷，我饒你不得！趕緊完好無損地撤離這裏。”

沒空理會她，小牛迎戰八面敵，咬牙鼓源爆發餘力，伴隨他猙獰的面孔和高昂戰意地怒吼，照面的詭怪非死即殘。

這下，他們可以逃出來了，小牛躬身虛脫地戰立蟲首，蒼白面孔，熾熱的赤瞳了無遺憾地望向養寶他們離去的方向。

“這……”氣火翻湧，小牛怒目圓睜，大片怪物密密麻麻將他們圍了個水泄不通，位於中心的竺琴笙無可奈何，自嘲一笑。

養寶雙目無神，不哭不鬧，在這時刻，他似乎理解了死亡，死亡就是永遠失去在乎的人。

“哪來這麼多？哪來這麼多？”小牛黯淡的靈目鎖住了極遠山林中的大呂，肉皮翻飛的殘敗之軀搖搖欲墜。

“他倒了…”小牛迷茫，遍體冰寒，他痛苦地抓住臉頰，指甲深深插入肉里，神經質地低語莫名的話語。

養寶感覺時間的流動好像變慢了，世界也變得很安靜，只剩下無力的心跳和周圍的飢腸蠕動吞咽聲。

詭怪們尖嚎怪叫地撲去，竺琴笙再無心力反抗，死亡似乎已註定。

可眨眼間，眼前吸髓甲蟲赤紅凶戾的眼神忽然茫然無措，隨後，其它詭怪們，一個接一個，還沒靠近身前，就忽然陷入獃滯，不再振翅，迷茫地跌落，像被抽離了靈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