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巨石窟

李一武來到井漓已經是第三天了，但他仍然完全沒能適應這裏的生活。石膚人們為他們在這猶如迷宮般的巨石窟中安排了一個住處，住處很寬敞，也很出乎意料的明亮，但對於人類來說，還是太過於壓抑了。巨石窟中或大或小的洞窟被一串串錯綜複雜的隧道連接起來，李一武偶爾外出方便會感覺自己在蟻穴中穿行。說起方便，這又是一個頭疼的問題，石膚人不需要像人類那樣排泄，所以偌大個巨石窟沒有一個廁所，每次李一武和他的人類夥伴都要結伴而行，當然，吵吵也在其中。他們在宛若蟻穴的石窟中穿行半天，來到戶外僻靜的地方方便，還常常被突然出現又突然消失的大老鼠、大蜘蛛、大兔子等可怕生物嚇得尿自己一鞋，後來便有了陰影，站在那裏需要醞釀很久才能尿的出來。回程的時候他們往往會走錯，後來發現吵吵在這方面很有天賦，三個人索性讓狗帶路。

石膚人們對他們還算熱情，每天都會為他們送來些烤螞蚱腿、烤麥粒、烤兔肉等食物。難以置信，一小截螞蚱腿就夠三個人一條狗吃一整天；一粒麥粒，直到它變質都吃不完；一塊兔肉，連狗吃到最後都反胃。人們無不嘆息這魔法的強大，硬生生在人類的眼皮底下躲藏着，不光是食物，對任何資源的消耗都是極小的。

自從在巨石窟住下，李一武就再也沒能見到過木木，或者說是那個什麼不亡者。李一武對木木的感情開始變得極其複雜，他並不是擔心木木的安危，很顯然，他在這裏是受人崇敬的，更何況以他展示出來的魔法力量，擔心純屬多餘。他只是希望，他還能變回那個天真爛漫的木靈人，不要再心心念念想要復什麼仇，他也明白，這一切都是他頭頂那個寄體在作祟。那個寄體太強大了，超過了一般人對寄體的認知，李一武聽說過，只有最強大的寄體，才能完全控制寄主，這一切都讓他總有一種不真實的感覺，如夢般縹緲。

這幾天的石膚人們似乎都很亢奮，他們成群結隊，在早上的某一個時間魚貫而出，離開巨石窟，又在晚上的某一個時間蜂擁而至。李一武和他的人類夥伴們知道這是因為他們在醞釀一場對人類的戰爭，作為人類的一份子，他們只好選擇低調，盡量躲在房子裏，然後不斷揣測石膚人最後會怎麼對待他們。或者說，命運颶風又會將他們刮向何處。

這天早上，努爾比西找到了李一武三人，他身穿一身灰色的長袍，長袍很樸素，款式讓人覺得非常古老。努爾比西轉動暗淡的石珠眼球，確定了所有人包括那條狗都還好以後便開門見山地說：“我想請你們參加我們石林軍的復活儀式，這對我們石膚族來說非常重要，原本這是些事情與你們無關，但我想既然你們出現在這裏，就有出現在這裏的道理，我們應該把你們當作客人，邀請你們去觀看。”

努爾比西說完，石頭眼珠就像在徵求意見一樣在幾個人之間來回。李一武和其餘兩人面面相覷額，凱·文西這幾天仍然沒完全從變故中恢復過來，獃獃地望着李一武，那侍衛坐在石床邊上，低着頭扣着自己的手指。李一武並不是對此完全沒有興趣，只是怕再招惹些麻煩，畢竟在這裏他們已經活的很小心翼翼。

“不必擔心，我們現在決定留你們在井漓，只是不確定你們的出現和大宗長的預言有沒有關係。你們會得到自由的，當你們離開這裏的時候，是帶不走關於這裏一切記憶的。”努爾比西說，他似乎是看出了人類朋友的擔憂，

所以不太自然地上揚嘴角，試圖讓自己看上去和善。

李一武看了看其餘兩人，凱·文西很淺的點了下頭，當他看到那名為金波的侍衛時，年輕的侍衛則把頭點的像蝴蝶揮動的翅膀一樣。

“那你們跟我來。”努爾比西說，凱·文西和金波立即從堅硬的石床上下來，幸好石膚人們為他們準備了棉絮被褥，不然睡在這石床上不比受刑好受多少。看來，他們倆也渴望活動下身子骨。出門的時候，李一武將吵吵關在了房間內，他很擔心吵吵會闖出什麼亂子來，畢竟是石膚人的重要場合。

他們離開了巨石窟，石窟內已經沒有石膚人的蹤影了，外面也很冷清，只有少數石膚人朝着一個方向前行。努爾比西帶着他們走了很久，這裏可真廣闊啊，誰能想到，這僅僅是因為自己變小了的緣故，李一武忍不住想，如果他是一無所知的情況下來到這裏，應該會迷失在這片神奇的大地。這次，李一武認出了一個在遠方草叢中生長的蘑菇，它是如此壯觀，讓人光看着就感到膽寒。

“對了，石膚人朋友，你們是怎麼確保那些亂竄的動物不入侵到這裏的？”凱·文西終於開口對努爾比西提出了問題，他望着遠方的一隻如同巨龍的蝴蝶，有些顫抖地問。這幾天，李一武注意到這個西方人的膽量其實沒有他以為的那麼大，他在這之前也一直在刻意避免和樣貌可怕的石膚人交談。

“在井漓的邊境有法術結界，試圖闖入這裏的動物都會感覺到被鞭子打了一樣的疼痛感，我們每天都會很認真的維護這些必要的法術結界。所以，我們是安全的。”努爾比西毫不隱瞞地說。

“那就好，那就好。”凱·文西趕忙說。

“你們今天要進行的儀式，大概是怎麼回事啊？”李一武忍不住問。

“你知道，我們石膚人的身體結構，和這個世界上絕大多數族群都不太一樣吧。”努爾比西說著，向李一武展示自己結實的石頭手臂。

“顯然。”李一武撇了下嘴說。

“石膚人是靠巨石精華來維繫自己的生命的，補充能量靠它，哦，這類似你們的進食。施展魔法靠它，我們能夠像你們一樣繁衍至今，也都是靠它。我們……”

“對不起，努爾比西，我……”那個叫做金波的侍衛突然插嘴，他好像意識到自己不該這麼沒有禮貌地打斷努爾比西的話，只好尷尬地用一個難看的笑容緩解，然後繼續說，“對不起，我不該打斷您，但我真的忍不住要問這個問題，我憋了好久了，石膚人好像沒有女性！”

“準確點說，是我們沒有性別的區分，”努爾比西粗曠的嘴唇微微上揚，好像是笑了一下，他繼續說，“我們和你們大不一樣，當我們的壽命快要抵達終點的時候，會碎裂成很多個小石塊，這些小石塊中僅會有一部分繼承了亡者的巨石精華，這些含有巨石精華的小石塊就會被專人收養，最成為幼兒石膚人。”努爾比西說。

“天啊。”孤陋寡聞的三人無不發出驚嘆，李一武確實聽說過石膚人的傳說，但關於這一點，居然一無所知。

“那麼我們回到正題上，雖然石膚人並不是對自己的身體完全了解，就像你們的醫生也不全然弄明白你們自己身體的奧秘，但有一點非常確定。我們可以通過非常強大的法術將石膚人的巨靈精華提取出來，封存在巨石之母中，被提取出巨石精華的石膚人會陷入無意識狀態，就像是變成了一件物體，或者說變成了一尊雕塑，但當他們自己的巨石精華通過魔法回到他們身體后，他們就會復活！”努爾比西很驕傲地對他的人類朋友們說，似乎也在期待他們更加驚愕的表情。

李一武被驚的說不出話來，如果這是真的，那太震撼了。他們所說的復活儀式，還有什麼石林軍，李一武將這些聯想到了一起，感覺到背後發涼。人類對這個世界的了解，根本只是冰山一角，即便如此，人類還總是傲慢地自詡為世界的主宰。他想起了凱·文西在幾天前說過的那些狂妄地話，真想現在就問問他還信不信永夜之地的那些傳說，李一武忍不住瞥了一眼凱·文西已經變得木納的臉龐，然後輕蔑地搖了搖頭。

“對了，不亡者，也就是你的朋友木木，他來到這裏的另一個重大意義，就是幫助我們復活石林軍！千年之前，石林軍就是我們石膚人中最英勇的軍隊，當失敗局面無法挽回的時候，大宗長殉道者努爾米爾為了保存這股力量，將三千名石林軍藏於井漓，他和族人們一起，企圖將這三千名石林軍的巨石精華封印到一個巨大的巨石之母內。但這是一個極其困難的法術，三千個強大的巨石精華並不安分，就在法術快要失控的時候，大宗長殉道者努爾米爾的朋友不亡者哈霍格出手，用木靈人爐火純青的法術助大宗長將巨石精華安撫下來，封存在了巨石之母中。所以，復活石林軍也同樣需要強大的木靈人幫助才穩妥。”努爾比西說這些話的時候，語氣變得非常敬畏。

孤陋寡聞的人類再一次被震撼到了，李一武首先是感嘆這個世界的奇妙與詭異，這現實如夢幻一般離奇。接着，他感覺到頭皮發麻，脊背冷汗出了一層。他們都將會是人類的敵人，但他們現在並不弱小，相反，人類已經在傲慢中放鬆了警惕。世事，就要變了。

“你以為僅僅如此嗎，就憑我們這些石膚人和一個木靈人大法師，就想推翻人類的統治？這次我們聰明了，我們聯合了人類的叛軍，裏應外合，我們這次要變的比你們這些人類更狡猾。”突然，另一個石膚人從大家的背後驕傲地大聲說道，嚇所有人一跳。也許是話題太過震撼的緣故，李一武不知道這位石膚人什麼時候跟在後面的。

“桑，這是我們的客人，對待客人要有禮貌。”努爾比西對追上來的石膚人說。

努爾桑對努爾比西做了個鬼臉，便加入隊伍，一同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