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絕境
“克洛維？”
眼前這個血肉模糊的屍體一動不動，難以分辨樣貌，但上面被染紅的殘破衣服正是屬於克洛維。
魯伯特有些發懵，明明不久之前，他還活生生地站在自己眼前，現在卻靜靜地躺在地上，喪失了生機。
看着哈里森得意囂張的表情，一股無名的怒火升騰起來。
其中有一直以來對哈里森所犯下罪行的憤怒，也包含了對克洛維之死地憤怒。
在和克洛維相處地這段時間中，魯伯特不知不覺中也對克洛維產生了深厚的感情，他在克洛維身上看到了自己曾經的影子，果敢、機智、張狂……也看見了他不一樣的一面，善良、奉獻、和對待家人朋友的溫柔……
遺憾、後悔、自責、憤怒在魯伯特胸膛交織。
“哈哈哈，怎麼了？你不是很狂嗎？不是說要審判我嗎？奇怪？怎麼站在那裏不動呢？哈哈哈……”
看着魯伯特頹廢的模樣，哈里森再也忍不住心中的快感，用腳不停踢動克洛維的身體，大笑着，衰老的臉龐扭曲上，呈現出一副病態的瘋狂。
這一幕連馬歇爾都感到不適，這個馬夫就和他的主人一樣讓人作嘔。
馬歇爾握緊了手中的長劍，內心掙扎，原本自己是拒絕幫助學者的，默許學者的種種行為已是底線。
可……馬歇爾轉過頭，表情複雜。
學者以減少一半的孩童素材需求作為條件，讓馬歇爾無法拒絕，這是他贖罪的機會，雖然還遠遠不夠……
哈里森還在放聲狂笑，魯伯特低着頭，慢慢握緊了拳頭。
四處的陰影匯聚到腳下，向上附着在身體上，伸出右手，幻化出一桿影槍，慢慢抬起頭。
那雙眼睛沒有一絲恐懼，只有一股決絕。
……
“這……”
黑暗中，克洛維吃力地睜開雙眼。
“這是哪兒？”
克洛維坐了起來，周圍是無際的黑暗。
“我記得我是在和伊洛德戰鬥……”
克洛維努力回想到底發生了什麼，可什麼都想不起來，只記得自己被混沌的精神衝擊影響着，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就失去了自我。
“不知道魯伯特順利逃走了沒有？”
克洛維站了起來，雖然不記得後面的事，但伊洛德伯爵給他的印象十分深刻。
馬歇爾加上哈里森，就已經足夠危險，在加上這個烈風支配者……
克洛維不由得擔心起來，更別提那個讓瘋狂哈里森都俯首聽話的神秘學者還沒有出手了。
“不行，我得趕緊出去！”
克洛維此刻已經發覺，這裏就是自己在服下覺醒藥劑後來到的地方。
克洛維搞不清楚，進入這裏的條件，怎麼進來怎麼出去，一頭霧水。
“對了。”
克洛維想起了那扇巨門，眼下在這裏乾等也不是辦法，這裏彷彿除了那個遺迹般的巨門也沒別的東西了。
有了想法后，克洛維起身。
剛起身，遠處的異像就引起了克洛維注意。
那道巨門赫然矗立在遠處，克洛維眯起眼睛，發現了些許不對勁。
巨門的上空似乎有着些許光亮，再仔細看，其中似乎有一道黑色物質在移動。
而那些黑色物質的源頭竟是來自巨門之上。
克洛維不斷地往巨門跑去，一路跑，一邊發現，巨門上從縫隙里溢出的黑泥比上次更多了，有些沒有附着在門上，
而是分解成那些黑霧飄向空中，進入那道微光之中，不斷上升，直到消失在視野之外。
“這些噁心的黑泥是什麼東西？”
不一會克洛維已經來到了巨門前，費力的抬起頭。
“那是出口嗎？”
克洛維眺望黑霧消失的盡頭，哪裏什麼都看不到，依舊是一片漆黑。
那遙遠的距離讓克洛維望塵莫及，除非自己會飛，否則即便哪裏真的是出口，自己也去不了。
忽然克洛維靈光一閃，既然我身上沒有傷，那就說明這裏一定不是現實世界，也許是夢境，也許是精神世界之類的。
“那麼……也許。”
克洛維閉上眼睛，握緊拳頭，開始儘力想像自己飛行。
“嗯……”
克洛維用力想像，可是還是什麼都沒有發生。
“呃！”克洛維睜開眼睛，用力攤手，有些懊惱。
“等等。”
克洛維覺得自己有點好笑：“我又沒有飛過，又怎麼能想像出飛行的感覺呢。”
“那麼就……”
克洛維閉上了眼睛，開始想像自己有一雙翅膀。
……
轟隆！
空中飛過一道身影，撞塌了一道牆壁，煙塵中魯伯特扶着斷壁吃力地站了起來。
魯伯特吐出一口鮮血，手中的影槍也斷了一半。
“我很抱歉。”
馬歇爾走了出來，手中的長劍閃閃發光。
“既然你覺得抱歉，為什麼還要這麼做？”
魯伯特扔掉斷裂的影槍，捂着快不能動彈的左臂，汩汩鮮血順着指尖滴下。
從一開始的戰鬥中魯伯特就發現馬歇爾並沒有使出全力，戰鬥中也多次故意避開自己的要害。
更重要的是魯伯特從他的眼中看見了一股悲傷。
不知這種悲傷是從何而來。
馬歇爾沒有回答，只是默默舉起長劍。
廢墟之上，哈里森坐在高處，愉快地觀賞着魯伯特的毀滅之路，準備等魯伯特奄奄一息的時候去補刀。
魯伯特深吸一口氣，不去追尋這背後的緣由，他知道，總有一些事情是不想做卻不得不做。
對魯伯特而言，有一件事他必須要做。
在哈里森吃驚的眼神中，魯伯特身邊的陰影逐漸退去，身上盎然的魔力波動在熄滅。
“是徹底放棄了嗎？”
馬歇爾突然臉色一變，是哪一招！
……
“呃……啊！”
克洛維大聲吼着，聲音傳向遠方，不斷回蕩。
“見鬼！”
克洛維忍不住大罵，自己的想像根本沒有用，這裏根本就是另一個現實世界，一樣的真實，一樣的公正無私。
不同於克洛維一直生活的現實，這裏並不能使用覺醒的力量。
完全沒有任何頭緒的克洛維把注意力轉移到眼前這道巨門上。
克洛維回想失去意識之前的事情，當時自己的精神已經處於了極度混亂的狀態，完全靠着一種本能在戰鬥，連身體的疼痛都感受不到。
混沌魔力全開，完全不顧及後果。
“嗯？”
一股奇怪的感覺湧上心頭，在那朦朧的意識里，自己全力調動混沌魔力的過程中，好像感受到了一絲不同。
克洛維從來沒有這麼做過，混沌魔力不要命地輸出，這也導致了魔力的巨大消耗，在克洛維身體中形成了巨大的缺口。
而也是在這種極力榨取每一分魔力的過程中，自己才能感受到那幾乎不可察覺的魔力積累過程。
克洛維終於想起來了，自己魔力剛生成的時候根本不是那股灰色魔力，而是一股純白透明的感覺。
“似乎……”
克洛維努力回想，終於在精神崩潰瞬間的畫面中看見，在那純白魔力形成后極短的瞬間，一股黑色的物質湧入，將其改變成這般模樣。
黑與白交匯形成混沌的灰嗎？
“那股黑色物質……”
克洛維直接聯想到眼前巨門上的黑泥。
“這到底是什麼？”
克洛維立刻走到門前，巨大的石門緊閉，克洛維早就嘗試過去推開大門，根本沒有任何反應。
克洛維又透過大門之間的縫隙，往裏看去。
“看來是被這些噁心的玩意糊死了……”
該不會裏面全都是這玩意吧？克洛維不斷嘗試，用手指試着疏通一下。
“該死！要是能使用魔力就好了！”
克洛維下意識凝聚魔力，突然插進縫隙里的手指傳來一股奇異的觸感。-
嗯？沒等克洛維反應過來，巨門上的黑泥突然活了過來，朝着克洛維撲來。
“見鬼！”
下一秒克洛維被黑泥包裹，巨門之上，揮發的黑霧驟然變多，幾乎要化為實質，朝着高空湧入。
“又來了……”
克洛維昏昏沉沉，被包裹的克洛維，一縷意識與黑泥產生了某種奇妙的連接，像一個光點，順着流動的黑泥透過門縫，鑽了進入。
轟！
克洛維瞬間感到大腦快要爆炸，無數的畫面出現在腦海，緊接着是無窮盡的陌生符號，夾雜在一起。
像是搬起一整個大海，將海水傾瀉注入克洛維的大腦。
根本難以承受，只是瞥了一眼，克洛維的意識便被洪流衝散。
……
“啊……嘶！！！”
克洛維猛地睜開雙眼，隨後便是充斥全身宛如剝皮拆骨般的疼痛。
“見鬼！什麼情況？”
克洛維看向自己的身體。
“我的皮呢！！！！”
不知為何自己身上沒有一塊完好的地方，像剛從一台巨大的絞肉機里爬出來。
克洛維頓時感到一陣虛弱，無力的到了下去，剛從精神折磨里解脫，又被肉身的痛苦折磨，這種感覺就像從一鍋熱油里跳進另一鍋熱油。
“克洛維？”
遠處魯伯特不可思議地望着地上動彈的“屍體”。
用長劍抵住魯伯特咽喉的馬歇爾也愣住了，停滯了動作。
而在一旁捂着胸口的哈里森更是忘記了疼痛：“見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