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夏天
趙天陽癱坐在席夢思床上,無意識刷着手中的手機,眼睛卻沒有看。又是這樣一個令人生厭的黏糊糊的夏天,無聊到有幾分似曾相識。
蟬不知疲倦吵鬧着,沒有空調,只有一台老式電扇,在吱呀呀亂叫。
可就是這個夏天和往常的夏天都不一樣,這是趙天陽高考過後的第一個暑假。
高中三年的躺平自然不會收穫什麼好的結果,卸下了身上的重擔,心裏卻變得空落落起來,就好像心中有什麼拼圖缺失了一塊,再也找不回來了。
一件事只有真正到了失去的地步才會被人珍惜,這個道理時常被人掛在嘴邊,卻只有真正經歷過的人才會明白。沒有經歷的人渴望未來,希望時間早點過去。
高中的趙天陽曾對高考完的這個暑假有過一萬種幻想,有金榜題名的喜悅,有週遊世界的輕鬆,有被某招聘機構看中成為CEO走向人生巔峰,伴隨着鮮花和掌聲。
當然也有落榜的,但趙天陽不會去細想。幻想是這個仁慈的世界留給失敗者的唯一權利,他們從中獲得聊以慰藉的幸福。
如果連幻想都不復存在,就只剩下光天化日的現實了。
可懶散靠着的趙天陽無論如何也不會想到,這個夏天和他曾有過的一萬種想像,都不一樣。
“啪啪”,房間走廊外傳來敲門的聲音,趙天陽一驚,手機差點脫手砸到臉上。
“是外賣嗎?放門口就行了,不用敲了。”趙天陽對着門的方向有氣無力地喊着。
可敲門聲依舊重複,好似是對他的回答。
趙天陽摸索着穿起拖鞋,伸手去開門。
門前居然是蔡季子,身穿背帶裙,蔡季子原先在班上不算是最漂亮,但也算是不差的那種類型。
當年班上男生評選班花,還是趙天陽投了蔡季子一票,只因為另一個被公認為是班花的女生嘲諷趙天陽體育課籃球打得菜,而蔡季子喜歡投籃,雖然也沒有準星。
當年的蔡季子是正眼都不會看趙天陽一眼的類型,她高傲得簡直像一隻小公雞,可今天她卻主動來找趙天陽。
蔡季子從身後拿過一個包:“這是你落在班上的東西,我家離你家最近,老師叫我拿過來送給你。”
原來如此。
趙天陽接過包往裏搬,剛想問要不要進來坐一坐,順便還可以拉一拉家常,可回身望望家中髒亂差的環境又吞聲作罷。
趙天陽父母常年外出打工,趙天陽又過得邋遢,家中自然是灰塵滿屋,東西亂堆。
蔡季子見趙天陽沒有挽留便轉身要走,剛走了幾步卻又轉過頭來,很Q地對趙天陽笑了一下:“對了,今天是你的生日,心想事成哦~”
今天是我的生日?心想事成....嗎?
趙天陽翻了翻包里的東西,原來是有一張學生證,上面寫着自己的出生年月日,還以為蔡季子會關心自己的生日,看來也不過是念在同學一場逢場作戲。
可趙天陽從來只過農曆生日,這是蔡季子所不知道的。趙天陽的農曆生日時間是三天前,趙天陽望向門內的餐桌,那個蛋糕碟子和方便麵桶堆在一起,杯盤狼藉。
該丟了。
就是趙天陽過生日,父母也沒有回家,父親在趙天陽小時候還會三天兩頭來一次,現在只會往卡里打錢,母親則幾乎更是沒什麼印象。
趙天陽走出門外,拎着打包好的垃圾。
趙天陽小區的基礎建設及其垃圾,小區內部甚至都沒有獨立的垃圾桶,
想丟垃圾需走出小區繞遠路才能找到一個簡陋的垃圾池。趙天陽父親曾稱其是高人隱居遠離鬧市,每天扔得樂此不疲,現在外出打工,只剩下趙天陽孤零零一個人。
外面的太陽曬得人及其疲倦,趙天陽甩了垃圾往回走。走到牆邊時卻發現大街上有兩個人在比劃着些什麼,似乎是要打架,因為天熱地也偏居然沒人注意。
一人身着黑色的長袍,連着帽子罩着臉看不清面目,手中反拿着一柄一丈長的鐮刀,好像漫畫中的死神。
另一個人身着鎧甲,手拿一把銀色劍,酷似神話中的騎士。
“在拍戲嗎?”趙天陽這樣想。
黑袍男子手往鐮刀上一抹,鐮刀竟變得鮮紅,瑩瑩要放出光來。劇組的道具不是後期加的光影,而是實打實的人工燈光,攝影師影藏得很好,反正趙天陽是沒有發現,可這垃圾池的取景,是不是太過於親民?
黑袍男子貼近另一個人耳邊耳語幾句,那騎士突然跪倒在地,抽搐起來,伴隨着臉上扭曲痛苦的表情,演技絕對能吊打一些影帝幾十倍。
然後黑袍男子鐮刀回手一削,鎧甲男的頭顱就像熟透了的果實一樣被輕而易舉摘下,-落在地上發出沉悶的聲音,血柱從斷口處噴薄而出。
開什麼玩笑?
趙天陽慌亂着要轉身離開,卻無意間碰倒一旁堆放的啤酒瓶,嘩啦啦碎了一地,發出幾乎是震天動地的聲響。
黑袍男子詭異轉過頭來,幾乎是飄一樣無聲無息向趙天陽襲來,趙天陽想跑卻緊張到一步也邁不開。
黑袍男子抓住趙天陽的脖頸,趙天陽面色鐵青,幾乎不能呼吸。
就在趙天陽以為自己就要交代在這裏時,手上的力道突然一鬆了下來,趙天陽有空閑抬頭去看那男子的臉,怔住了,黑袍男子顯然也吃了一驚。
帽子的陰影之下是一張過於扭曲卻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臉。
“爸?”趙天陽幾乎失聲喊道。
就在二人尚詫異之時一支帶着流光的箭矢趕到,輕而易舉地穿過了黑袍男子的身體,後者原地化作一團黑霧。
一聲清脆的響聲,趙天陽低頭去看,是一枚橢圓形的金屬護符,還雕刻着骷髏狀的飾樣,從那以後便是一片寂靜。
趙天陽撿起那枚護符,他見過的,父親常把這枚護符掛在車鑰匙串上。
“爸?”趙天陽停在原地試探性喊了一聲。
可是沒有人回答他。
陽光還是懶懶曬着,樹枝上的麻雀蹦跳着換了一個方向,依舊是嘰嘰喳喳叫着,連鎧甲男的身體和血跡都消失地一乾二淨,一切和之前都似乎沒什麼不同。
可一切都已經改變,趙天陽手中拿着那枚護符,只有它是真切的,在陽光下反射出詭異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