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打道回府
寵物店的後門由鎖鏈鎖緊,陳凡被放了下來,望着這一座熟悉的商鋪背面,旁邊支出去的遮陽棚還敞着,裸露的空調外機也在運作。
旁邊髮廊小哥走出來,手裏端着一盒腸粉。他盯着這四個動物,打趣道:「喲,溜出去找吃的啊?」
筷子夾起一塊瘦肉,小哥晃晃手,蹲下來說:「嘖嘖,過來,過來我這有吃的,嘖嘖嘖嘖嘖嘖。」
旺旺和刀子都懶得理會,貝姬叼着切糕袋子,已經跳上了空調外機,準備爬上棚頂。
所以這小哥當然是對陳凡招手的,陳凡氣這個逗狗子的擬聲詞,平時不聽還好,如今聽陌生人這麼喊,竟然覺得欠收拾。
但是他並無惡意,還是犬舍的鄰居,陳凡決定收回腦子裏約莫十來個惡作劇的點子。
現在快十點了。其他店鋪都營業,只有貓狗大作戰沒開張,想必是沒有固定的客源和流量,不必要朝九晚九。
貓的靈巧技能點滿,中大型犬里的雪橇犬和卡斯羅護衛犬兼具耐力和爆發力,體重也不如英國獒和西班牙獒那般,和母獅一個量級。陳凡很滿意自己的選擇,挑了他們倆出來遊逛。
旺旺叼着他,刀子斷後,由貝姬帶頭,實施一層外機、一層頂棚和二層外機的三連跳,誇張的動靜令棚子底下被冷落的小哥,好半天沒回過神。
二層卧室里,夜裏原本是空蕩蕩的,早上已經躺上了阿飛,呼嚕聲震響,身上蓋好了被子。
貝姬從窗沿一躍而過,直接落在地板;旺旺和刀子顧不了那麼多,先後踩在軟床,刀子前腿不小心磨蹭阿飛膝蓋。
眨眼的工夫,阿飛猶如摁上了彈簧坐起來。
他這個九十度的姿勢,迎面親上刀子的嘴,刀子呲牙,藍眼睛慢慢睜得老大。
貝姬他們在床下都呆住了,好不容易躲過了所有動靜,結果要功虧一簣了么?
「不要,劉姐。」阿飛咂咂嘴,嗯哼好幾下,顴骨浮現緋紅,像個嬌羞的男子,扭扭捏捏,眼睛還是閉着的。
刀子要嚇得叫出聲了,但陳凡此時告訴他千萬別動,任由阿飛鬧騰。
慢慢地,阿飛臉紅得滴血,最後親了親刀子的白牙,仰頭倒在了枕頭裏。
「快下來,」陳凡壓低嗓子。
刀子噴了好幾下鼻息,才落下了床,神情充滿了后怕。
貝姬這時按照陳凡的意思,悄悄拉開了房門,打量外邊的動靜。
得知二層沒有劉姐,只有狗媽媽和狗崽安靜地歇息,不時傳來哼哧的吸吮。
盡量放輕腳步,從門縫出來,陳凡讓兩隻大狗貼牆,順着台階最里側下樓。
狗媽媽們都站起來看向了他們。
陳凡和貝姬都豎起了耳朵,站在樓梯口,傾聽樓下的狀況。
阿飛也不知是不是自己上了樓睡覺,或者是劉姐抱上來的。總之,陳凡指望酒精的麻醉程度,讓二人對現實的感應模糊一些。
好半天,沒有劉姐的叫罵響起,兩隻大狗也應該按了步驟回籠睡覺了,籠鎖將由隨後趕來的貝姬關上。
「貝姬,」陳凡輕聲說,「給我三塊切糕,我給狗媽媽吃。」
貝姬有些不樂意。
「為什麼,這是我們得到的寶藏,要給樓下兄弟們吃的,她們又沒參與。」
「袋子裏有差不多三十塊,」陳凡親昵地揉揉貝姬的小爪子,「我不會教你們學會分享的死道理,老實說,這是俗套的人類幼兒班教學。」
「那你的意思是?」
「有種東西叫人脈,打交道,打好關係,」陳凡扯了扯嘴角,笑道:「給狗媽媽好吃的,她們會惦記我們的好,以後有困難,她們興許能幫上忙,再者說,你應該記得我們夜裏怎麼上樓溜出去的——是我提前打點好了安娜她們,要不然刀子和旺旺上來,早就被她們趕跑了。」
貝姬若有所思,這會兒高興了,把袋子倒在地上,爪子扒出三塊肉墊大小的切糕。
她隨後咬住袋子跑下了樓。
安娜是一條拉布拉多,花花是一條雪納瑞,可比克是一條薩摩耶。這三條便佔據了店裏的一半財源,每條皆是獲過獎的賽級犬,誕下的每隻狗崽,依據品相,定價四千到八千浮動。
一年兩窩,也就是一年懷孕兩次,運氣不好的時候,一窩只有一隻,運氣爆棚,那麼一窩八隻都有可能。
然而,陳凡從百科手冊了解到,最頂級的賽犬,祖上八代都拿過獎,它們的形態、步伐、頭版、毛色,肩高等數據,都是犬種的權威標準。一條幼崽定價五位數,甚至六位數都不無可能。
貓狗的血統論是赤裸裸的,遠比人類階級分明。一切也都是人類制定的標準。
「安娜阿姨,」陳凡將一塊切糕推到拉布拉多的欄邊,關心地問道,「心情好些了嗎?」
黃色的拉布拉多母犬搖搖尾巴,款款走來,俯視欄外的小黑狗。
「好孩子,我好多了。」安娜口氣慈祥,但遲疑了一陣,開口問:「孩子,能不能再唱那首歌?」
「當然啦!」陳凡乖乖地應了一聲,開始組織音調,哼起了一首海外的聖誕歌「jngleell」。
啊衝破大風雪,我們坐在雪橇上,
快奔馳過田野,我們歡笑又歌唱,
馬兒鈴聲響叮噹,令人精神多歡暢……
叮叮噹,叮叮噹,鈴兒響叮噹!
這首聖誕歌是安娜海外的主人每逢聖誕節愛唱的,陳凡昨天清晨與安娜攀談,得悉主人是在兩年前聖誕夜的前夕將她打包送上了機場,因為未能再一次聽到聖誕夜的祝歌,成了她多年的心病。
陳凡為人時,外語成績一直不錯,這首歌也正好在他的曲庫里。
安娜聽完,迎着窗外投射的日光久久不能睜眼,隔壁圍欄內的花花和可比克為之動容。
這個孩子,真是小天使。
她們隨後都分到了一塊果仁香氣飽滿的「餅乾」,對陳凡感激不盡。
動物的感情都是真摯而存粹的。
她們願意讓小天使參與進來,和兒女們一起汲取奶液。
陳凡最後和狗媽媽們道別,跑下樓的時候四蹄生風,滿嘴都是奶香。
來到大廳,迎來十幾道目光,陳凡打了個奶嗝,發覺狗子們都分到了切糕,心情前所未有的滿足。
旺旺和刀子是籠子鄰居,他們已經趴在毯子上呼呼大睡了,一夜未眠的奇妙冒險——街頭的旺旺講述的故事,酒吧巷道的救人,逃避警察「絕育法案」的奔波,近郊公園的開葷大會,躲避抓狗隊的策略,小騰的便車,偶遇卡爾,最終收穫了冒險通關的獎勵:切糕。
這僅僅是一夜的遭遇合集,陳凡認為這輩子比上輩子刺激多了,做狗怎麼比做人好玩?!
他感慨萬分,回首瞥了一下前台,發現那一段的沙發,劉姐仍未醒來,平躺在沙發上有節奏地呼吸。
這是沒有代價的完美冒險!陳凡嘻嘻笑着,拉開原本是查理的狗籠子,準備一坐下屁股就進入夢鄉。
但還沒叫貝姬過來鎖上門,他四肢爬不進籠子,原地摩擦着瓷磚。
脖子一緊,陳凡發現自己慢慢升高,直到轉了個方向,看到了一張面無表情的面龐。
這張面龐,不是睡眼惺忪,也沒有醉意充斥,反而神采奕奕,光彩照人,那對眸子似是化作了磁石,欲把陳凡的靈魂吸扯進去。
「當我沒發現嗎?小不點,還有你,小土豆。」
另一隻手,拎的是已經放棄掙扎的貝姬。
陳凡當即就要裝死。
他飛速瞟了眼牆角的監控,沒有紅點閃爍。
不對啊,昨天劉姐他們喝酒,總電源已經「跳閘」了啊,按理說監控也斷了電,不可能調取出咱幾個行動的畫面。
陳凡一個激靈,想到了可怕的可能。
難道說,劉姐其實一開始就知道?她在裝睡?如果這便是答案……陳凡不敢再想了,生怕劉姐做出意料之外的行為。
「你們啊,你們。」..
劉姐嘴角露出一抹笑意,蹲下來放跑了貝姬,並且將衰仔放進了籠子,拿小毛巾蓋在他背上。
陳凡過了兩分鐘才半睜眼,瞧着劉姐不再注意他們,她僅僅只是伸了個懶腰,將鐵門拉開,金色的陽光毫無保留地照射進來,照在了她的側臉,照在了所有寵物的身上。
暖烘烘的氣息令他的困意湧上心頭,沒有多想,疲倦是最好的催眠劑,他安然進入了夢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