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1章 雪夜下壽縣

話說李煥之所以這個時候會出現在這大佛寺，還得從三天前說起。

隨着闖軍從羅山縣突破淮河防線后，整個淮河以北的各個州縣恨不得敲鑼打鼓放鞭炮，要知道闖軍過處，那是城破人亡，如今闖軍南下了，那這些官老爺豈不高興？

至於闖軍南下之後，淮河南岸的州縣會被禍害成什麼樣，那就不是淮河以北這些官員該考慮的事情了，畢竟在這個***的時代，能獨善其身就已經不錯了，至於其他人那也就顧不得這許多了。

可潁州城內的李煥聽到這個消息卻怎麼也高興不起來，雖然李煥也覺得死道友不死貧道這感覺很爽，可從個人感情來說，李煥還是對這個消息感到有些擔心。

要知道闖軍渡過淮河之後就意味着盧象升想在淮河以北圍殲闖軍的計劃徹底破產。李煥雖然和盧象升僅有數面之交，可盧象升身上那股為國為民的家國情懷讓李煥心折不已，這也正是李煥願意甘冒大險在潁州配合盧象升圍殲闖軍的原因。

如今盧象升的計劃破產，那就意味着盧象升面臨著一個巨大的麻煩，如果不能儘快收拾住這個爛攤子，那很可能會被他的對手藉機發揮，最後失去了黯然下台。

盧象升不僅是個好人，更是個好官，在這個大明官員集體躺平的時代，一個好官不應該是這樣的結局。

所以李煥打算幫盧象升一把，當然以李煥手頭上的兵力，能做的事情不多，可恰恰很快高迎祥就給了他這個機會。

為了方便後期攻打金陵，闖王高迎祥下令將部分搶來的糧食存放在壽縣城北碼頭。

當李煥收到這個消息后頓時眼前一亮，這就是他最好的機會，如果能將闖賊囤積的物資一把火燒了，那就意味着斷了闖軍的後路，這可是釜底抽薪的一招。

不過當李煥將這決定向眾人宣佈之後，麾下幾人紛紛陷入沉默，糧倉重地，高迎祥必然安排重兵把守，就潁州城內這點人手，想打這糧倉的主意，着實有點異想天開了。

更何況潁州至壽縣兩百餘里，眼下還是寒冬臘月時節，冒着風雪長途奔襲兩百餘里，然後燒掉對手重兵把守的一個糧倉，這操作難度直接拉滿。

稍微有點軍事常識的人都覺得這事不可能。

「你們聽說過李塑雪夜下蔡州嘛？」李煥見無人贊成，不禁掃了一眼眾人後問道。

眾人被這一問頓時有些懵了，李塑雪夜下蔡州的故事別說徐穆之這樣的讀書人耳熟能詳，就連燕小六這樣的糙漢也在說書先生那裏聽過。

這故事說的就是唐朝名將李塑冒着風雪，率領九千精銳長途奔襲直取蔡州，擒獲反賊吳元濟，為大唐朝廷收復淮西的故事。

後世史家稱這次軍事行動為懸軍奇襲，置於死地而後生，乃流傳千古之傳奇。

可問題是傳奇之所以是傳奇，就是因為傳奇不具備重複性，要不然還算個屁的傳奇。

再說就算李煥想效法先賢也來一次長途奔襲，可好歹李塑手頭上好歹有九千精銳，可李煥手上呢，滿打滿算只有不到五千精銳，而且這五千精銳還不能悉數帶走，畢竟闖軍雖然南下，可難保有些散兵游勇來打潁州城的主意。

所以眾人一合計，為了確保潁州城的安全，至多抽出一千五百人來參加此次行動。

「即便人手的問題解決了，可問題是李塑之所以能出其不意，因為距離尚短不過奔襲七十餘里，如今潁州距離壽縣兩百餘里，即便是急行軍，在這大雪天也最少需要兩天時間，更何況這麼大一支隊伍，根本躲不過對方的眼線。」林賡沉思片刻后說道。

林賡這話一說出來，整個房間內鴉雀無聲，如果說其他人還只是從內心裏模糊的覺得這事不靠譜以外，那林賡就是從實際出發否定了此事。

李煥一聽頓時有些無語，畢竟林賡這話說的在理，這一仗如果要想成功，必須要出其不意打對手一個措手不及，如果被對手發現陷入死戰，那李煥別說帶一千人，怕是把整個潁州城內的士卒全填進去都無濟於事。

就在李煥要放棄的時候，一旁一直未發言的馮樹小心問道：「如果走水路呢？」

「走水路？什麼意思？」李煥有些不解的問道。

「我們可先乘船沿潁河南下一百六十里，進入淮河后順河而下八十里就可直達壽縣碼頭。」馮樹說完直接用手指沾了茶水在桌上畫了一條路線圖。

「那就有點意思了。」李煥聞言大喜過望道。

馮樹的這一提議剛好解決了雪天行軍緩慢的問題，乘船順流而下一來可以提升行軍速度，二來也可以掩蓋行軍痕迹。

「不過船只有限，至多只能裝個三五百士卒。」為了避免誤導眾人，馮樹趕緊提醒道。

「那就只帶三五百士兵，此次只為智取不是強攻，燒了碼頭后就算大功告成。」李煥最後拍板道。

隨着最大的問題被解決之後，一行人隨即商討了一些行軍的細節，最後由李煥親自帶隊，梁逵為先鋒，馮樹的水軍負責運輸此次進攻的士卒，至於林賡，則再一次擔任了守家的任務。

在風雪的掩護下，一千餘名士卒從潁州碼頭登船，然後偽裝成普通的民用船隻順江而下，於當天下午到達了距離壽縣外圍。

李煥派人打探了壽縣碼頭上的情況后，趁着天黑悄悄摸進了壽縣碼頭。

此時尚在大佛寺喝酒吃肉玩女人的摧山虎做夢也沒想到有人會打這碼頭的主意，畢竟在他們看來，整個江淮地區的官兵都已經被嚇得瑟瑟發抖，恨不得躲在城牆裏頭不出來。

更何況軍中歷來是上行下效，摧山虎整日醉生夢死，那底下的小弟們自然也不會盡職盡責，所以整個壽縣碼頭的防務基本上處於放空狀態。

不過李煥並沒急着動手，而是擒賊先擒王，打算先把摧山虎這個帶頭大哥控制了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