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5章:如了他的心愿
一杯酒下肚,蔡京只能踱步到案幾前,研磨,深怕自己出了醜態,貽笑大方。
朱沖立即呵斥道:“蘇瓊,好沒眼力見,如何能讓蔡提舉親自研磨?”
蘇瓊立即故作嬌羞,邁着輕盈小步,便走到蔡京身邊,羞澀說道:“蔡提舉,交由奴家來吧。”
蘇瓊隨即便伸手抓住蔡京手中的硯台,這一來二去的,又有幾分肢體接觸,讓這老兒不免又羞澀幾分。
那邊的張衙內心裏不快,臉色陰沉,覺得,這大才女被這老兒接觸,實在是暴殄天物。
這張竇實在是不知道這朱沖是如何想的。
這等絕色,他只管自己養着,平日裏,就喝酒助興,唱些詩詞,但是,卻從來不逾越半分,實在是無趣。
若是他,早就收了後院,珍藏起來,這等絕色,自然是要自己獨享的,那能與外人道?
朱沖的想法,這張竇一輩子都想不通的。
他要的,就是用這蘇瓊,來迷倒天下眾生,這蔡京就是第一個被這蘇瓊所迷倒的。
但是,迷倒了他,卻不能讓他所得,以此來為蔡京畫一條線,讓他永遠不敢逾越這條線。
這就跟後世訓狗一樣,在那樁子上掛一條繩,拴在狗脖子上,只要那根樁在,那條狗就知道,哪怕自己脖子上,沒有那條繩,他也不能逾越那根樁。
為什麼不明說?
這種等級上的交鋒與拿捏,絕對不能明說,大家都是要臉面的,家族也都是要名譽的,一旦,你明說了,那麼,就壞了人家世家的清譽。
在這自詡天下第一清流的大宋,那個文人雅士,達官貴人能夠受得了世人的唾罵?
是以,這天黑好殺人,一切都做在暗處,能領悟幾分,能恪守幾分,全靠個人的悟性與自覺。
蘇瓊研磨之後,便躬身,做了個請的手勢。
蔡京面紅耳赤,執筆蘸墨,寫下款式,年月,稍後蘇瓊片刻。
蘇瓊看向朱沖。
朱沖點頭默許。
這蘇瓊便踱步一二。
稍後便說道:“清平樂,韓愈文章蓋世,謝安情性風流。?良辰開宴在西樓。敢勸一卮芳酒……”
聽到此死局,蔡京的手,不由得微微一抖,這幾句,雖然算不上什麼佳偶天成之做,但是,也能感受的到,這蘇大才女的才氣,不是吹噓出來的。
此女,模樣,身段,氣質,加上這才氣,當真是天下一絕,蔡京發自內心的喜愛。
這世上的角色多了去,但是,在蔡京這等人的眼裏,那都是一些色骨皮罷了。
只有蘇瓊這樣的女子,才是真正的絕色。
隨即蔡京揮毫潑墨,心情大好,酒性大發的蔡京,龍蛇遊走,頃刻間,一紙風流,便魚躍紙上。
朱沖看着那蔡京的字,心中駭然。
書法可以用洒脫飄逸風格獨特來形容。而且寫出來的字在當時來看是既有美感又可以做到筆筆到位,而且意境極高。
朱衝倒是不懂文學書法,但是,這幅字,朱衝倒是感覺到很有美學之感。
筆法古樸又有力度,蒼勁的感覺躍於紙上。
最重要的就是靈動的高古感讓人難以抗拒,一看便心頭喜愛。
其次就是他的書法古雅之氣也不少,通篇都是沒有半點的猶豫,這一種博大古拙的勁不是一般大師能寫出來的。
果然,這蔡京的文學書法,真不是吹噓出來的。
蘇瓊瞧着那字,也覺得驚訝,她也自詡字法巧奇,不遜大家,但是,這蔡京的字,她倒是覺得,自己望塵莫及了。
隨即,蘇瓊又踱步幾許,緩緩說道:“記得南宮高第,弟兄爭占鰲頭。金爐玉殿瑞煙浮,高占甲科第九。”
聽到此處,蔡京心頭倍感凄涼,內心十分痛苦。
這句話,是在誇讚他,他如何聽不出來?
其詞上闕將蔡京與韓愈、謝安相比,恭維他蔡京既具韓愈文才,又似謝安風流。
此刻西樓飲宴,恰逢良辰美景,於是斗膽進獻美酒。
下闕寫的事蔡京當年登第盛景。
神宗熙寧三年開科取士,殿試蔡京高中甲科第九。
蘇瓊作為大家出生的才女,當然知曉蔡京當年的盛名,於是巧將蔡京中甲科第九名用上,而未用自己排行第九。
如此誇耀,可謂是對蔡京極盡奉承,蔡京心中大喜的同時,又覺得大悲。
遙想當年,他蔡京、蔡卞兄弟二人同榜登第,卞第十一,京第九,一時風光無限。
又想剛到朝中,就得實權,出使遼國后,便任中書舍人,兄弟二人同伺神宗,光宗耀祖,一時傳為假話。
但是眼下,他們兄弟二人,一人被貶池州,一人被貶杭州,實在是凄涼的很。
於是,不由得潸然淚下。
隨即便提筆,做了一首前人東坡大作,江城子,以應對此時此刻的心境。
“十年生死兩茫茫,不思量,自難忘。千里孤墳,無處話凄涼……”
朱沖看着那龍游蛇走,暗自感嘆這蔡京的技法爐火純青。
雖然,這首詞是東坡先生的佳作,但是,此時此刻,他拿來應景道心,倒是十分貼切。
一首詞做,蔡京將筆擺正,雙目凝視,滿臉凄涼。
朱沖隨即說道:“蔡提舉的字法,與蘇大才女的才氣,當真是天下一絕啊,如此配合,創作出如此神作,相信,日後,必定會成為一段佳話的。”
蔡京隨即擦掉眼淚,倒是收了心性。
朱沖立即說道:“蘇瓊,豈能讓蔡提舉落淚?”
蘇瓊急忙拿來羅絹綵帶,要為蔡京擦拭,如此親昵的舉動,蔡京有些歡喜,但是,他卻強忍心中慾火,躬身推辭。
隨即與朱沖說道:“朱管事,如此大動干戈,請來蘇大才女恭維於我,只怕,不僅僅,只是吟詩作對吧?”
蔡京此刻已經安奈不住內心的寂寞與孤獨了,對於自己的遭遇的憤慨,也達到了極點,是以,他不在與朱沖周旋,須臾,而是快快的進入了正題。
他知曉,自己這樣做,會在權爭之中,落入下風,但是,那一首清平樂,將他的處境體現的極為尷尬,他再也不想話當年,因為,當年越風光,現在他就顯得越凄慘。
朱沖瞧着那蔡京首先破功,便知道,他心中已經按捺不住了。
於是,便做了個請的手勢。
既然他懂慾望與權利那個更重要。
那,便如了他的心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