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亡父斷筆初現世
這一場酒一喝就是直到半夜,賈二郎也是心中愁悶,幾乎那大半罈子的酒都下到他肚子裏,看着那空空如也的酒罈子,子昂連連苦笑,這賈二郎喝酒是怎麼勸都勸不停,真是一醉方休的架勢,子昂敢發誓剛才他是隨口說說的。
那賈財又早早被賈二郎被打發回府,看來是早就打算要在子昂家留宿一夜了,打算留宿就留宿吧,只是何必喝得這般醉,徒讓主人家受苦。
看着是喝得爛醉動都不動一下的賈二,子昂只好背着他回到自己房中,掂量了一下背上的賈二郎真是輕得沒有重量一般,都不需子昂費什麼勁兒。
之後子昂又回頭把酒桌給收拾了,這孝子可不是白叫的,他可不願留到明rì讓母親cāo勞。
cāo弄了一番后,子昂已經是疲憊至極了,正打算尋到後院去,那兒有張搖椅可以將就一晚,想到自己的住所竟然一間客房都沒有,來了個朋友留宿,都要弄得自己沒地睡也是有點凄涼。
路過薑母房間時,正好瞧見薑母的卧房之中還亮着一絲燈火之光,子昂也習慣了,薑母經常半夜睡不着。也不做他想,輕輕的敲了敲門道。
“阿母,您怎麼還沒睡?”
“是昂兒啊,你等等,阿母這就給你開門。”聲音中夾雜着一絲哽咽。
一進門,子昂就看見,薑母的眼中泛有淚光,好似剛剛哭過。
“阿母,你又想那些傷心事做什麼。”子昂心疼的用手擦去薑母又落下的眼淚,想起年幼時剛搬來老宅的時候,薑母也自己這樣偷偷的哭過,那時候子昂還小,瞧見阿母哭了,就爬到阿母懷裏,也是像這樣用自己的小手擦去阿母的眼淚,一轉眼這麼多年過去了,子昂都已經比薑母還高出半個頭了。
“昂兒,阿母是高興啊,我們家昂兒出人頭地了,我與你阿爹說著說著就忍不住哭出來,可惜他看不到了,嗚嗚嗚。”薑母什麼都好,從小就沒打過沒罵過子昂,對待鄰居也是那般的溫柔,子昂的脾xìng多是想母親學的,不過就是容易動感情一些。
“阿母不哭了,老是讓昂兒瞧見,小心昂兒以後和您孫子說,讓您孫兒笑話您。”終究只是個少年,雖然少年老成,雖然在別人眼裏是高不可攀的舉人大老爺了,可是在母親面前這種撒嬌的語氣永遠都改不了。
“好好好,阿母不哭了,有些事情瞞了你許多年,現在你也長大了,也該和你說說了。”薑母轉身取來了一個放在床上的狹長黑盒子,盒子四四方方的沒有什麼紋飾,就是一隻普通的盒子。
“阿母你寶貝了這個盒子這麼多年,終於肯給我看了,是不是阿爹留給我的東西?”姜父去世之時子昂還小,甚至連姜父的模樣子昂都有些記不清了,薑母也自小不提姜父的一件事情。
所以在子昂的眼裏,有關於姜父的一切,都那麼陌生又親切,熟悉又神秘。
“你這個小機靈,我知道你盯着阿母這個盒子很久了,拿去吧。”薑母也沒打開,而是直接遞給了子昂。
拿到手之後子昂也不急了,反正這個撓了自己小心肝好幾年的黑盒子現在要任由自己處置了,聰明如子昂自然是知道這黑盒子裏面是姜父的遺物,又是好奇、又是怕自己失望。
“咦。怎麼是一隻這樣大的筆?難道當初阿爹都是用這隻筆寫字的不成,這也太累了吧。”這支筆有着燙金龍紋的筆桿,整齊散開的筆尖,長約二尺三,重不下二十斤,用這支筆寫字,怕是要雙手才行吧。
“昂兒,這是一隻斷筆,你父親的斷筆。”
“斷筆?是巡查判官的斷筆?據說是專門用來審判大激ān大惡之徒,斷筆一下,不得翻案的斷筆?父親是個巡查判官么?可是,斷筆也不該這般大啊。”
“這不是普通的斷筆,是你阿爹的斷筆,當時被稱為天下第一斷筆,你阿爹也不知道它的來歷,只知道是一個高人送的,你阿爹當五品的巡查判官時就從那高人手中得到這支筆,一直做到當朝二品御史判官都是隨身攜帶着,凡是命案都在這支筆的審判之下,從無錯判。”
“阿爹竟然曾是當朝二品大員?天下第一判官?那不是姜儒成么,姜儒成竟然是我阿爹,這...可是為何這些年來我們母子會這般艱難,阿爹死後不是還被封為平冤王么,按理說我們是重臣遺孤,理因由朝廷照料啊。”
“唉。你阿爹得罪的人太多了,多得佔滿了半個朝堂,鐵面之下從不留情,多少大官的親朋好友被你阿爹推入大牢,拉往午門,甚至當今聖上的小姑都被你阿爹判入死牢,你阿爹一死,甚至有過殺手對付我們,幸的遇見貴人相助逃過一劫,最後實在是沒辦法了,在你阿爹幾個生死至交的好友幫助下離開了上京,來到這與上京天各一方的江南,爾後隱姓埋名,你阿爹生前又兩袖清風少有家財,你我母子才落得這般田地,這斷筆以後也千萬別拿出來被人見着了,容易惹出事端。”
“我曉得了阿母,孩兒去睡了,您也早些歇息。”
呵,這平冤王反而成了世間的一大奇冤,何其可笑。
子昂已經弄清楚了自己的身世,時間也不早了,就退出了薑母卧房,不敢再多和薑母談論,他自小就怕極了看見薑母流淚,他怕說著說著薑母又忍不住了。
其實不用去問薑母,子昂已經猜出來了,姜父必然是被害死的,當朝二品大員,又不過三十餘歲,一個年輕人得可怕手握重權的大官兒,如此前途無量,哪兒有那麼容易原因不明的斃命,再加上薑母說了半天也沒有提及姜父的死因,子昂就全明白了,只是他現在沒有為姜父昭雪的能力,他不敢知道,他也怕自己遇見仇人之後太過衝動,露出馬腳。
“阿爹!孩兒不會蹈您覆轍,待得孩兒入了仕途,定會讓那些謀害於你的人付出代價,孩兒定會為您昭雪,以慰您的在天之靈。”
子昂抱着姜父的斷筆躺在搖椅上,臉上帶着有些眷戀的神sè,漸入夢鄉,夢中彷彿看見自己孩童時阿爹還在,他騎在阿爹的脖子上玩耍,他不斷扭頭想看到阿爹長什麼樣子,可是就是無法瞧見,不斷的想喊一身阿爹,可是喊不出來,只是那種親切的感覺讓人這般的懷念,不覺間子昂緊閉着的眼角湧出了眼淚劃破了臉龐,打濕了衣裳。
靜謐的夜晚,萬籟俱寂,只是彷彿有一個誰也聽不不見的聲音。
“阿爹,阿爹,我,我好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