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慌亂
隨後的幾天,裴安楠果然每日都將自己批閱后的奏摺送到軒逸殿,而謝丞赫駁回的奏摺也果真沒有下發,而是留在裴安楠處重新批閱。
只是二人除此之外再無交集,裴安楠也只是聽蘇公公彙報軒逸殿的近況,絲毫沒有親自去看看的意思。
系統每日提醒,裴安楠都裝做聽不見,或是顧左右而言它,說什麼七個月還早,不急於這一時。
許是劇情和原文大相逕庭,書評區的評論暴增,還引來了不少新人圍觀。
【淮淮怎麼突然巴結起謝丞赫了?!嗚嗚嗚她不是我又冷又颯殺人不眨眼的淮淮了!】【我倒覺得這樣挺好的,畢竟女主說得對,謝丞赫這樣的人要是能收為己用,一定是個大殺器。
】【只有我覺得淮淮和謝丞赫配一臉嗎?高嶺之花國師和蛇蠍詭譎皇帝,嘶哈嘶哈!】【停止你們嗑cp的舉動!裴安楠都把謝丞赫虐成什麼樣了,現在的轉變恐怕也是有陰謀,你們還嗑得下去?!】裴安楠不看了,書評區的很多詞彙對她來說就像天書,看也看不懂。
只是她眸光微閃,將“女主”
兩字在心中過了一遍又一遍。
系統突然播報:“打賞金額已滿足提現額度,正在轉化積分……轉化完成,積分商城開啟。”
說著,裴安楠的眼前的面板發生了變化。
系統貼心地將積分商城轉換成她能理解的模樣,博古架上擺放着形形色色的東西,上面不僅標註了價格,還有詳情介紹。
“打賞原本是讀者給作者的獎勵,但是由於目前是宿主在改變劇情,所以打賞金額會等比轉化為積分,用積分可以兌換商城裏的東西。”
“提現額度以百為單位,轉化比例為1:1,因此宿主現在擁有100積分,請理性消費。”
商城裏什麼都有,甚至還有熱武器,只不過價格也高得離譜,以裴安楠現在的積分,想都不敢想。
她看了半天,只花了20積分買了一個語言轉化包,這下評論區裏的新鮮詞彙全都得到了解釋,讓她一時語塞。
“這些人……認為朕和謝丞赫是一對?!”
系統刺啦一聲,硬着頭皮——如果它有頭皮的話——答道:“對於讀者來說,萬物皆可組cp。”
緊接着它補充:“不過打賞的高峰期正是你和謝丞赫互動的時候,大家都很愛看這樣的橋段。”
裴安楠冷笑一聲:“可見不管哪個世界皆是如此,喜歡紅顏傾心落魄俠士,千金倒貼貧困書生,皇帝散盡後宮專寵一人。
只是這些都是故事罷了,怎麼可能是真的。”
轉而又看了一眼商城裏的武器,那詳情描述里觸目驚心的威力叫她心動不已。
若是能兌換一些……不,一個,就一個,那也足以讓她在幾國之中稱霸了。
“既然他們愛看,演一演又何妨?”
她手一揮,沖蘇公公道,“去軒逸殿。”
有裴安楠的口諭,太醫局這些日子幾乎是紮根在了軒逸殿,再加上蘇公公得了令,什麼好東西都往軒逸殿送,故而謝丞赫的身體恢復得奇快。
如今他已經可以在攙扶下練習行走,甚至自己也能獨立走幾步。
以前裴安楠只將他囚禁在房內,不許他出門,後來刑罰加身,他纏綿病榻,也不能出門。
他早就厭倦了被裴安楠囚禁的日子,故而哪怕渾身寒意,也寧可坐在院中的紅楓樹下看書,而不願在屋裏憋悶着。
驚覺院內過於安靜的時候,謝丞赫這才發現門口站着的裴安楠。
她不知道已經站了多久,寒風吹得她那張如若傅粉的臉更白,嘴唇的顏色也暗沉了不少,指尖瑟縮在袖子裏,顯然是凍得狠了。
迎上謝丞赫的視線,裴安楠狀似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行了一禮:“擾到謝師讀書了?”
謝丞赫被她那一笑震得心口發麻,蹙着眉頭又去看手上的書,卻覺得上面的字化作了小蟲子亂飛。
裴安楠不惱,仍掛着若有似無的笑意,踏步走進院中,坐在了謝丞赫面前,仔仔細細地將他看了看,才滿意點頭:“豐腴了些,看來那群人沒有將我的話當耳旁風。
賞。”
蘇公公心領神會,連忙大聲宣告封賞,將軒逸殿伺候的丫鬟太監上上下下都賞賜了一遍,太醫局的賞賜更是只多不少。
謝丞赫張了張嘴想要冷嘲熱諷,可抬頭迎上裴安楠那雙波光瀲灧的眸子,又閉上了嘴。
罷了罷了,好歹是賞不是罰,他便不說什麼了。
“河北秋汛一事,謝師應當看過了。”
裴安楠正襟危坐,彷彿真是來和謝丞赫商議政事的,“我已經擬旨撥款賑災,着人前去輔助當地治水,不知道謝師可有推薦的人選?”
謝丞赫仍然不相信裴安楠是真的改過自新,他對眼前這個女人有太多不信任,不得不小心提防。
於是此刻,他只疑心裴安楠是想藉此機會看看還有誰和他交好,趁機一網打盡,好讓他徹底孤立無援。
裴安楠眼帘微垂,謝丞赫文人氣息太重,不屑於裝腔作勢,故而為官多年,仍然藏不住情緒。
她瞭然一笑,裝做沒看出謝丞赫的警惕,繼續說道:“今日早朝有兩人請命,一是都水使者王謙,二是京兆尹之子劉百川。
朝上大都支持王謙前往,畢竟他在京的職責也大同小異。
只是此事嚴峻些,故特來詢問您的意見。”
都水使者司掌京城周邊的水利,包括護城河的修建和改良,城周引水入渠的規劃,按理說河北水患這樣的事,由他去再合適不過。
只是謝丞赫下意識皺起眉頭來,當即道:“王謙難當此任。”
一言未盡,他險些咬了自己的舌頭,明明剛才還提醒自己不要跟這個女人多費口舌,可一到正事,自己還是沒能忍住。
謝丞赫沉了沉心,微不可聞地嘆了口氣。
既然已經開口,還是說完吧:“王謙出身京城,雖然司管水利,但所作無非是籌劃灌溉、維護護城河等事。
京城地貌與河北天差地別,大河流勢也有上下游之分。”
“他要適應了解河北地勢,又要摒棄自己在京城幾十年的治水之道,配合當地治水,恐怕有諸多困難。”
“而劉百川與其父都是河北人,現居京城只因進京趕考,對河北當地的諸多事宜爛熟於心。
加上那是他的故鄉,自然會盡心儘力。”
謝丞赫說完過了好一會兒,都沒等到裴安楠說話,下意識偏頭看去,就見裴安楠一手托腮,正目不轉睛地盯着他。
那對兒水眸中全是他的倒影,彷彿只能容得下他一人一般,眼神中迷離的繾綣欲說還休。
“你到底有沒有在聽!”
謝丞赫沒來由地有些急惱,想挪開視線不去看她,又沒忍住瞟了一眼。
卻見裴安楠眼神痴怔着,竟是伸手朝他臉頰伸來。
謝丞赫一愣,不由自主地想起前段時間,裴安楠也是如此自然地伸手,揩去了他唇角的酒液,舔進口中。
一時心慌,他連躲避也忘卻了,只僵直在那兒,任由裴安楠的手伸過來。
“楓葉。”
裴安楠笑着從他發間捻起一片落下的楓葉,怕他不信似的,還專程在他面前晃了晃。
紅楓似火,襯得裴安楠的手指白皙如玉,晃痛了謝丞赫的眼睛,叫他不得不閉上眼,再轉過頭去。
“謝師的教導,我都記住了。”
裴安楠收回手,眼神在謝丞赫通紅的耳根處流連了一番,將楓葉放在了袖中。
看了一眼書評,果然鋪天蓋地的“嗑到了”
和“害羞的謝丞赫太可愛了”
,打賞轉換的積分也噌噌噌往上漲,沒一會兒就漲到了四百八。
裴安楠滿意地笑了,卻準備告辭。
這種事情要細水長流,不然怎麼騙那群人的打賞?正是這時,丁悅蘿不經通傳便闖了進來,臉上還掛着幾分慌亂。
見了裴安楠,丁悅蘿下意識鬆了一口氣,連禮都來不及行:“陛下,京中有人聚眾鬧事,京兆尹帶人鎮壓,衙役失手將人打死了。”
“既是失手,又有京兆尹在,按律法處置不就好了,你慌什麼?”
裴安楠有些不滿意丁悅蘿的不穩重。
丁悅蘿吞了一口唾沫,看了一眼謝丞赫,這才艱難說出:“帶頭鬧事的……是謝大人的追隨者……”
“他寫了一篇《論女皇》,言辭激烈,通篇批判。”
“今日之事,正是他帶人大肆抄寫發放這篇賦,還在東西市當街宣讀鬧起來的。”
謝丞赫眼見着裴安楠的笑容收斂下去,眼神里殺意洶湧,朱唇輕啟,那一句定人生死的口諭就在舌尖了。
他猛地伸手扼住裴安楠的手腕,手傷未愈,他疼得臉色發白,冷汗直流。
裴安楠甫一轉頭,就見謝丞赫已經強撐着站起,握着她腕子的手微微發抖,豆大的汗珠也落了下來。
“不許……”
謝丞赫嘴唇已經沒有血色,“不許殺他!”
說完,他身子一軟,倒在了裴安楠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