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累了，毀滅吧
徐菁蹲在加油早餐門口，等江沚吃完。
腦袋裏飄過陳叔微妙的笑容和那些話，她的臉蛋頓時變得羞紅，心臟也一陣一陣地亂跳。
十七八歲的少女，誰沒有幻想過和心目中那個完美的他談一場戀愛呢？
徐菁也不例外，她當然也是憧憬過的。只不過以前的「他」始終是一個非常朦朧，P着馬賽克的神秘人罷了。
直到江沚出現，腦海中的那個「他」一下子變得清晰起來。
其實她和他根本不熟，總共也沒說過幾句話。可最奇妙的莫過於此，就是這樣一個男生，他的模樣卻在她心裏變得愈發清晰，並且揮之不去。
雖然江沚經常繃著臉，偶爾還會凶她……
可他真的很特別。除了長得很帥，他還有着同齡人罕有的叛逆——和孩子氣的逆反不一樣，是那種很酷的氣質。
他身上還有一種說不出的氣味，讓她有種熟悉的感覺，下意識地會覺得他們似乎是一類人……
他並不「完美」，卻讓她有種親切感。
腦袋裏全是江沚了……
少女使勁敲了敲自己的小腦袋，眼睛下意識地看向路邊水泥縫裏的小草。
起初不知所措的表情逐漸冷卻，最後凝固成失落。
唔……
那又怎麼樣呢。
徐菁從來不敢奢求戀愛，哪怕只是幻想一下而已。
江沚確實很優秀，可和她又有什麼關係？她這麼不起眼的傢伙，肯定不會討他喜歡的。
儘管她其實無比渴望和他建立關係，哪怕不是那種關係，只是單純的朋友也好呀……
徐菁忽然覺得，或許距離鎖定並不是壞事。
她可以藉著這個理由，光明正大地「被迫」呆在自己憧憬的男孩身邊。
或許這樣也不錯？
少女罕見地從失落中露出一絲笑容……
世界忽然變暗了。
徐菁嚇了一跳，連忙回頭，原來是江沚正雙手揣兜站在他身後。
他的影子把她完全籠罩，就像老鷹的影子籠罩着瑟瑟發抖的小雞一樣。
「幹嘛呢？」
「沒，沒幹嘛……」
少女趕緊站起來，經歷了剛剛的事情，不敢再看他了。
江沚看了眼手機的時間，「先去趟超市，買點日用品，然後咱們回家學習，你看這樣可以嗎？」
「可以可以！」
不可以也得可以。
徐菁確實聽到他剛剛說「回家」了，感覺有點怪怪的，又有些莫名其妙的興奮。她沒有糾正。雖然聽起來很怪，但這樣似乎也挺好的……
兩人又去了趟超市，這次始終拉開五米距離，彷彿真像陌生人一樣。
這次徐菁是自己進去選購的，換江沚在門口等着。她又不是自己女朋友，沒必要買個生活用品還一起……
嘶！
我為什麼會想到女朋友？
江沚被自己莫名其妙的想法嚇了一跳，趕緊把剛剛冒出的萌芽掐死。
下意識地，他看了一眼在超市裏穿梭的徐菁。
雖然她平時給人的印象一直都是緊張兮兮的小姑娘，然而選購生活用品時卻嫻熟而從容，儼然宛如身經百戰的家庭主婦。
莫名其妙地，他居然覺得這樣的她有些好看……
結賬時，徐菁向他這邊扭頭看了一眼。略顯憂鬱的弱弱的目光穿透人群，精準地釘在江沚的眼珠子上。
這該死的女人，居然有點可愛……
江沚可不能再看她了，強行挪開目光，也不知道該看哪，只好假裝很不耐煩地瞎幾把亂看。
理性或許會欺騙自我，但加速的心跳永遠不會。
……
……
……
江沚給了自己幾輪深呼吸，慢慢把稍快的心跳降下來。
其實這是很正常的事情。
十七八歲的少年，誰的心中沒有過蠢蠢欲動的情愫？
江沚從前也「喜歡」過很多女孩子。
初一時喜歡過班裏的語文課代表，是個清冷系的大姐姐，收作業時有些凶，私下裏為人卻超好。
初三時喜歡過一個文藝系的妹子，戴着圓框眼鏡，畫畫也很好，性格也活潑。
高一時也喜歡過一個同班的女生，是個表面淑女的瘋婆娘，還有點虎，後來從尖子班掉了出去。
高二的時候……
心動過的女孩子有過很多很多。
可是，青春的旅途雖然繁花錦簇，花朵的美麗卻並不為過客而盛放。
江沚從不會輕易讓所謂的喜歡支配自己。
每當內心有那種苗頭時，他便會自我剋制，以一種近乎強迫的理性自我審訊：
你真的喜歡她嗎？
她真的是適合你的那個人嗎？
……
不是。
不是。
不是。
度過那陣衝動期，江沚最後都會發現，所謂的喜歡不過只是青春期的生理反應而已。
好聽些是一見鍾情，不客氣點就是見色起意。
他明白，自己並不是真的喜歡那些女生，只是一時被她們的閃光點吸引了一陣罷了。當朦朧的有色眼鏡褪去，她們的形象變得更立體，所謂的喜歡便會漸漸褪去。
他並不是那些花兒的歸宿，只是路過她們的一名過客。
江沚對於戀愛的態度並不教條——但至少他認為，讓衝動支配的戀愛，是自己的不負責，也是對另一方的不負責。
時至今日，他對很多女生產生過衝動，但從沒有真正喜歡過誰。
對徐菁的感覺或許也是如此？
江沚經歷過一次高中，已不再懵懂。此番他為彌補遺憾而來，總之不會讓自己的道路受青春期間歇性衝動的干擾了。
沒錯，我的心裏只有學習。
亂我道心者——斬斬斬！
徐菁提着膠袋小跑到他跟前：「我買完了……」
江沚頭也沒抬：「哦。」
哦完扭頭就走。
她的事情處理完了，剩下的時間當然要用來爭分奪秒地學習。
他們只是因為不可抗力被迫待在一塊而已——即使身邊多了個人，還是個女生，江沚也會保持自己的學習節奏，該幹嘛幹嘛。
徐菁遠遠跟在後面，怯生生地低着頭，一句話也不敢說。
為什麼感覺江沚的語氣一下子就變冷了？她是不是又做錯什麼了呀……
少女正在不安地反思着自己的錯誤，走在前面的江沚扭頭瞥了她一眼：「你不能走得快點嗎？」
「可，可是——」
徐菁看到他硬邦邦的眼神，一下子不敢解釋了，趕緊噠噠噠小跑跟上，等他扭回去以後，才委屈地鼓着嘴巴。
之前明明是他讓自己保持距離的，現在怎麼又嫌她離得遠了……
「你怎麼還這麼慢？」
剛落下一點，江沚又回頭催她了。
看她提着一大袋東西實在走不快，他露出一副「真拿你沒辦法」的表情，直接單手給她提溜走。
少女懷裏一空。
那麼沉的東西，他一隻手就提溜起來了。
徐菁崇拜得兩眼冒星星……
江沚忽然又是一個剎車。她就邦地一下又撞在了他的後背上。
「別這麼近啊，保持距離，不然別人會誤會的。」
徐菁：「……」
累了，毀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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