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01
國慶假期剛過半。
沈芙接到了來自導師的電話。
“小沈。”沈芙的導師是位德高望重的女教授,在她們這個專業領域裏地位可以說是最頂尖的那一撥,儘管兩人相處時間不長,但很能聊得來,“這個假期玩得開心嗎?你準備什麼時候回校呀?”
沈芙馬上聽出了她的弦外之音,“是有什麼需要我馬上回去做的嗎?”
聞言導師失笑否認:“沒,我就是單純問問。”
沈芙鬆了口氣:“好的,不過說實話,如果您真的需要我馬上趕回去,我這一時半會兒……也沒辦法回去。”
導師:“嗯?”
沈芙拉開窗帘,如實道:“我現在在國外呢。”
天空一碧如洗,大片蔥蘢的綠映入眼底,各種不知名的植物密密麻麻地在外邊鋪開,織出盎然春色,中間樹立的告示牌上寫着像畫一樣的文字。
這個房間也是,大而空曠,不管是裝潢還是擺設,都充斥着濃厚的異國情調。
沈芙和謝之墨這幾天在海宜市玩得不夠盡興,正好這個南半球的小島上即將舉行一場中式藏品專場拍賣會,很多華人富豪都受到了邀請,沈芙和謝之墨也不例外。
碰巧他們也在苦惱剩下的日子要去哪裏玩,於是一拍即合,直接包機飛來了這邊。
沈芙之前和貝思萱還有尹子曦出國玩過許多次。
不過她們一般就兩個目的,看風景和買買買,次次都是住最好的酒店。
沈芙以前很不理解,為什麼會有人喜歡旅遊。
在當時的她眼中,旅遊付出和收穫的完全不成正比,再便宜的地方,旅遊個兩三天各種費用算下來少說也得要個兩三千。當然也可以選擇窮游,住一些廉價酒店,去一些門票低或者乾脆不需要門票的景點,坐那種便宜但要很長時間的長途巴士或者火車。
可這樣的窮游,要花費很多的時間精力,甚至到最後可能玩得還不開心。
現在只能說,當時她被貧窮給限制住想像力了。
當錢足夠多,多到出來旅遊一趟都花不了存款的零頭時,這些問題都不是問題。
導師訝異了一瞬,很快回過神:“你這還挺迅速的,不過也好,出國玩一玩放鬆一下。對了,你那個小男朋友也跟着一起來了嗎?”
提到這個,沈芙輕咳了一聲:“嗯。”
導師親熱道:“你們倆準備什麼時候結婚啊?我還想早點喝上你們的喜酒呢。”
沈芙又咳了兩聲:“這個嘛……還在考慮中。”
實際上,現在阻礙他們倆結婚的不是別的,依舊是謝之墨的年齡。
當然這個平時私下裏拿來逗逗謝之墨也就算了,在導師面前……還是給謝之墨留點面子吧。
掛了電話,沈芙鬆了口氣。
就算都讀研究生了,她面對老師還是會情不自禁地緊張,這個反應就像是本能一樣被刻在了骨子裏頭。
門口傳來一點動靜。
沈芙回頭一看,是謝之墨回來了。
她放下手機走過去:“談好了?”
謝之墨嗯了聲。
此番行程,說是度假,但對謝之墨來說,也是一次絕佳的談生意的機會。
這場拍賣會吸引了很多國內外的華人富商,沈芙聽宋栩譯說,要不是杜應天最近身體狀況不太好,肯定也會親自過來看一看的。
可惜他身體欠佳,只能派下邊的人過來了。
沈芙突然說道:“你變了很多。”
“哦?是么?”謝之墨抬眸看向她,桃花眼灼灼,“那在姐姐眼裏,我是變好了還是變壞了?”
他嗓音徐徐沉沉,尾音卻是上揚的調子,摻雜着幾分與從前無異的戲謔。
沈芙搖了搖頭:“我不是這個意思,我只是想到,要是以前的你,肯定不會在度假期間做這種事。”
她想起剛跟謝之墨認識的時候。
那次她手機壞了,緊張無措之下找謝之墨求助。少年意氣風發,懶洋洋坐在豪車裏,給她丟下一句沒頭沒腦的“上車”。
跋扈乖張,隨心所欲。
而在謝家駿離世之後,這些都被謝之墨很好地藏了起來。
對。
不是被磨平,而是隱藏起來了。
聞言謝之墨唇角抿起,眼底深濃起來,壓低聲音道:“那應該是變好了,不過姐姐,你這句話聽起來,似乎是在譴責我只顧着事業,而忽略了你。”
沈芙眨了眨眼,毫不客氣道:“這不是事實嗎?”
“……”謝之墨語塞了兩秒,乖乖投降認錯,“是。”
面對沈芙,他姿態永遠都放的很低。
聽到他從善如流的認錯,沈芙語氣軟下來:“我也沒有責怪你的意思,工作確實很重要。”
滿打滿算,她接觸海宜市上層圈子也有一年了。
這一年裏她看見了太多這個圈子的殘酷,多少人上一秒還光鮮亮麗,下一秒便家破人亡。
這種圈子是會吃人的。
她很幸運,有杜應天在背後為她清除掉大部分隱患。
人人都說謝之墨能撐起謝家是個奇迹。
但只有沈芙知道,為了這份奇迹,謝之墨付出了多少心血。
沈芙是個很理性的人。
然而在這件事上,她真的無能為力,總不能勸謝之墨別管謝家了,跟着她,她來養他吧?
雖然這樣也不是不行。
她還要讀三年研究生,她在京城謝之墨在海宜,這三年算下來,兩人能見面的時間少得可憐。
不管怎麼想,這都是個很危險的信號。
沈芙正思索着,謝之墨忽然湊近,輕輕摟住了她。
擁抱是他們兩人之間最稀鬆平常的親近方式。
感受着熟悉的氣息包裹着她,沈芙漸漸放空了雜亂的思緒。
謝之墨冷不丁開口道:“明年一月份。”
沈芙茫然地啊了聲:“什麼?”
“最遲明年一月份。”謝之墨輕聲道,“我會打理好謝家的一切,然後從謝家退下。”
“!!!”
這下沈芙直接清醒了,“這……真的可以嗎?”
剛她還在苦惱他們要怎麼權衡一年到頭見不了幾次面的問題,結果謝之墨就直接給她來了個大驚喜。
謝之墨挑眉:“怎麼?姐姐不相信我的能力?”
“不是。”沈芙矢口否認道,“但這樣的話,謝家以後就不歸你掌控了。”
“我本來就沒想着一直掌管謝家。”謝之墨垂下長睫,毫無上進心道,“把這爛攤子扶起來就行了,難道我還得替那些垃圾們發揚光大擴展版圖么?”
平心而論,他對謝家沒有半分好感。
之所以接管謝家,一半是迫不得已,另一半是出於報復謝家駿的心態。
他有多恨謝家駿,謝家駿就有多恨他這個兒子。
謝家駿從前可從沒想過要把謝家留給他。
他不斷出軌,瘋狂找女人,妄圖再生一個兒子出來。
然而兜兜轉轉,謝家還是落在了謝之墨的手中。
他有能力讓謝家起死回生,自然也有能力培養出一個接班人,替他代管這一切。
謝之墨原本就沒什麼大的野心,把那些虎視眈眈的老傢伙們處理完后,他就可以放下這些擔子,吃着股份分紅逍遙自在去了。
嘖。
突然開始期待起那些剛拉下臉來討好他的老傢伙,在得知他把謝家交給外人管理之後,會露出怎樣精彩的表情來。
他們追求一生都得不到的東西,在他眼中也不過如此。
沈芙心道牛逼啊。
該說不說,她和謝之墨在這點上的看法居然嚴絲合縫地重合了。
她就是典型的鹹魚心態,以她的消費水平,手上的錢足以花個十八輩子了,何必再去折騰那些虛無縹緲的權力與名聲?
謝之墨把腦袋埋在她頸窩處,貪戀般吻了吻,接着又道:“再說了,我總這麼忙,萬一操勞過度人老珠黃,姐姐不要我了怎麼辦?”
沈芙:“……”
她默了片刻:“放心,不會不要你的。”
謝之墨親了親她的鎖骨,心滿意足地舔了舔牙齒:“姐姐真好。”
誰知下一秒沈芙又平靜地開玩笑道,“頂多會在外面再多包養個小白臉罷了。”
謝之墨:“…………”
-
翌日,拍賣會即將開始。
沈芙還是第一次參加拍賣會,但也沒覺得特別激動或者說有其他情緒,心態特別平穩。
只能說兜里有錢就是踏實。
她沒刻意打扮,但就以她和謝之墨那張臉,往那兒隨便一站,都自成一道風景。
他們沒急着入場,而是在門口站着,等陸春海。
陸春海作為杜應天的左膀右臂,這次被派來,可見杜應天對這個拍賣會有多上心。
在等待的過程中,一個大腹便便的禿頭中年男人急匆匆地邊大聲打電話邊一猛子地往裏頭走,壓根兒就沒看到前面有人,直愣愣地就莽了上來,結結實實地踩了沈芙一腳。
“嘶。”
沈芙吃痛地吸了一口氣。
那個禿頭男人卻絲毫沒有要道歉的表示,繼續往裏走,被謝之墨一把給拽停下腳步。
他終於把注意力從聽筒拉出來,怒目瞪住謝之墨,沒好氣道:“你拉我幹嘛?!”
沈芙被他這副樣子給氣笑了,伸手指了指自己白鞋上那個明晃晃的腳印:“先生,你剛才踩到我了。”
“哦,我沒看路。”他特別理直氣壯地說,“踩到就踩到唄,怎麼,還得跟你說聲對不起啊?國人就是小肚雞腸斤斤計較。”
他掃了一眼謝之墨和沈芙,這兩人面孔在這場拍賣會上顯得有些太年輕了,一看就是不知道哪家來湊熱鬧的少爺小姐罷了。
來參加拍賣會的大人物,他來前就打聽過名單,沒一個能和面前這兩人對上號。
不要臉的人沈芙見多了。
但像這麼不要臉的,沈芙還是第一次見。
她同樣不客氣地回懟:“你是沒長眼睛還是小腦沒長出來?怎麼你的腳和腦袋是分家了嗎?腦子控制不住腳?”
有些人總說有錢人素質高。
但根據沈芙的觀察,很多人的素質也就那樣,反而因為有錢變得更加肆無忌憚,目中無人。
男人沒想到沈芙看起來柔柔弱弱,罵起人來這麼語不驚人死不休。
他張了張嘴剛準備反駁,沈芙直接反過去也狠狠踩了他一腳。
他吃痛大喊:“啊啊啊啊!你們、你們……”
沈芙解氣了,讓謝之墨放開他。
正好陸春海來了,兩人懶得離這個傻逼,去找陸春海會合了。
“謝少,沈小姐、”陸春海彬彬有禮地跟他們兩人打招呼,“好久不見,剛才那位是?”
沈芙擺擺手:“沒事,發生了一點小爭執而已。”
陸春海身側一個穿漢服的女生開口道:“剛才那個人叫董大富,之前是在國內當官的,貪污受賄撈了不少錢,在被抓前聽到風聲跑到了A國。”
聽到這句話,沈芙心裏閃過一絲厭惡。
這種人是真的噁心。
不過這個女生……
還未等她開口,女生大大方方地主動自我介紹道:“小姐姐好,我叫溫純,是跟陸叔叔過來長長見識的。那個丑不拉幾的男人的兒子是我在國外讀書的時候一個同學,所以我才認識他。”
陸春海也解釋,說溫純是他一個朋友的女兒。
她很喜歡傳統文化,這次拍賣會很合她的胃口。她家裏人太忙了沒辦法親自帶她過來,只好拜託陸春海。
幾人一起往裏走的時候,溫純又問了一下沈芙剛才的具體情況,十分嫌棄道:“董大富就是這樣,特別看不起國人,天天跪舔洋人,他估計就是看你們好欺負,所以才這麼囂張的。”
沈芙:“這麼看不起自己身上流淌的血脈,他怎麼不去自殺呢?”
溫純噗嗤笑出了聲:“哈哈哈哈!”
她和溫純在聊天,陸春海和謝之墨也在交流着些什麼。
他們坐的是包廂,而非普通的席位。
剛坐下,便有身穿旗袍的侍者送上水果點心還有飲品,並為他們遞上厚重的冊子。
看着冊子裏的拍品,溫純有些感嘆:“哎,這些東西的確都很珍貴,都是戰亂時期被人倒賣或者掠奪出去的。老實說,看到這些東西出現在這種地方,我心裏有點不太舒服。”
沈芙也點點頭。
滿載歷史文化底蘊的文物被放到這種紙醉金迷的場合里,成為大家拼搏財力和展示身份的象徵。
是恥辱,也是警鐘。
他們包廂的位置很好,能將整個拍賣場所一覽無遺。
剛才那個囂張跋扈的董大富,位置好巧不巧,就在他們的正下方。
拍賣會很快開始。
沈芙沒什麼特別想要的東西,感興趣的會叫一下價格,一般就湊熱鬧地叫個一兩次,拿不拿的下都無所謂。
拍到一柄玉如意的時候,沈芙注意到那個董大富出手了。
他剛叫完價,謝之墨突然也跟上了。
董大富本來很不爽居然有人跟他搶,但一回頭髮現居然是包廂在叫價,心下一緊。
這場盛大的拍賣會就只安排了三個包廂,能坐包廂裏頭的那可是既富又貴,他惹不起。
看來只能放棄了。
然而接下來的一系列操作,讓董大富懵逼了。
但凡他看中的東西,下一個叫價的一定是那個包廂。
他再遲鈍,也察覺到了不對勁。
這莫非……是在故意針對他?!?
不會吧?!
董大富咬了咬牙,舉牌。果不其然,包廂又加價了。
果然是在針對他!!!
董大富有些惱怒,有些不解,但更多的是害怕。
這種行為,難道是他在什麼時候得罪了這等級別的大人物嗎?不可能啊!
在場的可以說都是人精。
他們早就注意到這不同尋常的一幕,紛紛看向這邊,低聲議論起來。
董大富有點難堪,臉上陰晴不定。
拍賣品有條不紊地繼續進行着。
輪到一個古董花瓶。
這個花瓶價值很高,可以說就是董大富這次前來的動力。
他是準備拿這個花瓶去討好一個權貴的,這個花瓶他勢在必得。
在他叫了價之後,那個包廂緊隨其後加價。
董大富硬着頭皮繼續跟。
原本還有別的人出手的,但七八個回合之後,就只剩下了他們兩方在鬥爭。
這個花瓶的價格被叫的越來越高,已經超出了它本身價值的幾十倍接近一百倍。
不行。
這樣下去沒完沒了了。
董大富決定叫最後一次價,實在拿不下來,他省下這筆錢找人買個別的禮物也行。
然而他這次叫完價之後,包廂卻沒動靜了。
“四千萬一次——”
“四千萬兩次——”
“四千萬三次——”
主持人手中的小槌重重砸下,宣佈道:“四千萬,成交,恭喜董先生。”
全場沒有一絲掌聲。
大家的目光看向董大富,都在看熱鬧或是嘲笑。
董大富腦子嗡嗡的,仍然不敢置信自己花四千萬買了一個花瓶。
這四千萬可不是人民幣,而是美金啊!
要知道找人買個差不多的,大概也就兩一兩百萬。
為什麼包廂不跟了?
為什麼他腦子一熱叫出了這麼高昂的價格?
為什麼……
包廂。
謝之墨抿了口茶,唇角抿起一個淺淺的弧度,跟沈芙解釋道:“他這個人,臉上藏不住心思,光看他那張臉都能看出他心裏頭想的是什麼了。”
溫純有些好奇地問:“那要是你看錯了怎麼辦?”
“看錯了?”謝之墨輕嗤一聲,松懶道,“那就買下來唄,家裏又可以多一個放花的花瓶了,也不錯。”
沈芙點點頭:“確實,那個花瓶挺好看的。”
溫純:“……”
儘管她也出生於豪門,但不得不說,這兩人也太財大氣粗了吧!這說的就跟買個菜一樣簡單!
要是她花四千萬美金買這麼一個破花瓶回去,她估計得被罵死。
拍賣會結束,大家一同走出包廂。
沈芙拍下的基本都是些稀奇古怪的小玩意,比如筆架和鎮紙。
溫純拍的也是都是小玩意,偏實用類,比如扇子和一些髮釵發簪。包括她現在戴的耳環,也是件價值不菲的小古董。
剛出來,就看見董大富那副肥頭大耳的身影立在外邊。
這傢伙被狠狠擺了一道,心裏越想越憋屈,結束后第一時間就沖了上來。
他倒要看看,到底是誰在針對他!
但在看到裏面出來的人後,他一下子瞪大了眼睛:“你你你你你你……怎麼是你們兩個!?!!”
董大富雖然腦子缺點東西,但不至於這麼快就忘記了沈芙和謝之墨。
兩人看都懶得看他一眼,在保安和侍者的簇擁下離開了這裏。
董大富只能眼睜睜地看着他們走掉,心裏在為自己花四千萬美金買了個破花瓶的冤種行為滴血。
國慶假期倒數第一天,兩人飛回了國內。
好好休息了一會兒,最後一天,他們來到了海宜市郊外的墓園。
不是祭拜掃墓的日子,墓園裏很冷清,看門的老大爺甚至靠在桌子上打起了瞌睡。
兩人來到沈芙父母——烏婧淑和沈黎明的墓前,放下手中的鮮花和小點心,絮絮叨叨地同他們說了很多話。
沈芙從小就是個很內斂的人,情緒一般會藏在心裏。
但每次來到這個地方,就忍不住把那些暗藏在心底深處的話,完完整整地向他們傾訴出來。
謝之墨站在她身側,專註地聽她小聲嘀咕。
除了父母,烏博文沈芙也沒有落下。
只是她從未見過自己的外公,也不知道和他說什麼話,只能放下手中的東西,深深、深深地在他墓碑前鞠了一躬。
掃完墓,沈芙便搭上了前往京城的飛機。
接下來又是一段更長時間的分離。
有不舍,但這次沈芙不會像先前那麼煩躁了。她相信謝之墨會說到做到,他說明年一月份,那明年一月份之前他一定可以。
也就三個月,她可以等。
沈芙重新將全身心投入到學業之中,跟隨導師一起學習、搞研究。
京城四季分明,立冬的那天,導師帶他們出門,來到京城的一個老舊的衚衕巷子中,說來這裏淘書。
說是舊書店,這兒環境更像是箇舊書攤。
非常糟糕,各種舊書被隨意堆疊放置在紙箱子裏,積攢了滿滿的灰塵。
導師明顯是這裏的老顧客了,老闆掀起眼皮掃了他們一眼,操着那把煙嗓隨口道:“隨便看吧,都是論斤稱的。”
沈芙好奇地蹲在一個箱子前,探着腦袋往裏頭看。
也不知道老闆怎麼弄到這麼多稀奇古怪的書的,連上個世紀六七十年代的都有,還有好些本稀奇古怪的書。這些東西也算不上古物,充滿年代特色,連以前的宣傳冊子都有。
這兒就像是一個記憶的雜貨倉庫,濃縮了時間的維度,裝滿了那些已經過時的東西。
有人覺得是垃圾,也有人將這些當做是寶物。
沈芙翻了一會兒,手指忽然一頓。
是一本《醒世恆言》。
這本書對她影響很大,在她讀小學的時候,因為她喜歡看書,所以沈黎明總是會在看到有人擺攤賣書的時候,在地攤上給她捎上幾本回來。
他買的書很雜,從古到今,從童話到散文小說,應有盡有。
當時那本《醒世恆言》,只不過是因為打折,被沈黎明順手捎回來的罷了。
沈芙那時候也懵懵懂懂,完全是當小說來看的,裏面的一些故事直到現在回想起來還是會被震撼到。
回到眼下。
她輕輕撫摸着這本已經殘破不堪的書本的封皮,翻開封面。
然而在看到扉頁的時候,她徹底愣住了。
被圓珠筆圖畫滿亂七八糟符號、甚至還缺了一小塊右上角的扉頁中,有一串黑色大字力透紙背、清晰可見。
——沈芙,2007年5月31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