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影子

在醒來的第一天，李衍就已經確認了這個世界是一個正常的架空古代大陸，科技水平大概和唐宋時期差不太多，也沒有什麼御劍的仙人和奇幻的魔法。

說白了，走的就是凡人流。

所以這個時候，他一眼看到路上一隻喪屍搖搖晃晃的向自己走來。換了誰都會覺得是滑天下之大稽。李衍呆愣地站在原地，不知道今夕何夕。

換了平時的他，再怎麼遲鈍也會先跑了之，謎題這種東西有命才有機會去解。

但今天經歷了醫科美少女的悸動、窩棚大叔的激動、小熊貓殺人案的震撼，李衍感覺精神就像一根橡皮繩，綳得太緊彈性也就不行了，應激反應這種東西，就像中年男人的賢者時間，也不是想來就能來了。

當然，在旁觀狗的眼裏，他就是完全嚇呆了。

二狗終於支楞了一次，獸類的直覺感覺到危險的靠近，喉嚨里發出低沉的吼聲，全身黃毛炸起，看着喪屍的逐漸靠近，終於無法忍受這種挑釁汪汪大叫起來。

二狗的鄉村霸主地位展現得明明白白，一呼百應，隔了三四秒之後，全村的狗都叫了起來。

在四面的狗吠聲中，喪屍受到驚嚇，彷彿聽到了什麼難以忍受的催命魔音，臉上的神情變得痛苦萬分，扭曲得人神共憤，捂着耳朵歪歪斜斜地逃進了村邊的樹林。

李衍這時候才反應過來，冷汗流了下來。砰通砰通的心跳，與其說是腎上腺素的作用，不如說是劫後餘生的喜悅。

他滑坐在村口的石頭上，一滴汗滴在眼前的地上，眉頭皺的更緊了，之前只是感覺未來的路迷霧茫茫，現在看來已經是臨死不遠了。

喪屍這種東西，他只在小說裏面和電視劇裏面看過。但是如果出現在真實的現在所處的時代背景情況中，以他作為福爾摩斯XX省XX市XX區分局分斯的直覺來看大概有兩種可能。

一種是有人在裝神弄鬼，但是這種人不會被幾聲狗叫嚇跑。

另外一種，他捏緊了手，更有可能也更糟糕的情況，就是有未知的瘟疫肆虐。

如果說這個朝代科技水平和古代唐宋相當的話，對於很多肆虐的疫情，據他貧瘠的歷史知識和小說常識所知只有一種辦法，就是官府原地封鎖，讓所有人都病死了埋了燒了，那這場瘟疫也就解決了。

在古代落後的生物醫學水平條件下，這或許是最理性代價最小的解決辦法。

但是作為可能被犧牲的分母來說，李衍哀嚎，他可不想隔一周再換一種死法了。

這個認知對於還在適應這個時代生活方式的李衍來說，過於殘酷，完全是天降滅頂之災。

他緩了一會兒。起身慢慢向家裏走去。

未來的好多事情需要趕緊計劃了，可不能這樣坐以待斃。

回到家，他看着手中空無一物的木桶不禁有點泄氣，之前打的水在窩棚的時候早就已經打翻了。

他又去屋檐下看看接雨水的大桶，大雨過後，萬幸還是接了半桶雨水。雖然雨水也不幹凈不能做飯做菜，但是燒一燒洗漱應該還是沒有問題。

李衍把水燒好坐回堂屋扒了幾口中午的午飯，有點食不下咽。

二狗倒是在旁邊吃的蠻香。他不禁苦笑。也不知道你是聰明還是不聰明？

他把碗裏的肉扒給了二狗，坐了一會又去打熱水，打算好好的洗個澡放鬆放鬆。

李衍把自己整個的浸入熱水中，一滴淚也沒入水裏沒了蹤影。

他努力地不去想前世的親人朋友，梳理了一下這幾天的有用信息。

現在第一個的確定背景就是父母雙亡，他暫時不用為生活奔波，每個月有固定收入。忍不住揶揄了一下。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被動收入？

第二個就是他的背景絕對不正常。無論是二狗還是原身都不是這個小山村能夠養得出來的人物。

李衍看了一眼水面的倒影，一個大男人第一次為自己的美貌樂了一下。

倒影中的人看起來十八九歲，清秀又不失凌厲，倒是一副好相貌。

他一把拍亂了水面，現在不是發痴的時候，就這幾天的情況來看，他還面對着一些危機。

首先，他的背景到底要不要去查？

一對錦繡堆里出來的夫妻不會無緣無故跑來小山村避世，誰知道他家是不是得罪了什麼大人物。

如果解開謎團難說會遭遇一些現在的他無法應對的麻煩。但是如果把謎團一直掩蓋下去，對於未知反而更是被動。

其次，他的未來該何去何從？

雖然不缺吃喝，但是從小鎮做題家卷到體制內的李衍，真的很難靠一份不知道來自誰，也不知道會持續多久的接濟過一生。

出路的話他想了幾天，讀書？習武？經商？

讀書不現實，原身已經十八九歲，他又沒有繼承原身的記憶，當幾次詩詞文抄公也就算了，但問題是根據他昨天和村裏的老童生套近乎得來的消息，這裏的科舉又不只靠詩詞。要是從頭再來一次加強版高考讓人想想就頭皮發麻。

習武更不用說。原身的身材靈活又不失矯健，摸了摸肚子，竟然還有一些腹肌。但是這也不是能夠稱得上天賦異稟的樣子。從實踐來說他連二狗都打不過。

經商更是一條死路，上輩子都沒有發財，-也不會說換了一個朝代就能夠翻雲覆雨成當代陶朱了，最主要的是，什麼玻璃、肥皂、火藥之類的他也不知道怎麼造啊。

他嘆了一口氣，或許該去找個工作先幹着。雖然不缺吃喝，但是多接觸一下這裏的人，儘快的融入這個時代，才能夠獲取更多有用的信息，至於以後的路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只是沒想到就連穿越的機緣都擋不住他打工的路。

最後一個也是最棘手的事情，就是可能有瘟疫的事情該怎麼辦。

跟官府報告不亞於自投羅網，但如果不說，看今天那個倒霉蛋的樣子誰知道是不是大禹版伊波拉，到時候延誤時機死的人更多。

他想了想也只能決定邊打聽着消息，邊注意着村裏的異動，實在不行送個匿名信先跑再說。

李衍打定主意，起身去收拾澡盆。他打算明天去鎮上看能不能謀個差事。不行的話，開開眼界也是好的。

信息，信息，信息，他現在最需要的就是各方面的信息。知己知彼，百戰不殆。老窩在村子裏也不是辦法。

李衍換好衣服吹滅油燈，和衣躺在床上打算睡覺，看着窗外的月光，把竹葉的影子明晃晃地照在窗戶上，一搖一搖。

想着今天的離奇古怪經歷，李衍漸漸進入夢鄉。

晚風呼啦啦地吹過，混着其他細碎的聲響。

他恍惚地看着，有個人影從竹影里分離出來。慢慢的，慢慢的，走到窗前，窗紙輕輕地被戳了個洞。

李衍用5.2的好視力，清楚的看見，洞裏出現了一隻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