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殘廟
寧懷昌穿着一身洗的發白的舊衣向他走來，衣服雖然舊，但也乾淨整潔，更引人注目的是他的神情，平靜又淡然，好似世間也未有什麼事情能讓他皺一皺眉的。
他拱拱手，向李衍他們說明了來意。原來是他之前來找里正報告事情，又被抓着叮囑了一番讓他帶着李衍熟悉一下鄉里的事務，他也不拖泥帶水，便直接過來了。
大家看看天色還早，便商量了一下，決定先從雲起村開啟李衍的巡邏大業。
他們在村裡漫無目的的走着，路上人很少。可能大多都去張平家弔唁去了。
路上李衍尋寧懷昌說了好些話，因為穿過來這麼久了，也很少遇聊的來的同齡人。寧懷昌這人不卑不亢的，即使是他不懂的東西，也會保持禮貌聽人說完，不會隨意打斷別人。
聊了一路，李衍對他的好感直漲。
“說起來，懷昌兄，我一直好奇你為啥也在里正那幫忙啊，看你這讀書人的氣質，也不像是能巡邏打架維護治安的呀？”
寧懷昌笑了一笑，風光霽月得彷彿在說一件普普通通的事。
“說起來也沒什麼，我也不是每天都來幹活的。這幾年官府下了令，在縣學讀書的學子，若是在鄉里或是縣衙里幫助處理一些事務，便能根據表現好壞減免束脩，我家中不甚寬裕，便找了學中的老師給我推薦來了。”
李衍心裏對此人的喜愛又上一層，不是每個人都能這麼坦然地對着外人說因為我很窮的。
他又想到一點“但是懷昌兄，你為什麼不在縣衙里幫忙啊，離縣學近還不用天天跑來跑去的。”
“這個啊，因為我家中尚有一老母，雖然身康體健，但畢竟年紀也大了，我在里正處幫忙，便能有空去看看我母親，即使我在縣學裏讀書，若真有什麼事，里正也會看在一些情分上幫我照看一二。”
兩人聊得越來越離題，對對方的脾氣性格都很欣賞。
張顯看着有點無奈，畢竟他年紀比他們大個十多歲，年輕人的話題也不是很感興趣，但看着李衍這個跳脫的樣子，感慨他也不過是個十幾歲的毛頭小伙。
兜兜轉轉走到了後山。
李衍用手在眼上搭了個涼棚遠遠地望去，看見半山腰有個奇形怪狀的屋子，便指給另外兩人看。
張顯看了一眼，說道“那是之前鄉里善人出錢立的九節狼神廟，但是當年的事情出了以後，就再也沒人去了，這廟也就這樣斷了香火。但也沒人敢破壞，也就這樣一直擺着了。”
李衍想了想九節狼的樣子，十分好奇還能怎麼立成神像，便慫恿他們一起去看看。
其他兩人不置可否，見他堅持便一起往那山腰去了。
到那發現是一間普普通通的廟宇，進門便是一個小小的供桌，在後面便是一個穿着神仙官袍的神像了，但這神像卻是一個小熊貓頭，小熊貓頭配上人的身材，再搭配上他那故作嚴肅的表情，過於滑稽了一些。
李衍一看便噗嗤地笑了出來，再一看神像下還有兩個一半高的侍神，一個是兔子頭，一個是野雞頭，更是笑的眼淚都出來了。
他心裏大呼可愛，“此處民風真是有趣，別人都是供個財神關公，怎麼這會供個九節狼呢？”
張顯回憶了一下腦子裏的存貨，跟他解釋了一通。
原來是雲起村所處之地素有九節狼活動，但此物性格靦腆溫順，未曾傷人，旁人也很難捕到，大家便這樣互不打擾地過着。
有一年，有幾隻九節狼突然跑到村子裏去了，神情慌亂，四處亂蹦，招貓逗狗，好不熱鬧。村裡人也很少見它們，便呼朋喚友出來看熱鬧。
正在看着的時候，突然地動了，陸陸續續地動了得有一盞茶的時間，村裡好些人家的房子都給震塌了。
但是好在大家當時出來看熱鬧，竟無一人受傷。當時便有人向九節狼下跪磕了頭。事情傳到鄉里，人人大呼驚奇，后又有一善人，出錢在此立了此廟，逢年過節都有人來供奉，九節狼便成了雲起村的地頭神了。
李衍想起之前趙叔說的那件九節狼殺人案，便問“所以這座廟的荒廢是因為十幾年前那個九節狼殺人案？”
張顯頷首道“是這個原因，但當年的案子我也不太清楚，那會兒我正在縣裏學武，回來的時候聽他們說起過，-村裡曾有一個混混，經常干一些令人不齒的事情，與村裡人的關係很差。
有一天晚上有人看見他家跑出一隻九節狼。需知九節狼這物是不愛與人親近的，那人便覺得奇怪。
第二天那家的婦人走親戚回來，才發現那混混早已死在屋子裏了。脖子的傷口好像是野獸撲咬的。這便開始傳九節狼殺人，這廟也再也無人敢來祭祀了。”
李衍不太相信，張顯也點頭道“那時我覺得他們那全是胡謅的。九節狼性情溫和，我小時候便在林中見過一兩隻，它們不愛搭理人。人一靠近便會跑掉，又怎會去殺人呢。不過事情的真相到底怎樣，現在也沒有人去關心了。”
“那人的家人後來又怎樣了？”李衍問道。
“後來聽說那家人搬走了，就更是沒有人去說這個事了。你想想，雖說禍不及家人。但發生了這樣的事情，村民的議論也怕要殺人呢，眾口鑠金啊。”
眾人看了一圈，心裏各想各的也沒了興緻。便各自回家，約好明日再去村口集合，去旁邊的村子巡邏。寧懷昌告辭離去，只剩張顯與李衍往村裡走着。
雲起村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因為房屋比較散落。李衍走了一圈，腰酸背痛的，張顯看了皺了皺眉。
“你怕是得好好練練，到時候真遇上什麼事。你頂個屁用。”
李衍也不服氣，“我是靠頭腦吃飯。”
二人打着嘴仗一起回李衍家去，飯吃過後，張顯便走了，李衍看看天色還早，挂念着眼下的疑點，腳不由得往張平家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