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請求
“少年，我需要你的幫助。”
在柯萊的印象中，自從見到海蓮娜，她就是一副大大咧咧的樣子，甚至有些跳脫。
而此時神明那嚴肅認真，甚至帶着幾分懇求的話語讓他有些不適應。
“您所說的續章是什麼意思？需要我的幫助又是什麼意思？”柯萊有些緊張的問道。
“沉睡的黑暗即將醒來。”海蓮娜語氣依舊嚴肅，“我需要你幫我解除這裏的封印，阻止復蘇的黑暗毀滅這個世界。”
“您...您說什麼？黑暗即將醒來？據您的描述，黑暗不是受到了創世意志的反噬被削掉了大半的神魄，陷入了永恆的沉睡中？而且我只是一個小魔法學徒，自身都已經和您一樣被困在這黑淵之下，又怎麼才能幫到您呢？”
“送你出去還是很簡單的。”
海蓮娜看着聽到這個消息後有些吃驚的柯萊，招了招手。兩人的身影消失在了花海內。
“這裏是我的研究室，坐吧。”
柯萊眼前一閃，兩人出現在了一間堆滿書籍和煉金器具的小屋內。柯萊拉開旁邊的椅子，面對着海蓮娜坐下。
海蓮娜閉着眼睛沉默了一會，似乎是在思考該如何解釋。
不多時，她睜開眼睛，對着柯萊說出了一個足以震動整個大陸消息。
“大概三年前，我察覺到黑淵有些異常。不僅整個黑淵中的能量變得極為躁動，那些擁有智慧的黑淵生靈也都聚集到了黑淵的第八層的封印前。”
說到這裏，海蓮娜伸出手指了指外面的天空。
“我最初以為是黑淵將要再次爆發，在我看來那就是世人們的事情了。他們已經不再需要神明的幫助，我相信他們能夠再次渡過難關。”海蓮娜停了一下，“直到一年前，我才注意到光明神國中黑暗的氣息漸漸強大起來。”
“您被封印在這裏，分身也已經收回，又是怎麼感受到遙遠神國中的氣息？”柯萊有些疑惑。
“當年的海瑟琳娜還只是個小有名氣的煉金陣法師時，曾被秘密邀請去光明教派的總部。”海蓮娜的語氣中帶着一絲不屑，“那時光明教派在一眾神系教派中已經算得上是大教派了。他們說找到了光明權柄的象徵，卻無法激活它，於是想用煉金法陣偽造出神跡。我還記得那群人來找我時的說辭是‘為了鼓舞世人，將光明與希望散播到世間’。呵，一群虛偽的傢伙。”
“那可是信仰着您的教派...”柯萊小聲說道。
“他們信仰的是我的名字，不是我。”海蓮娜糾正道。
“那些傢伙找我最主要的原因，是因為我是一個出色的‘個人’鍊金術師。背景乾淨又毫無勢力，即使在事後去宣傳真相，也不會激起什麼浪花。而當時的我也需要一個進入光明教派的理由，畢竟神國的入口隱藏在那裏。於是我答應了他們。”
“我順利的進入了教會城，感受到了神國中黑暗氣息已經陷入了沉睡。我放心下來，打算幫他們煉製完法陣后就離開這裏，繼續尋找解除封印我的方法。”
“但是無意間，我發現光明教派找到的象徵竟然是真的，那根鑲嵌着渾濁水晶的枯枝權杖竟然真的是我曾經的神器。我假借閑聊向他們打聽到了發現權杖的地點，竟然是在神國的入口附近。”
“那柄神器在被黑暗奪走前，被我用光明之力佈下了五層封印。我檢查了權杖並沒有發現任何問題。但我還是有些不放心，它的出現有些過於巧合。
於是我將自身與神國的最後一絲‘聯繫’提取出，煉成了一道法陣。”
“法陣唯一的作用，便是能讓在旅途中的我隨時監視神國中黑暗的氣息。我在光明教派展示“神跡”的那一天，解開了第一層的封印並將法陣打入其中。如同我想的那樣，它爆發出的純凈光明氣息震懾住了所有朝聖的信徒。教皇親自跪下將權杖舉過頭頂，對台下的教徒們宣稱它是光明與生命之神的權柄，也是光明教派唯一的象徵。”
“我看到那一幕後就離開了教會國。我知道從那一刻開始，那柄權杖就會被安全的保護在教會中，我也就能隨時監視到黑暗。諾。”
海蓮娜打了個響指，一塊泛着黑光的水晶掉落到她的手中。
“這就是我在旅途中用來監視黑暗氣息的神之淚。後來的數百年裏，黑暗的氣息始終虛弱，我也放棄了尋找解除封印的方法。於是我讓海瑟琳娜來到了黑淵的第八層，利用本體在這些歲月中積攢的力量在封印鬆動的地方破開了一絲空隙，將海瑟琳娜收回。”
海蓮娜說到這裏，從旁邊拿出了一張紙，邊畫邊說。
“你看，其實這道封印並不算多複雜。”
她在紙上畫了一列八個正方形，用一個巨大的框將它框柱。
“曾經的黑暗神國是一座九層的塔型建築，每一層都極為巨大。後來被鎮壓后形成的每一層黑淵就像這八個正方形一樣彼此相連。那個巨大的框是整個黑淵的封印。我們所在的地方在這裏。”
她在那一列最下端又畫了一個仍在框中，但與其他八個並不相連的正方形，用一個粗邊的圓形將它包圍住。圓的正上方緊貼着那一列正方形中最下端的那個。
“封印就像是這個圓一樣將第九層包裹在其中與第八層分開，但仍然懸挂在第八層上。而這個圓，就是由其他五神將他們的力量與所收集到的天空與風之神殘存的神之力糅合在一起形成的。”
“不過，他們封印的可不是光明，而是‘黑暗’。偽裝成我的黑暗之神將從我這裏竊取的光明之力，與其他五種神力融合形成了封印。
“但由於天空與風之神的力量是他們強行融合，封印最終還是產生了一絲裂痕。而我則從裂痕中汲取到了光明神力。”
海蓮娜從旁邊將圓與第八個正方形連接的地方，用小刀輕輕的一劃。
“雖然只是一道很小的裂痕，卻也足夠我將分身送出收回。至於神之淚，則是需要極長的時間才能收集到一次煉金法陣的傳來的信息。”
海蓮娜放下筆，將神之淚拋向柯萊。
“從我布下法陣到現在已經近六百年，水晶一直清澈透明。”海蓮娜看着閃爍着黑光的神之淚，“直到兩年前，神之淚再次接收到了煉金法陣傳來的消息，清澈的水晶中出現了黑色的光點。那時的我才意識到，黑淵中能量的暴動是受到了黑暗之神蘇醒的影響。而那些聚集在第八層的黑淵生靈們，更像是來朝聖。畢竟在他們的記憶中，封印在這裏的是黑暗之神。”
“我耗盡大半積攢至今的力量，強行接收了半年的信號波動。起初只是零星的黑色光點緩慢地出現。直到最後一次接收，黑色光點突然充斥了三分之一的水晶。”
“黑暗想要真正的醒來，就需要將他的神魄修補完好。那些緩慢出現的光點，據我的推測可能是黑暗曾經留下的暗手在幫助他恢復。而光點那次急速的增長，只有一種可能。”
“他成功的吞噬了天空與風之神的神魄。”
“如果按照黑色光點出現的速度，那還需要近百年的時光，他才能真正的醒來。而吞噬神魄，讓這個時間縮短了近五分之一。”
“既然那些暗手已經在幫助他恢復，那麼他們也極有可能已經開始尋找那些消失在世界中的神明神魄來加速他的蘇醒。”
“從那天起，我便開始重新研究、尋找能夠解開封印的方法。”
“我的權柄早已被黑暗奪取，即使是解開封印出去，也需要時間來尋找其他的神魄，藉助他們的力量阻止黑暗。”
“然而直到所積攢的力量已經所剩無幾，我卻依然困在這個地方。我甚至已經有些絕望，開始沉迷在那些虛假的花海中。”
“直到你出現的那一刻。”
說到這裏，海蓮娜有些激動的站起身來，她緊緊的盯着柯萊，手中的稿紙已經被她捏出了一些褶痕。
“我當時對你說過，你的出現嚇了我一跳。那並不是驚嚇，而是驚喜。”
“我曾經想到過一種破除封印的方法。藉助那道裂縫，共鳴並瓦解組成封印的六種神之力。但問題是，在神明消逝后，目前能夠與神之力共鳴的，只有他們曾經掌控的神器。”
“那些神器之間互有感應，只要找到第一件，就能感應到其他神器所在的位置。而我已經有一件神器的下落。”
“我需要你幫我找到除了黑暗外的其他六件神器，解除這裏的封印！”
“在你昏睡時，我計算了所有的可能性，你只有十年的時間！”
“我知道這對你來說是一項非常艱難的任務。不僅時間短暫，還有可能遇到那些黑暗的‘暗手’。而且尋找神器也不會是一帆風順，其中的危險甚至可能威脅到你的生命。”
“世人不會相信你曾經到過黑淵之下，也不會相信封印的是光明。”
“而我對你的幫助，可能只有一次。”
“這更像是一場孤獨的旅行。”
“但你是這數百年來唯一一個到達此處的生靈，也是我唯一的希望。”
柯萊看着手中的黑色水晶，十六歲的少年此時的眼中有些茫然。他低着頭靜靜坐在那裏，沒有說話。
“作為神明，阻止黑暗更像是為了守護父親留下的‘花園’。而作為海瑟琳娜，則是為了像過去與各種族共同抵禦黑淵那樣，守護我們的家園。”
“請幫幫我，幫幫這個世界。”
神明對着凡人，低下了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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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久后，海蓮娜看着依舊低頭沉默的柯萊，輕輕的嘆了口氣。
她故作平靜的說道：“即使你不接受我的請求也沒關係。正如你所說，你只是一個最普通的魔法學徒，本就不應該去承受如此沉重的責任。好了，我先去給你準備一些食物。雖然只是由能量構成的但是基本的味道還是有的。等你的傷好了，我會消除你的記憶，送你離開這裏。”
海蓮娜站起身，將手中的紙輕輕的揉成一團，扔到旁邊的廢紙簍中，轉身離去。
“叮——”
水晶輕輕的接觸桌面，傳來了清脆的聲音。
她轉身停下腳步，身前的少年眼中已經不再迷茫。
柯萊面向眼前的神明，單膝下跪。他低着頭，言語中帶着堅定。
“我不像那些站在大陸頂端的魔法師一樣強大，我只是一個最最普通的魔法學徒。”
“我不是故事中充滿勇氣的勇者，能夠用自己的身軀抵擋黑暗。”
“我沒有崇高而又偉大的理想，只求安穩的渡過一生。”
他頓了頓，繼續說道。
“但我知道，當黑暗降臨時，每個人都無法獨善其身。即使是最弱小的人也會高舉武器對抗黑暗，最怯懦的膽小鬼也會挺身而出沖向前線；最平庸的人也會奮起向前，發出驚動天地吶喊。”
“我只是一個弱小的人，沒有力量，沒有勇氣。我最大夢想就是擁有一間獨立的藥劑鋪，賺着足夠生活的錢，娶一個喜歡的姑娘。安穩的渡過這一生。”
“即使我的世界如水一樣平凡，但我卻仍然熱愛着它。”
“因此，當它面臨危機時，我一定會挺身而出。
“哪怕只能給最後的結果帶來一絲好的變化，我也會為它拼勁全力。”
他抬起頭來，眼中閃爍着光芒。
“更何況，您的救命之恩，我也要儘力報答。”
“為了這個美好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