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陰謀
沈柏舟回頭,有些詫異看向觀主,觀主只是輕笑道,“其實比起製藥,貧道更善看人。”
也不待沈柏舟反應,觀主繼續往下說道,“這些日子,你我雖一直在探討藥理,可每次只要我開口說到關於解毒和恢復心脈的事情時,沈施主的神情總是格外的認真且凝重。”
“雖然沈施主您並未提起我徒兒曾給淮王殿下用藥一事,不過我剛剛也問了徒兒一些事,大概便是能確定了。”
觀主的話音剛落下,蘇嫿便從外頭走了進來將手中的一張方子交到了觀主手中。
觀主接過,仔細瞧了兩眼,這才將方子遞到了沈柏舟面前,笑道,“這方子是回春丹,也就是那日我徒兒給淮王殿下用的那丹藥的方子,你且拿去吧。”
沈柏舟沒有想到觀主會這般坦然地就將回春丹的方子拿了出來,他一時有些愣住。
在大陳,不少大夫行醫靠得便是那一兩張不外傳的方子,有些大夫為了打出自己的名氣,甚至還會重金從他人手中購買藥方。
如今回春丹的藥效大家有目共睹,如此靈丹妙藥,這藥方居然說給就給了?
觀主瞧着沈柏舟遲遲未有動作,微微轉念一想,便也明白了其中的原因。
“今日在你來之前,我徒兒也曾同我聊起過你之前的想法。”
她笑着再次道,“若沈施主是為利而來,那自然說什麼我都不會拿出這張方子的。”
“可沈施主若是為了大陳北境的那些將士,是為了那用一人一槍替大陳守下邊關的淮王殿下而來,那自然就是另當別論了。”
“貧道如今在這紅塵之中蠅營狗苟,虛度時日,本以為大概也就這般了卻此生了,如今竟還能有機會為大陳再出一份自己的薄力,那貧道何樂而不為呢?”
沈柏舟被無方道人這番正氣盎然無私奉獻的話說得心神大動,久久都未能開口說話。
蘇嫿在一旁瞧見了,默默睜大了眼睛,暗中給觀主豎了個大拇指。
真牛啊……不愧是光靠扯皮就能撐上三日,一直撐到她從祠堂出來的人啊!
蘇嫿也上前一步笑道,“為邊關將士做事,那可都是積福積德的好事,於師父道行而言也是大有裨益的事情,沈神醫你便收下吧。”
蘇嫿的聲音拉回了沈柏舟的思緒,他沉默了一會兒,最終雙手接過藥方,振袖跪拜在地,行大禮道,“晚輩在此替邊關將士,也替淮王殿下謝過前輩高義!”
觀主忙側開了半邊身子,用眼神示意蘇嫿將沈柏舟扶起來,笑着道,“沈施主您莫要這樣,如此大禮貧道受不住啊。”
觀主與蘇嫿一道一人一邊將沈柏舟強行攙扶起來,觀主又接着道,“只不過這藥方上所需的草藥我這兒並不齊全,是故當時也只製作了三枚藥丸給我的徒兒。”
“最近趁着找齊草藥的功夫,我再好好教導一番我的徒兒,到時製藥便讓我徒兒隨時根據不同的情況來調整方子的草藥用量。”
沈柏舟瞧着無方道人將方方面面都考慮到了,一時更加說不出話來,只得叩首再行一禮替李玄知,也替邊關將士謝過蘇嫿她們兩人。
與白雲觀中一派和諧的樣子不同,此時的萬府後院死氣沉沉,那些奴婢和小廝更是連話也不敢多說一句。
畢竟前頭剛有一個小廝因為多說了一句話,便被大公子活活用鞭子抽死,扔到亂葬崗去了。
忽然,萬兆成的房中傳來了碗碟碎裂在地的聲音,外頭候着的其他人都忍不住縮了縮脖子。
“你這個賤婢,你是想燙死本大爺嗎?!”
“奴婢知錯了,奴婢知錯了……”
“來人!把這個賤婢拖下來鞭打二十!”
“啊,不要啊,不要啊……求大公子饒命!求大公子饒命!”
小丫鬟哭得梨花帶雨,只是萬兆成無動於衷,他煩躁地揮手讓人把她帶了下去,“把她嘴給老子堵上,吵死了。”
一旁的小廝不敢怠慢,忙應了一聲,隨手拿了一件東西塞進丫鬟嘴中把她拖了下去。
很快,外頭便傳來了鞭子抽打的聲音和丫鬟嗚嗚求饒的聲音,萬兆成覺得胸口濁氣似乎散了些。
這時,一個嬌媚女聲在門口響起,“喲,表哥你這是在苦中作樂呢?”
萬兆成循聲看去,只見李如月打着扇子嬌笑着裊裊娜娜地走了進來。
她的目光在他的身上轉了一圈,忽地掩扇笑了起來,笑聲輕飄飄地落在耳朵里,萬兆成徹底黑了臉,“你倒是還敢來我這兒?”
李如月對萬兆成陰惻惻的聲音渾不在意,隨便找了個椅子坐下,懶懶笑道,“幾日不見表哥,這脾氣怎變得如此暴躁?”
萬兆成的眼神更加陰冷。
“呀,表哥莫非是在怪我?”李如月倒也不避不怕,咯咯笑了起來道,“塗林宴一事兒,表哥怪本宮兩句也就罷了,怎麼現在屁股上被人扎了木刺下不了床也要怪本宮呢?”
說完,李如月咯咯笑得更大聲,萬兆成的臉色更黑沉。
笑了好一會兒,李如月才又搖着手中的團扇,慢慢道,“聽說表哥待傷勢恢復,便要往北境去了?哎呀,那我豈不是以後都要見不到表哥了?”
“嘖,不過說來說去啊,還是蘇嫿那賤人害得表哥如今要吃這番苦頭。”李如月睨了萬兆成一眼,笑道,“咽下這啞巴虧,可不像是表哥你的性子啊。”
萬兆成微微眯了眯眼,轉頭看向李如月許久,忽地勾唇一笑道,“那蘇嫿是又怎麼惹到表妹你了?逼得你不得不來找我出這口氣。”
李如月冷笑一聲,“表哥你就說願不願意在離開之前給那賤人一些苦頭吃吧。”
萬兆成挑起眉毛,吹了聲口哨,卻是笑着不接話。
瞧着萬兆成這副樣子,李如月氣得攥緊團扇冷冷道,“萬兆成,你別讓我瞧不起你!你這個孬種!”
萬兆成瞧着李如月氣急敗壞的樣子,慢悠悠地笑着道,“反正過些日子我就要去北境了,那兒雖有淮王的人在,可我們萬家在那兒也有人,左右我也是吃不到什麼苦頭的。”
“可若是我現在再鬧出什麼事兒來,那可能就真的是要吃苦頭了。”萬兆成換了個姿勢,懶懶道,“表妹,我這人雖然性子差了些,可是我又不笨。”
“你想拿我當槍使,卻又不告訴我緣由,我何必要淌這趟渾水呢?”
這話一出,李如月的臉色瞬間陰沉了下去,可是萬兆成卻無動於衷地吹着口哨,還讓他房中的貌美女婢替他錘錘肩背。
許久,李如月忽地柔柔笑了起來,“怎麼會是鬧事兒呢?表哥,你又把我想成什麼人了?”
“不過是君子皆好成人之美,我也想做回君子罷了。”
萬兆成側目看了李如月一眼,有些不明所以。
李如月重新搖着團扇慢慢道,“聽說表哥這次本意是想找蘇家那賤人和她那隻貓的麻煩,不是嗎?”
“可是最後卻又是小皇叔站了出來,替蘇嫿那賤人出了頭,還害得表哥你不得不去北境那種破敗地方。”
“說起來,我小皇叔那人冷心冷情的,素來與大家的關係也都不親近,可如今為著蘇嫿都強出兩次頭了。”
李如月的眼底淬滿了陰毒,只是她的聲音卻依舊柔和,一字一句慢聲道,“我小皇叔難得如此喜歡一個姑娘,我又怎麼好讓林墨橫刀奪愛呢?”
林墨?
萬兆成微微挑了一下眉毛,忽然憶起前幾日李如月上街正好遇到蘇嫿和林墨對窗而坐,相談甚歡,氣得她直接把那茶樓都給砸了。
據萬家下人說,後來李如月收手似乎是因為那林家三公子同她說,他與蘇嫿情投意合,兩情相悅,待他秋闈放榜高中之日便找人去蘇家上門提親,讓她以後不要再找他未婚妻子的麻煩了。
一想到這兒,萬兆成忽地笑出了聲,李如月瞧着萬兆成臉上滿是戲謔,臉色微微一變。
許久,她看着萬兆成微微抬起下巴道,“再過些日子,便要到夏狩了,到時眾人一齊騎馬狩獵,自然也是最容易出意外的時候。”
“怎麼樣?”李如月眯了眯眼,冷笑道,“表哥你可願意在走之前,替我小皇叔和蘇嫿牽個線,成就一段金玉良緣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