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這是那個蒲團上的金光。”

江離心頭一動。

而在眉心金光閃動之後，江離原本急切的心境，竟好似被撫平了一般。

心靜如水，甚至於他的注意力都變得集眾，得到了加強。

原本拗口難懂的呼吸法，也在此刻一一浮現在心頭，江離忽的生出明悟來。

他叩緊牙關，以呼吸法調用那股熾熱的氣息，使其運行於大金剛拳特殊的路線之上。

熾熱氣息所過之處，原本睏乏酸澀的肉身，便好似得到了滋養，不僅累意全消，甚至生出更多氣力來。

如此循環往複之間，分明是烈日炎炎，可江離居然只覺神清氣爽，甚至於舌下生津，覺出甘甜。

“這麼快就入門了？”

一旁抱臂圍觀的魯智深看向江離，眼神中滿是驚訝。

此時，菜園之中還維持着拳架的人，便只有張三李四與江離三人。

可對張三李四能夠堅持到此刻，魯智深是不驚訝的。

要知道，這兩個潑皮方才可是受了他一腳的。

雖然他並沒有用出全力，但饒是如此，這二人能夠安然無恙，卻也足以證明其是有些本事在身上的。

畢竟是有了江湖諢號的人，能夠做這些潑皮的首領，不是沒有道理。

但江離的體魄，他卻是看得出來，比之尋常潑皮，都多有不如，稱得上一句孱弱。

這樣孱弱的體魄，能夠撐這麼長時間，便只能證明其已然掌握了呼吸法的竅門，開始搬運氣血，沖刷體魄。

氣血沖刷之下，體魄愈發強健，除非氣血殆盡，否則根本不會有力竭之時。

“沒想到，這小子居然當真是一塊材料。

洒家倒是沒有看錯人。”

魯智深摸着自己的大鬍子，露出笑意來。

不多時，就連張三李四也支撐不住，癱倒在地。

一眾潑皮連忙攙扶起二人，正欲開口，卻被魯智深揮手制止。

“不要驚擾了他，這小子如今，正是入道之時。”

魯智深指向江離，緩聲道：“氣血搬運，第一次系統性的沖刷肉身，所能獲得的好處，是最大的。

自此之後，除非是能獲得什麼靈丹妙藥，大補資糧，否則便是水磨功夫，需要長時間的修持了。”

眾人聽了，連忙收斂了自己的動作，甚至連呼吸都刻意地放清了。

雖然他們是潑皮，但他們也是自小一起長大的玩伴。

若不然，方才江離初醒之時，李四也不會讓他去買酒水，遠離這場是非。

又不知過了多久，江離才悠悠醒轉，舒展身子。

分明如此長時間的保持一個姿勢，但江離的身子卻絲毫沒有僵硬的感覺。

活動起來，異常柔順，甚至比之之前的體魄更加靈活。

他又試着揮動手臂，發覺自己的氣力似乎也更強了三分，出拳變得有力，但這需要外物來進行判斷。

但就在他要繼續實驗之時，卻忽的眼前一黑。

張三竄上前去，將江離扶住，連忙看向魯智深。

“小離這是怎麼回事？”

“不要大驚小怪。”

魯智深搖了搖頭：“你以為，氣血沖刷體魄，是完全沒有消耗的嗎？

體魄為何強健？不正是因為氣血沖刷之時，一點點地滲入了肉身各處。

這小子第一次鍛體，不懂得節制，將氣血消耗殆盡，氣血虧空，自然會頭暈目眩。

只要進食消化，便能夠補回氣血了。”

“原來如此，還不快去買些酒肉來。”

李四聽了，連忙指揮一個潑皮去寺外買些酒肉回來。

不多時，那潑皮便拿着以油紙包好的肉食回返。

張三將油紙解開，將肉食遞給了江離。

江離看着眼前的肉食，咽了咽口水，連道謝的話都說不出來，猶如餓狼撲食一般，便將肉食席捲入肚。

肉食入肚，江離這才緩過神來，摸着肚子，此刻只想癱在地上，好好睡上一覺。

一旁的魯智深卻緩聲開口道：“洒家勸你，此時最好再擺上一遍拳架。

不必像方才那般，氣血虧空方才停手。

這次，只要稍稍運轉兩遍即可。

這樣，可以將這肉食最大限度的轉變為氣血。”

江離聽了，不顧張三李四的勸阻，連忙起身。

這次擺下拳架，他很快就找到了呼吸的節奏。

只是這次，那股熾熱的氣息卻顯得極其微弱。

但與此同時，那方才被江離吃下的入肚的肉食，卻在幾個呼吸之間，就化作了一股股暖流，流經江離的身子。

江離忍不住呻吟出聲，通過呼吸法，牽引熾熱的氣息，將暖流吞噬。

而在察覺到暖流被吞噬殆盡之後，他便立刻停手，收了拳架。

“這拳架，好生神奇。”

江離讚歎道：“這才多長時間，居然就將肉食消化殆盡了。

我現在感覺氣滿神足，隨時都能再度演練拳架了。”

“大金剛拳，可是佛門正宗，能夠練到周身上下每一處去。”

魯智深笑道：“胃屬五臟，也在大金剛拳統轄範圍之內。

只要你有足夠的銀兩，便是日啖十牛，都不是不行。

但這其中要耗費的資糧，可就太多了。

勉強果腹。不再空耗之後，體魄會自然而然的滋生血氣，是最適合你的路子。

至於再度演練拳架，還是有些不足。

血氣沖刷體魄，體魄隨之強健，便能承載更多的氣血。

你如今的體魄，已然足稱強健，所能承載的氣血比之方才，已然多了許多了。

但你畢竟是剛剛練拳，今夜再食一餐，明日氣血便足夠演練了。

等你修到洒家這個程度，想要演練一場拳架，若是正常進食，怕是需要十天半月的氣血積攢才夠。”

“十天半月的血氣積攢？”

江離聽了，不住咂舌。

他也察覺了出來，如今自己體內那股熾熱的氣息，比之自己練拳之前，已然相差無幾，但並不算圓滿。

而氣血與體魄對應，魯智深的氣血，如果需要十天半月的工夫才能積攢完全，那就證明他的體魄也比之常人強上十倍不止。

“不知道我要何時，才能臻至魯智深的地步？”

江離心中浮想聯翩，魯智深似乎也看出了江離心中所想，擺手笑道：“洒家在正式學這大金剛拳之前，便已然學武多年。jj.br>

雖然並沒有這般根本法在，但體內積攢的氣血，卻也遠超常人。

饒是如此，洒家也在五台山上，修行近乎一載歲月，這才徹底消化掉過往積累。

再到那一日，醉意盎然，念頭通達，打坍亭台，醉打金剛，這才把握住了大金剛拳的神意，算是正式踏入了大金剛拳的門。

你雖然掌握呼吸法極快，但想要到洒家這個地步。

不談神意，只談血氣，都至少需要十年功夫。

除非....罷了罷了，說了也無用，那般東西，洒家都只是聽說，何談你們呢。”

“十年功夫？”

江離聽了，不免失望，但卻又不由地好奇，魯智深所說的東西是什麼。

而魯智深見了江離這副模樣，卻笑罵他不識好歹。

“十年功夫，很長嗎？

這還是建立在你們頓頓酒肉，資糧不缺的情況之下了。

你若是當真能做到這個地步，不敢說再無敵手。

但若是去參軍，做一個衝鋒陷陣，力敵百人的小將也是輕而易舉。

到時候，不比在這當一個潑皮好的多？

還有你們這些人。”

魯智深的目光掃過一眾潑皮，緩聲道：“授人以漁的法門，我已然傳給爾等了。

雖然你們沒有這小子這般聰慧，可呼吸法只要苦熬，總歸是能入門的。

只要能夠入門，就都會有一次消耗過往積累的躍升。

到時候，你們各個都可以是悍卒勇夫，不管是去給人護衛還是繼續做着潑皮無賴的勾當，總歸是多了幾分自保之力。

遠的不說，這大相國寺中，也無甚高手，到時候，就算是他們有一天真箇認真地想對付你們，卻也是無可奈何的。”

一眾潑皮連連稱是，尤其是張三李四，更是再度起身，於這驕陽之下，演練拳架。

魯智深見了，這才滿意的點了點頭。

而一旁的江離，卻悄然離去，在這菜園之中閑逛了起來。

“大金剛拳已然到手，這倒拔垂楊柳世界，也沒有別的什麼機緣所在了。”

江離漫步在菜園之中，看似是在漫無目的的閑逛，可一雙眼睛，卻不住地打量着四周的樹木。

他可沒有忘了，這方靈境世界的主線脈絡是什麼。

花和尚倒拔垂楊柳，如今花和尚已經找到了，接下來該找的，就是垂楊柳了。

江離眉心之中的古書一頁上記載，這株垂楊柳是在牆角之處。

他便向著牆角走去，不多時，果然發現了一株綠楊樹。

這株綠楊樹的樹冠之中，隱約可見一個老鴉巢。

按理來說，這株綠楊樹，就該是那被魯智深連根拔起的那株了。

可江離仔細地打量着這株綠楊樹，卻怎麼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這，這株綠楊樹，當真是人可以拔起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