遺忘
寧正城西南
洛鳳英和袁玉兒,此次前來寧正確實是見神醫杏林子。卻說這杏林子原名世人早已不知,只因小築建於城南杏林深處,有遠道而來的求醫者問路,當地鄉黨都會說那人就在杏林子裏頭。久而久之,其人便被神傳為杏林子,咋一聽,好似一位道家醫者。
遠遠望去,林子裏杏樹密密麻麻不知凡幾,當下時節,剛好杏子成熟時,林子裏也有當地村民撿拾杏子,以備乾果和果脯。杏核還可以掰出來賣些小錢。
諾大個林子竟然沒有路,給一般的求醫者,還真得找個嚮導一路領進去。
不過~今天來的是洛鳳英。說也奇怪,二人也是鄉民頭一次見,她二人卻輕車熟路就徑直往林子深處走去。
約莫走了半個時辰,只見山崖邊上一座土石結構的破舊房子,映入眼瞼。
袁玉兒微微提氣,一隻腳輕輕落在了房子數丈之外的黑石小路上。
一條微不可查的氣機漣漪湧向了小築。就在這時,洛鳳英輕輕拉住了袁玉兒,只見二人周身一尺方圓,無數杏核靜靜的懸浮在空中。
嘀嗒嘀嗒,一聲聲邋遢的腳步輕響在耳旁。
“想打架,去別的地方,想看病,先挨我一頓打,你們自己選吧!”
只見洛鳳英渾身一震,周遭杏核就像被鎚子挨個砸過一樣,一枚枚杏仁滴溜溜轉。
邋遢漢子斜眼一瞧道:哎呦,稀客啊,就是稀里糊塗,稀湯那個稀。咋滴,十多年過去了,這又想起老情人了?那你自己個過來就成,還帶了一個……。
洛鳳英憑空捏了一把杏仁,扔進嘴裏慢慢嚼着,靜靜的看着早已稀碎的杏核把邋遢漢子的破布衣衫打成馬蜂窩。
那個所謂的“老神醫”抱頭鼠竄,唯恐躲之不及。嘴裏不停叫喊着“女神”手下留情,手下留情。
哼,念你也姓袁,這次饒了你,下次再敢耍貧嘴……看到那棵樹了么?
老神醫抬頭啊了一聲,眼巴巴望向屋子旁邊一棵杏樹。
只見杏樹攔腰處一個小支連同樹冠一起被袁玉兒劈為兩半。
老神仙腿上打擺子,嘴裏打漿糊,含糊其辭道:不敢了,不敢了,下次不敢了。
洛鳳英杏眉倒束怒道:還敢想下次?一看到你,我就想揍,誰讓你姓袁,要是袁承志在這兒,我恨不得連你倆一起剁了。
“師妹啊,消消氣,承志來了,我幫你揍他,這孫子哪裏又招惹你了,發這麼大火。”杏林子掐媚道
洛鳳英思索片刻道:“師兄”。
哎呦,我在呢!杏林子賤兮兮的道。
“玉兒,把腿打斷,我再說正事!”
杏林子立馬跳將開來,正了正衣冠,撣了撣灰塵正色道:師妹,有事請說,為兄一定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洛鳳英余怒未消,卻也不再計較,輕聲道:這是我和承志的女兒玉兒,這次前來確有重要的事請師兄幫忙,最近山中前往蠻荒的動作你應該已經知道。大師兄哪裏已有安排,我還做先鋒,深入腹地並融入其中,並且帶着玉兒一起。承志已“死”成他人,我倆這十年來還有個兒子,對於此次行動,峰兒還小,不可參與,所以……
杏林子聽着洛鳳英一口一個承志的叫着,並且這十年還有個兒子,他嘴裏就不停的打顫,最可恨的是她管兒子叫峰兒,這將他老神仙置於何地?要知道他的真名可就是姓袁單名一個鋒字。是可忍“叔”不可忍。
杏林子這是打又“打不過”,罵又不敢罵,只能歪着嘴道:那個妹子啊,就不能改個名兒,弄得我倆跟弟兄似的,不,不太好,啊,是吧,不如就……!
你跟我兒子同名同姓那是你的福氣,別廢話。洛鳳英怒道。
唉嗨嗨,咱坐下說話,坐下,你看我這兒比較寒顫,也就幾個樹墩子,將就一下。
袁玉兒扶着母親坐下,隨後立於一旁。
洛鳳英看了一眼玉兒道:正式給你介紹一下,杏林子,無量嶺龍王殿座下弟子,排行第二,功夫僅次於你大師伯,娘也略遜一籌。現已除去無量嶺道籍,你可以喊他袁瘋子也可以喊他師伯,隨你。不過打架的念頭就不要有了,他一個能打你三個。當然今天開始,娘的身份你也該知道一些了,我排行最末位十三,暫領鳳凰台之主。你的師承不在無量嶺,卻也與無量嶺有着千絲萬縷的聯繫。你父親的師承我也不清楚,只知道與鎮北司有關。此次前來,一則為北上,二則為峰兒。我們先說峰兒,雖說你沿途有一些安排,不過我還是不放心,所以……
說著,洛鳳英看了一眼杏林子。
袁玉兒心領神會,立即改口道:二師伯,小輩長弓營燕無雙拜上。先前多有聽聞您的英雄事迹,今日得見,果真神仙。此次北蠻有刀兵攢動,極有可能再次入侵中原,故而應父親將令同九鳳大人前往北蠻以做影子,因事情緊急,只能委屈弟弟漂泊江湖以成長。然,舍弟實在年紀太小,又無師承,所以,想請您出山再入江湖暫護周全,大恩,長弓營,九鳳營沒齒難忘,這裏有父親留給您的一件禮物,請師叔過目。
只見袁玉兒自身後探出一物,赫然就是一把同樣刻着袁字的葯刀。
杏林子也大概知道北方的一些異動,只是當袁玉兒拿出那把刀的時候,才知道事情之輕重緩急。
杏林子鄭重起身,雙手握住那把葯刀驚道:無極刃,他竟然捨得把無極刃送我,當年江湖掀起腥風血雨的無極刃啊!咦,那另外一把?
袁玉兒道:另外一把在弟弟身上,您找到他的時候,葯刀就是信物。
杏林子拿着葯刀愛不釋手,隨後說到:無極刃是一對父子刃,父刃等同常用兵器,子刃等同小號柴刀,你弟弟拿着子刃卻也說的過去。只是承志舍了貼身兵器,他自己用什麼?
羅鳳英接話道:鎮北槍
杏林子大吼道:造孽啊,他怎麼能繼承得了鎮北槍,天道不公啊,鎮北司他都能伸的上手,那他不就是你羅鳳英的上頭么?
羅鳳英不緊不慢道:鎮北司自即日起倒戈,以後你同江湖人傑再遇到我們三人,就是不死不休的仇敵,包括峰兒你也不能說漏嘴,也許峰兒與父母姐姐再見時,就是沙場之上,為了大局,只能這樣了。師兄你明白我的意思么?
說著話羅鳳英突然單膝跪地道:鳳凰台洛鳳英懇請師兄護峰兒周全,今後他就是您的兒。
杏林子這會真是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母女二人分明是霸王硬上弓,徹底把他忽悠到死胡同了。一時間他那老臉真是溝壑縱橫千變萬化。合計之下,只能長嘆一聲,罷了罷了,就當我特么上輩子欠他狗日的袁承志,此事我接下了。師妹快快請起。袁玉兒愣着做什麼,扶你娘起來啊,氣死我了,氣死我了。
洛鳳英這才起身道:謝師兄慷慨。
母女二人相視一笑,這一塊總算有了着落,先前洛鳳英確實有一些范咻,就怕脾氣古怪的二師兄死活不答應。接下來自然還有北上的相關事宜再與杏林子多加合計。自此之後,袁峰將在十年或者二十年間徹底與家人失去聯繫,或者說是遺忘也不為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