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五十九章 玉碎
晚膳,九公主罕見的開口點了一桌子菜,胃口很好的吃了一碗飯。
洗漱過後,她親手點上了沈星晚送給她的熏香。
“公主我侍候你換衣服吧。”宮女道。
九公主脫下嫁衣換上睡衣,“就把嫁衣掛一旁吧,明天在收。”
宮女把衣服掛好,九公主輕聲道,“出去吧,不必守夜。”
九公主最近添了新毛病,房間裏只要有人就睡不着,所以堅持不要宮人守夜。
她獨自睡了幾天都無事發生,大家已經習慣她的這個新毛病了。
她怕黑,所以房間裏會一直留着一盞燈。
她躺平床上,很多很多的回憶從腦海里飄過,她紅了眼睛沉浸在回憶里。
夜深人靜時,她赤着腳將寫好了信分別放進了三個盒子裏,又取下掛在一旁的嫁衣穿好。
她從自己的小箱子裏,找出一把匕首,這是祁寒曾經送給她的生辰禮。
她對着自己的右手腕狠狠劃了一刀,回到床上躺好,除了一開始很痛,在熏香的催眠下,她很快陷入了昏迷。
在徹底失去意識前,她看到母妃來接她了,九公主嘴角露出笑意來,“母妃,我好想你…”
翌日,宮女一腿開門就聞到了血腥味,慌亂的撲了上去,“九公主你醒醒…”
老王妃很快被驚動,帶着一大群人來了,只見九公主一身嫁衣,躺在滿床的鮮血里。
九公主的奶娘文娘腫着眼睛重重的向老王妃跪下,“九公主的留下三封信想送出,希望您成全。”
事情都到了這一步,老王妃自然不會為難,“我派快馬將信送出。”
文娘眼神堅毅的道,“我要去見三公主,九公主就這樣死在這裏,我要去謝罪…”
九公主的身份尷尬,現在又在打仗,王府根本不可能給她舉行盛大的葬禮,而且她從來不屬於北疆。
簡單的七日停靈過後,她的棺木被暫時寄放在了王府的家廟裏。
如果有朝一日北疆王贏了,三公主自會將她帶回皇城,如果輸了也許她將永遠被留在這裏。
曾經的天之嬌女,西嶺最受寵的九公主,走的凄涼孤獨又悄無聲息。
生在皇家是她的幸也是她的不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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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娘帶着信和遺物趕到的時候,兩軍已經交手過幾次了。
有駱家的人護送,她沒有阻攔的見到了三公主。
三公主在看到她的那一刻,就心有所感的紅了眼睛,“你不好好陪着九兒,怎麼跑這裏來了?”
文娘噗通一聲沖她跪下,“是奴婢不好,沒有寸步不離的守着九公主。”
“九兒她到底怎麼了?”三公主顫抖着嗓子問。
“九公主她走了…”文娘拿出了九公主的信和遺物。
三公主死死咬着嘴唇看完了九公主留給她的信,她寫了很多很多,她在最後寫:
“我真的累了,希望三姐在縱容我最後一次,容我先走一步。以後剩下的苦,要三姐一個走了。”
“對不起…”
三公主的眼淚掉了下來,從今以後她身邊再也沒有親人了,她將獨自前行。
箱子裏三十萬兩銀票,九公主將所有的錢全部留給了她。
“祁寒,不殺你難以解我心頭之恨,唯有你的血能告慰我皇室忘靈!”
文娘突然出聲,“九公主有東西留給攝政王,奴婢想親自去見他。”
三公主幾乎沒有猶豫的道,“好。”
這是他一手造成的結局,他理應知道的,他怎麼敢心安理得的踩着九兒的血往上走!
文娘休息了一晚,第二天三公主直接把她帶到了陣前,啞着嗓子向對面大軍喊話,“讓祁寒出來,我有話和他說!”
她即是皇室公主又是北疆王妃,身份不一般,喊出這樣的話,祁寒那邊的人不敢輕視,立馬派人去通知祁寒。
祁寒很快出現在大軍前,“不知道三公主有何指教。”
三公主恨恨的道,“有人要見你!”
文娘自後面走出,手裏抱着一個小箱子,一步一步的向前。
祁寒那邊的弓箭手立馬對準了他,祁寒眼神一顫卻大聲道,“都住手,讓她過來…”
文娘是從小跟在九公主身邊的人,祁寒當然對她很熟悉,她現在出現在這裏,他已經有了不好的預感。
在兩軍對峙中,文娘一步一步的走過去,站在祁寒的馬前仰頭對他詭異一笑,“您親手把九公主送到北疆的時候想過結局嗎,現在老奴來告訴您結局了。”
祁寒的身體晃動了一下,壓抑住內心的不安,吩咐人,“把她帶回去。”
文娘被帶回了祁寒住的地方,她一直從天亮等到天黑,祁寒才召見她。
她捧着盒子來到了祁寒的書房前,直接將手裏的箱子給了他,“奴婢猜這應該是九公主還你的。”
祁寒目光沉沉的看了那個盒子好久,才顫抖着手打開,彷彿裏面關着洪水猛獸。
裏面躺着一塊帶血的紫玉,是九公主出嫁前祁寒送給她的,也是祁家的家傳玉佩。
祁寒拿起玉佩,“這上面是誰的血?”
“當然是九公主的,她穿着紅色的嫁衣,走的時候滿床都是血。”文娘充滿惡意的問,“這個結局您滿意嗎?”
祁寒受驚一般後退了半步,手上的玉佩掉在了地上,直接被摔碎了。
“你說謊,她怎麼可能死了,她怎麼可以死了…”
文娘平靜的看着她,“在您決定送走她那天,不就已經知道結局了嗎?”
祁寒死死掐住自己的手心,“她為什麼要死,不管是我贏還是她三姐贏,她都可以在做回最張揚跋扈的九公主…”
文娘臉上露出冷漠的笑容,“因為啊,九公主她有心會痛,不像您一樣冷血無情…”
祁寒捂住胸口說不出話來,臉上露出難受的表情來。
過了好一會兒他問,“她有什麼話留給我嗎?”
文娘漠然的道,“沒有,她沒有一字一句留給您。”仟仟尛哾
文娘看了他好一會兒,他眼角連一滴眼淚都沒,轉身離開。
祁寒一個人在書房站了很久很久,第一縷陽光通過窗戶照進來的時候,他彎腰將摔碎的玉佩撿了起來。
碎掉的玉佩怎麼也拼不好,就像他的九兒再也不會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