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告白?
一
鄭夏幫顧風在左臉頰綁上一塊小紗布,纖細嫩白的手指在顧風的傷口旁輕輕摩挲。
在顧風的視線里,鄭夏凈白的脖頸親密地靠近,甚至能聞到几絲清香。
“你怎麼了?”鄭夏小心地剪掉繃帶,“很疼嗎?我看你臉這麼紅。”
“沒有沒有沒有……”顧風慌亂地否認。
畢竟自己是一個宅男,基本上沒有和女生有過這麼親密的動作。
看着顧風不知所措的表情,鄭夏微微一笑,收起包紮用的工具。
這一場衝突之後,京河和騰凱一起出門去找傑城,而平時跟傑城關係很好的孟藝卻留在電競館裏。
顧風問:“你不去找他么?”
“我……”孟藝顯得有點猶豫,“我有話想對你說。”
鄭夏心頭一震,手裏的醫療盒子不小心掉在了地上。
顧風趕忙撿起來,在遞給鄭夏的時候,忽然發現她略顯擔憂的表情。
但顧風只覺得很疑惑,顯然讀不懂這樣的表情。
在孟藝的再三要求下,顧風跟着她走到街道上的長椅上坐下。
“很抱歉。”孟藝語氣略顯低沉,兩側的長發遮住臉頰,看不到她的表情。
“抱歉?”
“嗯,對於傑城做的這些事。”
在孟藝想再說些什麼的時候,顧風輕輕笑了幾聲:“這種事情,我當初也這麼做過。”
“嗯?”孟藝不解。
“對教練不服氣,對教練的戰術不滿…”傑城摩擦着手掌,語氣輕鬆,“這些蠢事,我以前也經常做。”
長椅旁的路燈照出淡黃色的光,周圍很安靜,街上的行人零零散散,因為天氣燥冷,幾片枯葉飄落在兩人身旁。
孟藝輕輕撩起遮住臉頰的長發,微笑着說:“不是哦,傑城不是因為這些事情發的脾氣。”
顧風疑惑地皺起眉頭:“你說不是因為這些?”
孟藝點了點頭:“其實傑城是你的頭號粉絲,你的所有比賽視頻他都是追着看的。”
顧風的表情有些震驚。
孟藝接著說:“你的打法在當時可謂是出神入化,他看了你的視頻,每天認真研究,想像有一天能夠學會你的打法。”
聽到這,顧風的腦海回憶起當時傑城兩槍幹掉狙擊手的畫面,頓時恍然大悟。
“你輸掉比賽的那一天晚上,他打了一夜的遊戲,”孟藝回憶說,“就是你當時輸掉的沙漠灰。”
“這……”
顧風沒有想到,自己單純的以為傑城只是看不起自己或者不服氣而已。
“你肯定沒想到吧?當初就是傑城提議找你來當教練的,他不希望你就此遠離賽場,丟掉那份熱情。”
忽而一陣冷風吹過,傑城和孟藝都感到一絲冷意。
“我們五個人不過是平凡的玩家而已,因為遊戲而相識,”孟藝緩緩站起身,隨後戴上衛衣的帽子,“但是誰不想用自己喜歡的遊戲創造出一些價值呢?”
顧風愣怔地看着孟藝,她的長發在秋風中飄動,昏暗地燈光下顯得幾份凄冷的憂愁。
“創造價值……嗎。”顧風小聲地重複這句話。
而在孟藝說自己會找到傑城的時候。
顧風驚訝地看見,她轉身的那一瞬間,有眼淚從她的眼角劃過。
二
最後顧風獨自一個人回到網咖,忽然發現鄭夏好像在門口等自己。
鄭夏問:“孟藝呢?”
顧風說:“她自己去找傑城了。”
鄭夏點點頭,卻沒有讓顧風進去的意思。
“怎麼了?”顧風問。
“沒事。”
“哦。”
然而不管顧風往哪個方向走,鄭夏永遠擋在顧風面前。
“到底……”
顧風正要追問,卻發覺鄭夏扭扭捏捏的表情。
雖然是看到鄭夏有話要說,但是顧風怎麼也想不明白她要說什麼。
“你跟……”鄭夏支支吾吾地問,語氣越來越虛,“你跟孟藝都說了……什麼……”
還沒等顧風回答,鄭夏慌亂地補充道:“我我我……我不是在意你跟誰說話……我只是……很擔心……”
顧風一臉問號:“孟藝也沒說什麼啊,只是給我講了一些關於傑城的事。”
“啊?”鄭夏一下羞紅了臉,“關於傑城啊……原來是這樣……他倆倒是挺想一對的。”
“但是有一件事情我很在意。”
“嗯?什麼事?”鄭夏眨了眨眼睛。
“為什麼孟藝離開去找傑城的時候……有些悲傷呢?”
鄭夏托起下巴思考了一下,說:“可能是他們倆之間的事情。”
“也許是這樣吧。”
顧風也沒再想那麼多,畢竟自己和他們也沒認識幾天,他們的世界跟自己似乎也只有遊戲這一小塊的交集吧。
回到訓練室,顧風隨便找了個椅子坐下,環顧四周,想起以前打比賽的時候,自己跟隊友們也是在這樣的房間裏每天拚命的訓練。
“然而那時候很純粹。”顧風心裏想着,輕輕閉上眼睛,躺在椅子上,輕輕一笑。
那時候的自己,從來沒有想過要拿什麼冠軍,自己坐在這裏的理由就是喜歡遊戲而已。
但是想起孟藝說的那句話,“創造價值”,或許當初踏入決賽舞台的那一瞬間,自己也沒有完全明白吧。
不知不覺,時間過去了很久,其他人還都沒有什麼消息,顧風微微閉着眼睛,躺在椅子上休息。
鄭夏泡了一杯熱紅茶,輕輕放在顧風的面前。
顧風聽到聲響,趕忙起身,輕聲說了句謝謝,然而鄭夏沒有回應,跟以前一樣,安靜地坐在顧風身旁翻開那本小說。
顧風瞟了一眼,看着自己身邊這個漂亮的女孩。
她認真地讀着書,在這樣的場景里顯得格格不入卻又讓人覺得很安心,這麼溫柔的性格和長相,在學校里受萬人追捧,大可享受獨特的大學生活。
“為什麼她會在這裏呢?”顧風心裏念道。
這句疑問自己想問很久了,但是沒有什麼機會,就算這種情況下,也問不出口。
眼前的這個女孩,就只是坐在那裏而已,就讓人覺得很溫暖。
“嗯?怎麼了?”鄭夏問。
“啊啊啊,沒什麼沒什麼,哈哈哈……”
顧風慌亂地回過神,沒想到自己不自覺地盯了鄭夏很久。
鄭夏微微一笑。
忽而,訓練室的門被推開。
是孟藝他們五個人,齊刷刷地出現在顧風面前。
孟藝暗地裏戳了傑城一下,把他輕輕推到人群前面。
傑城不敢看顧風,目光刻意地避開他。
還在顧風不知道如何開口的時候,傑城猛地彎下腰。
“對不起!”
這一大聲震驚了整個電競館的人,秋姐被嚇得一下咬碎了嘴裏的糖塊。
隨着傑城的道歉,顧風面無表情地站了起來。
鄭夏看到他,以為事態會更嚴重,起身想控制住局面。
然而一切都發生地太快,只聽見嘭的一聲,傑城狠狠地倒在了地上,顧風這一拳打在了傑城的胸口。
大家都被嚇了一跳,但顧風一改冷漠的表情,面帶微笑地朝躺在地上喘不上氣的傑城伸出手:“這下我們就扯平了,男人要對自己的行為負責。”
傑城看着顧風認真的臉上還貼着繃帶,爽快地笑了一下,欣然接住顧風伸出的手。
眾人也在這兩個男人的和好中歡呼,鄭夏在顧風身後,長長地疏了一口氣。
就在顧風沉浸在自己如此帥氣的和好儀式之中時,忽然發現人群里少了一個人。
“孟藝呢?”顧風問
然而眾人都疑惑地朝剛剛孟藝所在的位置中看去,確確實實,孟藝不見了。
三
孟藝帶着所有人回來,自己卻不聲不吭地離開。
傑城拿出手機打起孟藝的電話。
但她的手機關機,根本聯絡不上。
眾人沉默地站在訓練室里。
“或許是身體不舒服吧,”顧風儘力把語氣放平,“大家先回去吧,明天估計她就回來了。”
事已至此,也只好這樣。
顧風和隊員們一起回到學校,天已經完全黑了,路燈下只有幾個還在背書的學生。
其餘人都回了宿舍,只有傑城沒有立刻回去。
傑城站在台階上,問:“孟藝……有沒有告訴你什麼。”
顧風也遲疑了一下,對傑城說:“沒有。”
傑城微微點了點頭,轉而朝宿舍樓里走去。
顧風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撒謊,那一滴眼淚,或許對於孟藝來說,有什麼難言之隱吧,總之在明白一些之前,自己願意保留這一份秘密。
“真的沒關係嗎?”鄭夏悄悄地從顧風身後冒出來,“他倆關係挺好的。”
“啊啊啊啊!你怎麼沒有回去?!”顧風被突然出現的鄭夏嚇得幾乎要跳起來。
鄭夏看到顧風這副模樣,調皮地吐了吐舌頭,小聲嘟囔了一句:“膽小鬼。”
顧風看着鄭夏如此可愛的舉動,也無可奈何。
路燈泛出朦朦朧朧的光,學校的小路曲曲折折,幾顆乾枯的矮樹靜默地立在兩側,兩人坐在長椅上,氣氛顯得有些曖昧。
鄭夏輕輕撫過腿上書的封面,又抬頭看着天空零零散散的星星,嘴角微彎,看起來很愜意。
反倒是顧風又些拘謹,坐也不是站也不是,也不知道要說些什麼。
“額……最近學校的工作很忙吧?”顧風沒話找話。
“嗯?”鄭夏眨巴着眼睛,“不忙,我把學校裏面的宣傳工作交給下一屆的同學了。”
“那拍攝呢……”
“我也辭掉了。”鄭夏一臉平靜地說。
顧風心頭一震,急忙回應:“不幹了?為什麼?不會是因為我們這邊的事情吧?”
鄭夏微笑地點點頭。
“那怎麼能行呢?!”
顧風站起身來,一臉嚴肅地說:“我們不過是幾個打遊戲的,在一起鬧着玩,不能耽誤你的工作啊!”
鄭夏愣了一下,說:“怎麼會是鬧着玩呢,我出現在這裏也不是完全沒有理由的。”
“那你為什麼……”
“秘密。”
鄭夏豎起細長的食指,又說出了這個詞,然而語氣十分堅定,彷彿是承諾一般毋庸置疑。
顧風也不是那種打破砂鍋問到底的性格,再加上鄭夏認真的表情,自己也沒辦法再追問下去。
“我們不想耽誤你……”
“不會啊?這段時間我都挺開心啊。”鄭夏笑眯眯地說。
“但……”
“好啦,你不要多想啦,”鄭夏也站了起來,緩緩靠近顧風,“我做的一切都是我想做的,不需要誰來擔心。”
顧風被鄭夏的氣場逼得連連敗退。
“還有,”鄭夏轉過身,小聲嘟囔着,“我會一直陪着你的。”
“啊?你說什麼?”顧風滿臉問號。
“哈哈,沒說什麼,晚安了。”
鄭夏回過頭和顧風告別。
還沒等顧風回話,鄭夏一路加快腳步地離開,只留顧風一個人在風中凌亂。
回到宿舍,鄭夏獨自一人在陽台洗了把臉
“我怎麼會說出這樣的話呢……”鄭夏滿臉羞紅,獃獃地看着鏡子裏的自己,“差一點就搞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