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 親密無間

為方便在軍營中參觀，煌焱特意給曼妃嫣拿來一套男裝囑咐她換上，等她俏生生從營帳走出，煌焱轉身看見，第一眼就知這是一個多麼錯誤的決定。

她身姿婀娜嫵媚，膚色白皙，臉頰紅潤，一頭烏絲簡單地束在腦頂，風一吹，髮絲飛舞，不減艷麗，換上這一身緊身勁裝，更襯得她曲線窈窕，看得他胸腔火熱，他輕咳一聲，上前俯視着她天真的大眼睛，“跟我去看看我的將士們吧。”

曼妃嫣笑道：“好呀好呀！”

鳳鸞站在一旁始終默不作聲，只是靜靜看着親密無間的兩人。

三人信步穿梭在正在訓練的軍士中間，曼妃嫣左看看右看看，眼中是滿滿的驚奇，只見這些士兵們各個骨格魁梧，膂力強壯，騎在馬上張弓引箭，幾乎是百發百中，百步穿楊，她看得高興不已，拍着手又蹦又跳，連連叫好。

煌焱手執馬疆，一邊信步而行，一邊指着正在訓練中的軍士們向鳳鸞說道：“府兵在中央禁軍和地方駐軍中處於骨幹地位，在邊防軍中也占很大比例。”

曼妃嫣趕忙從射箭的兵士中間抽身出來跟上幾步，拉着他道：“什麼叫府兵？”

煌焱停下腳步，笑着解釋道：“府兵便是閑時在家耕作，戰時集結到一起參與征戰，朝廷給他們很豐厚的報償，且都是世襲，他們一戶是兵丁，那麼子子孫孫世代為兵。”

曼妃嫣點頭，“原來是這樣。”

煌焱轉身來到重弩營，曼妃嫣吃驚地看着眼前見到的工具。

只見一輛木車上載有一種十分大型的□□，遠遠的沙地上排列有二十幾個稻草人供這些推車的士兵練習操作重弩，最大的一張□□可以一齊發射重箭，幾乎人同時操作，一陣機甲摩擦之聲過後，箭離弦上，破風之音刺人耳骨，威力十分巨大，駭人心魄。

煌焱邊走邊笑道：“這裏選拔的每一位力士，要求必須能引弓兩百四十斤，臂張弩射遠達兩百三十步，四發二中，單□□射遠達一百六十步，四發二中。”

曼妃嫣吃驚，感嘆道：“這些保家衛國的男兒真了不起，反觀我，連三十斤的東西都提不起來。”

煌焱笑道：“因為他們每天要體能訓練。”

曼妃嫣驚訝：“除了這些，還有別的訓練？體能訓練包括什麼呢？”

煌焱微笑：“當然有，我們這就去瞧瞧。”

大營方圓數里，為了節省時間，三人換乘馬匹來到步兵營。

步兵營沒有□□等物，都是沙袋沙地、刀槍劍戟，斧鉞鉤叉，鞭剪錘抓，十八班兵器樣樣齊全，各技擊教官教授兵士操練□□和刀術，一些將軍模樣裝束的人親自教授各領兵將佐及親兵們弓術和陣法。

忽然間，東邊喊聲震天，曼妃嫣瞥眼看去，只見兩隊軍士繞着軍營在跑圈，每位兵士的腿上還穿甲背負沙袋，看得她直咂舌。

遠遠望去，只見兵士披雙甲爬山衝鋒。

煌焱笑道：“我們去看看。”

三人乘馬並肩來到山腳下，只見士兵身負巨物，還能身輕如燕，攀山飛登如履平地，她看得好不羨慕，一時恨不得自己是男兒身，也能這般赤膊奔跑、大聲的喊叫，將汗水揮灑在這一片熱土上。

正高興，忽然聽到半山腰上傳來呼叫聲，只見一名兵士從馬上摔下，滾落下來，路徑之上有人為了躲避，也被他帶着滾下山來。

領軍惱怒，喝罵道：“呼飛翰平時疏於操練，將他推出去斬首！”

曼妃嫣震驚，回頭看着煌焱一陣情急，“你快去勸阻一下吧，這樣對這些士兵是不是太殘忍了。”

她說這話的時侯，那將軍身邊的觀察使和幾位武官求情，呼飛翰這才被赦免一死，只打了四十軍棍，原來他是那領軍的兒子。

煌焱眸光冷定，淡淡道：“平時訓練被踢打還算是輕的，被領軍、隊正和操官皮鞭軍棍教訓，這都不算重，更甚者還有負箭游營，斬首的。”

曼妃嫣眼中水光盈盈，“他們平時訓練就已經這麼辛苦了，居然還會有被斬首的風險。”

煌焱周身散發出凜凜威嚴，按韁道：“上陣殺敵所面臨的情況要比這兇險萬倍，倘若平時就疏於操練，那麼上了戰場第一個死的也是這樣的人。”

曼妃嫣口訥，說不上話。

鳳鸞驅馬上前，“皇兄，軍營里平日除了掌握□□和兵器，還有什麼要注意的？”

煌焱回頭看他道：“其實練兵，體能訓練、器械操練都只是基本功，真正難練的是士兵要掌握的團體性。”

鳳鸞蹙眉不言，默然深思。

曼妃嫣問道：“團體性是什麼意思？”

煌焱細心講解：“要求兵士能在各隊正的帶領下，快速在指定的位置到位，隊正不但要負責指揮全隊戰兵，還要熟悉軍隊中的鐘、鼓、旗幟號令。否則，傳令后，不執行或執行失誤，第一個倒霉的便是隊正。因此，隊正平時會在這方面對士兵加強訓練。”

曼妃嫣瞭然，“是呀，軍隊最主要的還是看紀律。”

煌焱笑道：“不錯，你能聽出‘紀律"二字，還算你有點悟性。”

曼妃嫣聽他誇獎，莞爾一笑，一直跟在太子身側的鳳鸞始終一言不發，將煌焱所說的每一個字都全部記在了腦海里。

煌焱道：“練兵講究的是‘動如臂使"和‘所向披靡"，要求將兵士的整體能練到指哪打哪，又十分的精通軍事技能，對敵方有壓倒性的戰鬥力。”

曼妃嫣頻頻點頭。

一直沉默的鳳鸞眼望遠處沙灘上的兵士，忽然道：“皇兄，練這樣一支軍隊要幾年？”

煌焱訝然，凝視着他，“六弟你深謀遠慮，為兄十分讚賞。練兵最可怕的便是人員的流失和衰老，練一隻強軍所需三，能用不過十年二十年，再老點便要重練新軍，但練起來除非體制一直不變！呵呵，可惜事實往往並非如此。”

鳳鸞道：“皇兄似乎言辭未盡，還請皇兄不吝賜教。”

煌焱嘆道：“縱觀歷朝歷代，帝國想始終保持強大的軍力十分困難，到了王朝後期，往往會出現土地兼并等問題，門閥權貴勢力成長起來后，彼此鬥爭消耗會越來越激烈，而軍隊長期保持操練也就越來越難，中央政權不能夠長期集中所有的資源和財富來供養一隻耗費巨大的軍隊，軍隊一旦倒下，那麼帝國的命運也就日薄西山了。”

曼妃嫣心上一涼，沒想到煌焱身為皇太子，也會公然說自己的國家終有衰亡的一日，這究竟需要怎樣的膽識和氣魄。

鳳鸞道：“供養一隻強大的軍隊，需要長期的生產積累，所謂治國名言‘一張一弛，文武之道"。《孫子兵法》有雲，‘國之雖大，忘戰必危，好戰必亡"，想來也是如此。”

煌焱定定凝視着他，“六弟，父皇將軍營交由你統管，是對你最大的信任，也是想讓你快速成長起來，能為國分憂解難。眼下北有強悍的游牧民族，西有發達的波斯民族，南有兇殘的百越民族，東有遠在海國的倭族，也是野心昭昭，不容小視。眼下雖然國家太平，但也是山雨欲來風滿樓。你我兄弟，理應拋卻門第之見，家族的嫌怨，在民族傾覆的時刻，作為白璧國的子孫，都應有保家衛國之心。因此你一定要盡心竭力，帶出一支更大更強的軍隊，日後有何不明，儘管問我，兄長定會知無不言。”

鳳鸞心下嘆服，紅着眼道：“皇兄，我一定會的，絕不辜負你的期望。你已經把這支軍隊帶領得這麼好，我絕不會讓它毀在我手中的，你放心。不管別人怎麼說，作為白璧國的皇子，我也肩負着光耀民族的責任，我會跟兄長你並肩站在一起。”

煌焱頷首，一雙堅定的眸子凝視着他，“很好，與其將力氣耗費在爭權奪利之上，不如你我兄弟聯手，共築白璧國的輝煌。”

鳳鸞道：“一定。”

煌焱沉聲：“之前你和廢簡王暗中謀面，我並未向父皇揭發你，你眼下總該知道我是為何了吧？”

鳳鸞苦笑：“是我之前錯怪皇兄了，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眼界之狹隘，萬萬不敢與皇兄你比肩。皇兄待我如親兄弟，我卻重權勢勝過骨肉親情，我比那豺狼虎豹都不如。”

煌焱道：“你是我親族骨肉，我是萬萬不會為了他人的刻意離間言論而疏遠迫害你的。所以，你也要當心，提防有心之人。倘若築成大錯，縱使別人不苛責你，你自己心中也不會好受。”

鳳鸞眸光冷定，點頭道：“我知道日後該怎麼做了。”

煌焱眼中流露一絲笑意，讚賞道：“很好。”

曼妃嫣眼見兩兄弟和好如初，心中別提多高興了，把眼看向煌焱，心中又驚又詫雜陳，沒想到煌焱是這樣心胸坦蕩之人，皇上將他的飛龍軍兵權奪去，過去她一直以為太子一定會暗中怨憎皇上，誰知他非但一點抱怨沒有，還要幫助弟弟、教弟弟怎樣管理和繼承自己創造出來的財富，真是天下一等一的好二郎，自己過去怎麼就沒發現呢？

想至此，她低垂下小臉，心思幽渺，連自己都難以琢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