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4章 一切的起因(2)
經過果子的事後,蘇卿染覺得小孩似乎好接近了些。
這幾日,她總會出去找人打聽這個世界的情況,也會陸續帶些吃的或者用的東西回來。
她悉心照顧着那個神似澹臺修的小孩,對方哪裏都好,只是每次吃完東西后都會偷偷吐掉,這一點讓她着實頭疼。
這天聽說是燈會,會很熱鬧。
蘇卿染執意牽着小孩一起上街遊玩,在路過冰糖葫蘆的攤子時,她不知道是想起了誰,漸漸停下了腳步。
修不會看不到少女眼裏的懷念。
對方總會在夜晚的時候安靜地看着他,然後思緒飄遠,透過他,思念着別的人。
修知道,那是她口中的師尊。
她說過,自己長得和她師尊真的很像。
可此刻,對方在懷念的,卻又是其他人了……
修從來不知道愛是什麼,他從小到大從親人和周圍人那裏感受到的只有無窮無盡的惡意。
他只是下意識的,不喜歡少女懷念別人的模樣。
“你想吃糖葫蘆嗎?”
蘇卿染的思緒被身邊的童音拉了回來,她沒有說話,只是笑着搖了搖頭。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想吃糖葫蘆了,還是想再見一見那些人了。
身為孤兒的她,從來都不知道,原來對親近之人的思念是這麼的煎熬。
她忽然,有些後悔離開了。
二百五和任務系統他們還好嗎?
師尊和楚墨衍,他們現在又在做什麼呢?
還有總是和她不對付的顧輕塵,溫柔的的陸雲清和溫師姐。
幽華和瘋子幽稷、小白、季沉霜……
待自己像家人一樣的宗主……
他們應該已經忘了自己,重新回到原來的人生軌跡了吧。
蘇卿染終究還是收回了落在冰糖葫蘆上的視線,她牽着修往人潮里走去,而修的目光,卻久久地落在那個糖葫蘆上。
燈會散了的時候,蘇卿染牽着小孩的手往回走,卻不料在路上遇到了埋伏——
蘇卿染不懂為什麼會有人這麼執着於欺負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小孩,她也不懂那些人為什麼能狠得下心下殺手。
帶着小孩逃跑的時候,縱使蘇卿染有些靈力傍身,但雙拳難敵四手,她在為小孩擋致命傷的時候,還是被狠狠地刺了一劍。
“他們是衝著我來的,你應該丟下我。”
修看着少女手臂上溢出的猩紅鮮血,眼瞳漆黑。
可是少女並沒有丟下他,而是蒼白着臉,緊緊抱着他,護着他,帶着他狼狽逃竄。
他聽到她說,“我不會丟下你的。”
這一刻,修貧瘠陰暗的世界像是被撕破了一個口子。
溫暖的陽光,第一次真正照到了他的心裏。
黑暗中,他抬起手輕輕碰了碰少女的面龐,聲音有些嘶啞,“修。”
“我的名字。”
骯髒而罪惡的姓氏早已被他拋棄,他只有名。
蘇卿染聽到修這個名字的時候,無奈地笑了笑,半調侃半懷念地說,“你果然是我師尊吧,不然為什麼連名字都和他一樣?”
修聞言,皺起了眉頭。
他想說自己並不是那個人,他就是他,但看着少女手臂的傷,修到嘴邊的話還是咽了回去。
經過燈會遇襲一事後,蘇卿染髮現修好像越來越有人情味了。
她甚至覺得,自己好像從對方原先一潭死水的眸子裏,看到了光亮。
這日,對方就彆扭地主動請纓說要出去找吃的,還說要送她一份禮物。
蘇卿染擔心對方的安危自然不允許,對方卻以她是病人要養傷拒絕了她的幫助。
“還真是個彆扭的小孩啊。”
蘇卿染坐着給傷口換藥的時候,忽然有人敲響了房門,她還以為是修回來了,便起身去開了門——
等修拿着糖葫蘆回到被打掃得乾淨整潔的破廟時,他推開門,並沒有找到那個總是笑着迎接他的少女。
被打砸得一片狼藉的破廟裏散亂地落着一地的血色繃帶。
而地上,無聲流淌着一灘暗紅色的鮮血……八壹中文網
——流淌着骯髒血液的你,有什麼資格獲得美好和快樂呢?
破廟裏回蕩着的熟悉女音讓修的眼瞳漸漸變得猩紅。
他緊緊攥着手裏的糖葫蘆,因為太過用力,糖葫蘆的簽子扎進掌心,鮮血從指縫溢出。
重新踏上仙界的那一刻,那些被他刻意遺忘的黑暗噁心的記憶全部浮現在眼前。
從被生下來的那一刻,修就知道,自己這輩子都註定身處黑暗之中了。
他從記事起,看到的就是被鎖鏈囚禁在地宮裏的母親和總是獸性大發,可怕虛偽的父親。
年幼的他,總是縮在黑暗的角落裏,目睹那些噁心的畫面一次次發生。
而母親,在這樣的折磨中愈發的神志不清。
有時候,她會癲狂如惡魔想要親手掐死他,有時候她又那麼溫柔脆弱,總是哭着對他說她很痛苦,不想再活下去了。
後來,父親將他帶出了地宮。
所有人都稱呼他的父親為天帝,而他們,表面恭敬地稱呼他為仙界太子。
可沒人的時候,他總會在角落裏聽到他們罵他是孽種,不該存在於世間的髒東西。
也是直到那時,他才知道自己的身世。
他覺得噁心,也覺得寒意刺骨。
沒有人在乎他,沒有人對他釋放善意。
更何況,父親還有一個名義上的妻子。
那個別人口中的天後,那個他被迫稱呼為“母親”的女人恨死了他。
後來,那個女人找到了地宮,親手給他的母親喂下了讓人痛不欲生的毒藥,他在母親的哀求聲中親手了結了母親,而這一幕,被趕來的父親看到了。
自此,世間詛咒他痛苦死去的人又多了一個。
而那個人,就是他的父親。
他受夠了自己身體裏流淌的血脈,也恨透了自己那個病態自私虛偽的父親。
所以,他在多年後母親死的那一天,親手了結了自己的父親。
可笑的是,那個惡毒的女人竟然抱着他父親的屍身哭得撕心裂肺。
他小時候總聽到父親說愛母親,而現在,他聽到這個惡毒的女人說愛自己的父親。
那時的他不知道愛是什麼。
愛,就是讓人變得更加醜惡的東西嗎?
世間容不下他,他也不願意融入進去。
於是,他在被天後打下凡界一遍遍遭受那些折磨和苦痛的時候,只剩下了冰冷和麻木。
反正不論仙界還是凡界,從來都沒有在乎他的人,從來都沒有他的容身之所。
在哪裏,又有什麼區別呢?
可這一切,在那個名為蘇卿染的少女到來時,全都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