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尋仇

話說這夜，夜黑風高。

天上積着厚厚的一層烏雲，一輪殘月並不明亮，只慘兮兮的掛在夜空。透着烏雲的縫隙，悄無聲息的籠着大地，霧霾霾的一片。蕭瑟的風聲在夜裏咆哮，颳得窗欞子直響。在這東北寂靜的大山溝子裏，顯得格外詭異。

一個狹長的身影，趁着這夜風，趁着這夜sè，悄聲潛進胡東發家的院子裏。一雙小眼，在夜sè里，泛着碧綠的光，妖異而詭譎。它站在院裏的老槐樹下，仰着頭，對着天空‘滋吱……滋吱……’的不停的尖叫，引得天上的烏雲也漸漸散開，露出半個慘淡淡的月牙。

不一會兒，便聽得簌簌的聲音，從門口窸窸窣窣的又鑽進來不少。霎時，這院子裏便蹲滿了大大小小的黃皮子。這些黃皮子交頭接耳的吱吱低叫，滿院亂竄。只聽得老黃皮子一聲尖嘯，它們便安靜下來，隨即，也像那隻老黃皮子一樣，跟着它仰着頭，“滋吱……滋吱……”的尖叫起來。

說也奇怪，這麼響的叫聲，卻並未有人聽到。眾人睡得都很熟，只有一個人例外。

那個人，就是胡東發。

胡東發才剛睡着沒多久，便聽到一陣陣的尖叫聲。那尖叫聲雖然來的異常，也異常刺耳。他卻以為是窗外的風聲正緊，是風聲刮到窗縫引起的嘯叫，所以也沒太在意。

可漸漸的，那聲音卻越來越清晰，似乎就在自己的耳畔盤旋，揮之不去。就算是風聲，也不該這樣。他翻了個身，看到媳婦在一旁睡得正香，似乎什麼也沒有聽到。可是自己分明聽到那刺耳的嘯叫，從窗外襲來。

他坐起身來，便迷迷糊糊的撩開窗帘向外看去。沒成想，卻正看到一張毛茸茸的怪臉直愣愣的貼在窗上！怪臉上一雙綠油油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自己，嘴角還掛着冷笑。正是那隻老黃皮子！

胡東發嚇得打了一個激靈，趕緊放下窗帘捂着自己的胸口喘氣。這不是一張黃皮子的臉嗎？

難道真的是那個老黃皮子？會不會是自己天天擔心着這件事，所以才會看花了眼？一定不是黃皮子，一定是自己看錯了！絕對只是幻象，絕對不是真的！他一邊安慰自己，一邊又想着，要不然再看一遍？可是如果是真的，它還是直愣愣的盯着自己又該怎麼辦？

夜sè異常安靜，屋子裏連一隻蚊子的嗡嗡聲也沒有。胡東發只聽得到自己心跳的聲音，撲通撲通，一下一下的，壓迫着自己的神經。

到底要不要再看？該不該再看？到底是自己看錯了，還是黃皮子真的上門來討說法？胡東發的心裏格外矛盾，想看，卻又不敢看，不一會兒就冒了一身的冷汗。

人總是對未知的事物格外的恐懼，尤其還是這種靈異而恐怖的畫面。他想起剛才黃皮子的那張臉就直打冷戰。半夜裏，一隻動物的臉，貼在窗上，還冷笑着看着自己，當真是格外離奇而恐怖。

他咬了咬牙，下定決心。還是看吧！是與不是，只此一回，就見分曉。

胡東發戰戰兢兢的坐到窗前，右手顫顫巍巍的摸着窗帘，然後一下子撩起。可自己卻別著頭不敢看，怕看到什麼恐怖的東西。他斜着眼微微眯縫着眼瞅了一下，終於長鬆了一口氣。

窗欞透亮，什麼也沒有。只聽得到嗚咽的風聲，漆黑的夜sè，還有天上黑壓壓的烏雲。

他放下心來，這才趴到窗台上，仔細的向外看去。看看到底有沒有什麼異常的情況。確定之後，自己好安心睡覺。

可他這一看不要緊，一顆心，又懸了起來。

窗戶上的怪臉是不見了，可院子裏飄着密密麻麻的綠點，還不斷的晃動。如同亂葬崗的鬼火，飄飄忽忽，捉摸不定。

他便暗自納悶，怎麼會有這麼多的鬼火飄到了自家的院裏。難道家裏有什麼吸引這些鬼火的東西不成？然而此時，窗外卻忽然吹過一股大風，吹得窗欞子嘩啦啦直響。那大風吹亂了天上的烏雲，一彎殘月也照亮了黑壓壓的院子。

與此同時，胡東發的心，險些沒從嗓子眼裏跳出來。

因為他看到，滿院裏，密密麻麻的，全是黃皮子，得有好幾十隻。也不知為何，今天家裏的狗卻沒了動靜。這完蛋玩意，該用着它的時候，連屁都不放一個。

那些黃皮子蹲在地上，不住的尖叫，一雙雙綠瑩瑩的小眼看得人心顫。那些黃皮子一邊尖叫一邊急躁的打轉，似乎在恐嚇自己。

胡東發看着這些黃皮子，頭皮發麻，大腦一片空白。沒想到，這黃皮子竟然會找到自己的家裏，而且竟然還來恐嚇自己。到底該不該給黃三仙姑供上排位，此時，他的心裏也是格外複雜。

此時，為首的老黃皮子遠遠的望着胡東發，看到他嚇得失神，便長嘯了一聲。

院裏的一眾黃皮子，也都停止了尖叫。接下來，一個接一個的，走出了院裏。

胡東發好像還看到，那為首的老黃皮子走出院子的時候，還回頭冷冷的盯着自己看了一眼。那眼神，冷的讓人心驚。

胡東發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睡着的，只知道自己醒來的時候，渾身酸痛，好像受了風寒一樣難受。

他早晨起來去洗臉的時候，才發現院裏的那隻大狼狗竟然死了，五臟六腑都被掏了個乾乾淨淨。怪不得昨夜竟然不叫，竟然被那些畜生給掏了吃了。

胡東發心想這黃皮子是發了狠了，必須供了，要不然再出事可咋辦？可轉過頭又想想，這黃皮子殺個狗還行，這大活人的，還都在一塊兒住，應該沒事吧？況且國家才剛教育完俺們要科學，不要相信迷信。這自己家供起黃皮子，不是讓人笑話嗎？再說了，不是還有何師父在村裡嗎？這黃皮子能成什麼事兒？還能鬧出人命不行？他想到這兒，便放下了心來。

昨夜的事，他沒有和任何人說，只是踏踏實實的該吃飯吃飯，該睡覺睡覺，也沒有多想。

但是，他卻沒想到，正是因為這樣，落下了彌天的大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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