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當紅和已過氣（07）
賀休上初中的時候參加了體能方面的集訓。
隊裏都是男的，吃、住、訓練都在一起，就連洗漱都是大澡堂，賀休不是個嬌慣的人，他適應挺好的。
直到他砸斷了一個同隊男生鼻樑骨。
那男生纏着賀休一起去食堂、一起去澡堂，後來還主動要給賀休搓背。
賀休那時候還是不知道gay這個概念，但男生讓他很不舒服，他就拒絕了。
誰知道男生開始哭，還脫光了來抱他。
“賀休，我真的喜歡你啊！”
他還扭屁股，“上我！”
賀休當時是嚇到了。
在澡堂就把人砸暈了。
120把那男生拉走的時候，那男生還是光着的。
……
賀休主動退出了集訓，那男生大概也知道面上不好看，沒說賀休為什麼揍他，也沒找賀休的麻煩。
就那后，賀休就不能接受男的靠近了。
別說吃和住了，男的碰一下他都要炸。
那簡直是賀休的人生陰影。
尤其是他想清了那男生在澡堂為什麼用那種眼神盯着他。
越想越噁心。
就連對gay這個群體，他都有了些不好的印象。
“賀休？”
賀休回神。
余揚是知道賀休那段經歷的，他還知道賀休去看了心理醫生：“想什麼呢？”
他不解，納悶，簡直覺得驚悚，“你剛真打算和人親啊？”
“咋了，真治不了了，打算以毒攻毒？”
賀休淡淡的掃了眼余揚：“別胡說八道。”
什麼以毒攻毒，他剛剛……他的神情微妙的頓了下。
好像是。
他沒躲，甚至沒什麼抗拒的心理。陳么的臉忽然特別清晰，他甚至還記得陳么每一根睫毛翹起的弧度。
都很漂亮。
余揚還在追問：“我胡說八道。那你剛準備幹什麼，別說……”
“太熱鬧了。”
賀休打斷了余揚，雙手插兜，“出來玩。“
“總不能玩不起吧。”
賀休的目光非常坦然，態度又很篤定。
好像剛剛所有的一切都是因為酒吧的人起鬨。
他，賀休，只是不好意思推辭。
余揚將信將疑：“哦……等等，你去哪。”
“沒意思。”
賀休又往陳么離開的地方看了眼，“回家了。”
……
……
陳么離開了酒吧。
他大哭出聲：“嗚嗚嗚。”
“嗚嗚嗚嗚嗚嗚嗚。”
“快停下吧。”
“你心疼我了？”
“我嫌吵。”
陳么：“……”
他是真的傷心。
好不容易要和一大帥比玩這麼刺激遊戲，他竟然這麼不爭氣！
還有他念念不忘的初吻！
為什麼這樣！
陳么一會感覺自己人生就是個茶几，上面擺滿了杯具，一會又感覺自己就是個校花（笑話）。
只有笑，沒有花。
陳么無精打采、失魂落魄的遊盪在街上。
賀休出來的時候沒開車，他擔心陳么，陳么走得時候臉色很不好看。
這個點。
街上穿風衣的屬實不多。
“老師……老師。”
賀休喊了兩聲，看着陳么的眼神從茫然到聚焦，看着陳么才恢復了些的臉色、又轉向慘白，“老……”
他止住，“對不起。”
賀休沒想到陳么恐男都恐到這種程度了。
只是要和他接吻，連碰都沒到，臉色都這麼難看，他聲音很輕，“你、你還好嗎？”
陳么望着賀休，望着那雙有些關切的眼睛。
他怕的就是賀休對他好。
賀休不知道他是個怎樣的人。
陳么突然很怕賀休知道。
他低頭：“嗯。”
有些局促，又很冷漠，“還好。”
明明不好。
風吹了過來，帶着些低溫的涼意，賀休看見陳么的發梢動了下，又看見陳么偏頭，露出了似乎剛被咬過、特別鮮紅的唇：“……老師。”
賀休沒戳破陳么的偽裝。
他朝前走了一步：“前面有家店。”
“要不要去休息一下？”
陳么的狀態確實不好。
他還有點感動：“我知道陳么為什麼會喜歡賀休了。”
“他挺好的。脾氣好，性格好……有錢、有顏、有腿、有腹肌……有……”
系統看着陳么的話題越來越偏：“你去不去？”
陳么果斷點頭：“去。”
他還笑，害羞，“帥哥請我喝東西哎。”
陳么對賀休是有好感的。
剛剛就已經不禮貌了，再拒絕恐怕連表面關係都維持不了了。
賀休沒聽見陳么回話，但他走，陳么會跟着他。藍發男生低着頭，蠻乖的樣子。
賀休有一瞬間想笑。
但又沒有。
是家奶茶店，看着就甜膩膩的，不是很適合賀休和陳么這兩個成年男性。
至少賀休覺得陳么會不喜歡，他正想提議換家店。
陳么上前點單了：“黑糖珍珠。”
“加糖。”
賀休還以為陳么只喜歡喝酒或者黑咖。他的老師總是一臉冷漠，連話都很少。
陳么還想再往裏炫點珍珠、布丁、西米、燕麥、芋圓……蘆薈凍。
系統悄無聲息的出聲：“你喝八寶粥呢。”
陳么悻悻的停住了嘴。
賀休不喜歡甜的，他覺得奶茶有點膩，他看了眼單子，點了杯綠茶。
店裏人不多。
陳么選了個靠窗的位置。
他這會沒支着下巴，跟沒骨頭似的了，他端坐着，儀態很好，腰背筆直，看着就賞心悅目。
賀休坐下的時候，明顯感覺陳么看了他一眼：“老師。”
陳么沒有立刻回答，過了會兒，他的聲音很輕：“嗯。”
賀休看着陳么，很好奇。他很想問陳么為什麼會去啟明，更為什麼會跟人玩那種遊戲。
尤其是那時候的陳么還在笑。
賀休難以形容，他一想手心就想出汗。
陳么也做好了賀休會問他這方面的準備，雖然他會覺得有些難堪。
“老師喜歡喝甜的？”
賀休還年輕，聲音清朗，笑的時候也是，“想不到呢。”
陳么怔了下。
賀休還在笑。
非常英俊帥氣。
陳么的心亂了下：“嗯。”
他聲音有些虛弱，“……還行。”
不是還行。
是很喜歡。
兩人又聊了會，陳么把心思全放在怎麼不動聲色的把黑糖珍珠全嘬上來了，對賀休的話都是嗯嗯啊啊的應付了過去。
主要是賀休也沒問什麼。
就一些廢話，“天氣真好”、“中午的飯挺好吃”……“季姐好忙”。
“天有點晚了。”
“嗯。”
“我送你吧。”
“嗯。”
陳么抬頭，“……嗯？”
賀休看着陳么：“我送你？”
陳么看到了賀休的眼睛，是黑色的：“……謝謝。”
賀休說他去開車。
陳么覺得：“他是不是在套路我？”
系統：“誰讓你注意力全在嘬珍珠上了。”
“……”陳么只心虛了一下，馬上就振振有詞了起來，“珍珠多好吃。”
“浪費多可恥！”
系統懶得管陳么：“你開心就好。”
賀休把陳么送了回去，意料之中的，陳么沒有邀請他上去坐坐。
可賀休的心情還是很好。
他和他老師現在算的上朋友了吧？
雖然在酒吧相處的不太愉快，但也算因禍得福了，總之，賀休挺高興的。
*
*
賀休的舞伴一直沒來。
陳么除了老師，還得客串一下舞伴，賀休的天賦很好，但偶爾還是會出岔子。
尤其是陳么給賀休當伴的時候。
“老師。”
賀休歉意道，“抱歉。”
陳么擦汗。
他氣息有些不勻：“沒事。”
賀休真的抱歉：“對不起……”
陳么打斷了賀休，簡單又直白，他不理解，真的不理解：“你為什麼老慢一點。”
他忽然顰眉，“你在走神？”
CoupleDacer在整曲里佔比不高。
就一小段。
賀休沉默。
陳么當老師的時候不僅嚴厲，還有些苛刻，甚至有些刻薄：“覺得我不配跟你跳？煩了？”
賀休這次出聲了，很快：“不是。”
他怎麼會覺得陳么配不上他？
更不會煩。
“那是為什麼？”
陳么不解，他見賀休又不肯出聲，他偏頭，“賀休？”
賀休覺得難以啟齒。
練舞室一灑了一地光，透過窗子的縫隙，灰塵都是透明的，一束束，一捧捧。
高壓下，地板彷彿都是滾燙的。
“賀……”
“我覺得您跳舞的時候很有魅力。”
所以他難以專註。
陳么在看賀休，他看着賀休沉默，看着賀休遲疑，看着賀休望着他，真誠的說他很有魅力。
他有一瞬間的無措，大火撩過耳根，幾乎要燃起來了。
賀休也不知道自己怎麼說出來了，他覺得很羞恥的，他也害怕說出來陳么會害怕、遠離他……但比起那些，他更不想陳么誤會他：“您很好。”
他聲音有些低，“我很喜歡您。”
似乎是覺得自己的言辭有些不當，賀休一頓，又補充道，“……很喜歡您當我的老師。”
練舞室只有賀休輕聲解釋的聲音。
可能是房間大，有些空，他的聲音好像有迴音，不停的在回蕩。陳么嘴唇動了下，但不知道該說什麼。
最終，他避開賀休的視線，“你的舞伴什麼時候來？”
賀休是準備成團出道的。
他肯定有隊友的。
到時候會有人取代他和賀休一起練。
也不能說是取代，他本來就只是陪練的。
舞伴？
賀休才想起來這回事，因為那邊一直拖，季琳都有點不高興了：“這兩天。”
陳么捏手指，垂眼，側臉又有些冷漠。
“那挺好。”
賀休：“……”
他滯了下，擰眉。
想說什麼，還是沒說。
——呼。
門呼一下被推開了。
“不好意思！”
有人風風火火沖了進來，“賀休？賀休是嗎？”
男生一身運動裝，背着一副球拍，年輕的臉很有元氣，迎着光，小虎牙點了下：“我是你隊友！”
賀休下意識去看陳么。
陳么誰也沒看。
他立在練舞室的盡頭，垂着頭，陰翳的像道半融化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