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當紅和已過氣（15）
賀休是不敢讓陳么知道自己喜歡他的。
就憑陳么這對男的退避三舍的態度，要是知道了，別說師生了，恐怕連朋友都沒得做了。
賀休都能想到那場景。
他抿唇，氣焰稍稍低了些，肉眼可見的失落。
朝新余掐了把自己，正想叫賀休繼續，忽然瞥見平常不漏聲色的年輕男生有些萎靡低沉。
他不解，感到新奇的同時，又覺得同情，他唾棄了自己一聲，人家都不待見他，他還想趕着上去問：“賀休……”
沒辦法，朝新余就這個性格。
有點爛好人。
朝新余的聲音比較低，他有點怕賀休，叫賀休時總顯得底氣不足。
“賀休。”
這一聲賀休是陳么喊的。
兩人幾乎是同時出聲。
陳么和朝新余對了下視線。
朝新余不知道陳么喊賀休做什麼，但他也沒什麼事：“陳哥先說吧。”
陳么很少會避讓：“嗯。”
他剛見賀休看他，又想起訓練那事了，他心想這都是為了偉大的工作，他也是逼不得已的，“我們去……”望着賀休似乎驟然亮起焰火的眼睛，他聲音稍稍頓了下，“去訓練。”
賀休還跟朝新余站在一塊，但他是看着陳么的。
朝新余確定，從剛剛起，賀休一直就在看陳么。
他大腦隱約想起了點什麼，又不敢確定。
朝新余緊張的想掐手心，又控住不住的偷偷瞥賀休。
賀休在拿毛巾擦汗。
他聞聲手指一緊，攥的毛巾幾乎變型：“……好。”他答的有些慢，“老師等我一下。”
陳么說他去隔壁等。
知道T.U里的其他人也要來后，陳么就又申請了一間訓練室。他不能保證自己能和其他人心平氣和的待在一個房間。
當初撕破臉后，他們連最後一絲體面都沒給陳么留。
陳么走後，賀休大概在原地站了半分鐘才邁步。
朝新余看到了，他看到賀休走路都有點同手同腳：“……”
大抵是不用猜了。
很明顯的事了。
朝新余想不通。
他不明白：“賀休！”
賀休是個自我調節能力很強的人，他用兩秒就解決了自己緊張過度的事，他聲音恢復了平時的語調：“小余。”
賀休一般還是溫和的，疏離和禮貌掌握得恰到好處的溫和。跟他說話，即便你覺得他的態度有些冷淡，也不會不舒服。
朝新余喊出聲就後悔了。
他該說什麼？說你為什麼會喜歡陳么？說你怎麼會喜歡陳么……這樣說，搞得陳么很不堪似的：“沒事兒。”
賀休挑眉。
他瞥了朝新餘一眼：“你剛叫我做什麼。”
朝新余啊了一聲，他剛和陳么一起喊了賀休一聲，他沒想到賀休還記得。大概是平常被賀休對習慣了，他有點受寵若驚：“我就是看你不……高興，想問問你……也沒什麼事啦。”
賀休走了下神，沒聽清朝新余到底說了什麼。不過，他還是保持着微笑：“嗯。”
他的眉眼非常英俊，聲音帶着一點運動后的沙啞，“謝謝。”
朝新余第一次見賀休就覺得賀休跟陳么一樣，一樣都是老天爺賞飯吃。他不自覺低下頭：“不客氣。”
賀休剛跳完。
他出了一些汗，不知道別人怎麼想的，反正他是有點嫌棄的，他扯起背心聞了下，眉心輕皺。
這樣子怎麼好跟老師接觸。
陳么才到隔壁，這一層都是練舞室，構造都一樣，但他覺得一樣：“齊哥，你有沒有覺得這裏的瑜伽墊要更軟一些。”
系統：“沒有。”
都是一樣的。
“是嗎？”陳么捂臉害羞，“那我把自己墊上去，瑜伽墊會更軟一些嗎？”
系統：“……”
它想起了陳么說要賀休在他身上做掌上壓，“應該會吧。”
“嘻。”
陳么還在皮，然後差點被口水嗆到。
賀休走了過來，他屈肘推門，又撩起自己的背心下擺在聞。
光在門框在分割，半明半亮。他的小腹因出汗有些潮濕，呈現處偏灰、大理石般的質感。
他長褲上的系帶已經鬆散，褲袢下墜、彎出了個略淺的弧。
這大概就是天堂。
陳么克制的把目光移到賀休臉上：“賀……”他的表情還很冷淡，但聲音已經有些變了，有些喑啞。
他微妙的怔了下，隨即抿起了唇。
不管賀休的性取向是什麼，陳么是喜歡男的。
他看到喜歡的，會興奮。
賀休才看到陳么，他有些不好意思的把衣服放下，聲音捎帶了一絲拘謹：“老師。”
他聞到汗味了，不好聞。
說不上臭，但有點咸。
賀休看着陳么，想提一下去換衣服，又怕陳么覺得他事多。
他最後還是沒提。
只是朝後背着手，像極了幹了壞事在心虛的學生。
陳么腦子的有些亂。
一開始興奮后，他就感覺到了噁心，不是噁心賀休，是噁心自己。
他怎麼能對賀休有反應。
陳么壓抑着自己，但越壓抑就越想反抗，他感覺自己的胃都開始痙攣了。
他顰眉，然後忽略了自己的感受：“賀休。”
賀休朝陳么走，他不是很想離陳么太近，他怕陳么聞到他身上的汗味。雖然知道陳么不會喜歡他，他還是想盡量保持一個比較好的形象。
陳么見賀休遲遲不過來：“你在幹什麼。”
賀休：“……”
他也覺得自己蠢，他明明知道來這裏是幹什麼的，“抱歉。我就是有點緊張。老師，你感覺呢。”
“和我接觸，會不會太勉強你了。”
“還有，我剛剛跳完……老師。”
賀休沒意識到自己的話有點多。他也只能這樣，他的話多一點，心才不會跳得那麼快。
陳么扎進了賀休的胸膛。
比起上次禮節性的擁抱，這次實打實多了。
賀休往下一點，他的下巴就能枕到陳么的發頂，藍發還是很亮，卷卷的炸着、蓬鬆細碎。
他想碰很久了。
陳么在他懷裏，低着頭，像是完全依靠着他——他什麼都看不到。
賀休抬手、悄悄抬起藏在後背的手。
他彎起臂彎的時候像是要回抱陳么，他也確實這麼想了，但還是不敢，徘徊了下，手肘又往上了一點。
賀休緊張的厲害，他能嗅到陳么發間很淡的迷迭香的氣味。
他嗓子像是要着火，手也幾乎處在要挨到陳么的邊緣……他忽然覺得很遠的地方有人在喊他。
聲音很淡。
表情很冷。
是陳么在喊他，沒什麼感情的喊他賀休。
賀休的睫毛顫了下。
他放下手，最終還是沒去碰。
陳么不喜歡他，也不會喜歡他。
陳么確實不知道賀休在幹什麼。
他還吐槽：“齊哥。”
“他好僵硬哦。我抱他跟抱個殭屍一樣。他就恐到這種程度了？”
看到一切的系統，它選擇保持微笑：“嗯。”
陳么還在嘟囔：“他到底經歷了什麼啊。給孩子嚇成這樣，我都有點不忍心了。”
系統聽出來了，陳么沒說謊，他是真的不忍心了。
陳么是喜歡男的，但他喜歡你情我願，大家一起快樂這種。
陳么又叨叨了會兒：“這可不行啊。”
“賀休遲早要過這一關的，他以後還得去當演員。”
“哎，就是心軟才不能放縱他。齊哥，我得狠點了。”
系統尋思着陳么要怎麼很狠。
是做掌上壓，還是不穿上衣公主抱？或者一起去泡□□溫泉？
“賀休。”
陳么出聲了，“手放在我腰上。”
系統：“……”
它表述陳么的那句話，“我得狠點了。”
陳么聽出了系統的陰陽怪氣，但他感覺系統莫名其妙的，有點摸不着頭腦：“這還不狠嗎？”
他都讓賀休摟他的腰了哎。
系統：“呵。”
它繼續笑，“呵呵。”
陳么：“……”
齊哥你這樣，搞得他很沒有牌面啊。
賀休沒動，他懷疑自己聽錯了。
他還覺得，在近點、在近點觸碰就有點過分了。因此他遲疑了，遲疑的的喊了聲：“老師？”
陳么還以為賀休不願意。
他往後退了一些，保持到恰好能平視看到賀休、不遠又不至於太近的距離，他看着賀休，聲音有些冷：“你覺得我在逼你嗎？”
陳么或許有別的毛病，但對賀休，他作為老師是全心全意，乃至嘔心瀝血的。
賀休沉默了下：“沒有。”
陳么擰眉：“那為什麼？”
賀休只是在慚愧。
他都不敢看陳么的眼睛：“我擔心。”沒等陳么追問，“擔心你適應不了。”
他第一次去碰陳么，陳么都要吐了。
陳么：“……”
他有一瞬間，他是想跟賀休坦白自己的性向的，但還是沒有，他害怕，他太害怕了。
賀休對他越好。
他就越害怕。
其實也明明瞞不了多久的……陳么不想去想，一想就感覺有什麼在撕扯他本就鮮血淋漓的心肺。
“沒事兒。”
陳么簡短道，“我沒關係。”他沒看賀休，但在喊賀休，“賀休。”他用最平淡的語氣，“不用管我。”
陳么不是在敘述。
他是在哀求。
陳么無法承受別人對他好，他只會更厭惡自己。他又想起那一幕，賀休撩衣服擦汗。
那一刻，他是有感覺的。
陳么無法面對自己。
他感覺反胃，一直被壓抑的胃痙攣好像在這爆發了，他捂嘴，臉色倏然蒼白。
賀休神情一緊：“老師……”
陳么推開賀休。
“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