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九:0手佛
帝城,龍虎閣,練功房。
龍虎閣位於齊陽帝城的最中心,建於一片山嶺中,緊靠皇族居住的禁城。
它是一座佔地五百公頃的巨型閣樓,里三層外三層,每一層皆建起高牆。
由於臨近皇族禁城,所以這裏極為冷清,有時半個月也看不見一個人影。
自齊陽王朝開國之時,這座龍虎閣就已經建立,距今已有三百年歷史。
從內到外散發著一種腐朽蒼老的氣息。
就像一位已到暮年的武士,仍不願放下手中的武器,靜靜盤坐於帝城的中心,守護着自己最後的領土。
它用自己積攢百年的經驗,教授出一位位護國破敵的頂級武者。
散發最後的餘熱。
練功房,位於龍虎閣最頂層,是一間直徑百米的圓形小黑屋。
屋內空空蕩蕩,只有幾根支撐半球形穹頂的石柱,稀鬆的豎立在這。
這裏四面密封,日月光華無法照入,只有數千根蠟燭組成的火台,驅散屋內的黑暗。
此時,一位白鬍子老者,正盤坐於練功房的正中心,正在閉目練功。
看其模樣,這老者該有七十歲往上,身穿一整套輕便的綢緞黑衣,盤坐在那裏一動不動,不知是生還是死。
更像是一尊立在那裏幾百年的雕像,渾身上下釋放着一股蒼老之氣。
一根金色的氣絲,從這老者交替的掌中飛出,纏繞在他的身旁。
第二根氣絲、第三根氣絲、第四根……越來越多的金色氣絲從他掌中飛出。
不斷纏繞在他的身旁。
最後千百之氣匯入一處,匯聚於他的背後,在他的背後浮現出無數佛手。
金色佛手,密密麻麻,每一隻手臂皆是三米之長,半透明狀,散發金光。
猶如那佛教古剎之中供奉的千手觀音之相。
每一隻佛手,都具有鎮殺一切的金剛之力,玄境宗師,可輕易滅殺。
“唉,仍是九百九十九隻佛手,就差那最後一隻,我便能修成千手佛。”
“我已參悟十年,可這最後的迷霧,卻始終無法破除。”
“我的機緣到底在何方?”
“難道此生我就只能困於玄境之內,無法觸及那玄境之上的神遊之境?”
老者喃喃自語,話語之中滿是迷茫,對於自己武道之路的迷茫。
他甚至在懷疑自己。
懷疑自己的路到底是不是正確的。
懷疑自己在僅剩的壽命之中,到底能否脫玄入神,觸及那神遊的武道之境。
懷疑自己近十年的閉關隱修,方向是不是正確的,又或是南轅北轍?
在一條錯路的修鍊之路上越走越遠?
老話說的四十不惑,放在他的身上卻不管用,他已經七十歲,修鍊了六十五年,可這武道之路越修越迷惑,越修越覺得高深,深不可測。
嗒……塔……嗒……
陣陣沉重的踏地聲傳來,一道年輕的身影,騎在一隻白毛巨虎的背上,進入這間練功房。
這間練功房乃是龍虎閣的禁地,若是有人敢貿然闖入,必將被老者以氣鎮殺。
可來者卻悠哉悠哉的乘坐於虎背之上,大搖大擺的進入這間練功房,可見他的身份和地位極為不凡。
他大約十五六歲的年紀,身穿一身青袍,容貌十分俊俏,雖然是男人,卻有着几絲細皮嫩肉的女相。
如果有齊陽王朝的當朝重臣來這裏拜見,恐怕在見到這位年輕人的一剎那,
就會立刻跪在地上,畢恭畢敬的參拜這位年輕人。
因為這位年輕人,是齊陽王朝的七皇子。
七皇子由皇帝最愛的呂妃作生,外祖父更是當朝宰相,從小養尊處優,備受推崇。
雖然並未被立為太子,但傾斜在他身上資源一點也不比太子少。
從皇帝給他選的武道老師就能看出端倪。
他的老師,乃是當今龍虎閣的大閣老,王鴻猙。
‘師父還在修鍊?十年如一日,真是艱辛啊。’
七皇子跳下虎背,躡手躡腳來到練功老者的身旁,不敢發出任何噪聲。
更不敢打擾老者的修鍊。
他只是小心翼翼的坐了下來,坐在練功老者的身旁,一言不發,靜靜等待着。
等待老者練功結束。
不知等了多久,連那隻白毛巨虎都卧在地上睡著了。
老者才散去了功力,結束了修鍊,微微睜開雙眼。
七皇子見狀,很瞅眼色的走上前,攙扶着老者的右臂,畢恭畢敬道:“師父,您的‘千手佛’武學,又有進境了么?”
老者微微搖頭,回應道:“沒有,玄境中期恐怕是我此生壽命的極限,再難有進境了啊。”
七皇子笑道:“師父說笑了,您老人家天下第一,現在只是困於迷惘之中,有朝一日破除迷惘,-必能脫玄入神境。”
眼前這位練功老者,正是七皇子的師父,龍虎閣的大閣老,王鴻猙。
七皇子打心眼裏敬佩自己這個師父,更羨慕師父的武道造詣。
師父王鴻猙所修鍊的武功,名為“千手佛”,是一種傳說中的武功。
傳說之中,由神境之上的天竺菩薩才能修鍊的艱辛武學,凡人武者不可能學會。
可王鴻猙就是學會了,而且還修鍊的很好,迄今為止養出四枚血丹,晉入玄境中期。
放眼整個齊陽王朝僅此一位,連那位“十相伽藍”高僧都難以企及。
同境之內的武者,王鴻猙只需一隻佛手,便能輕易秒殺。
直到現在,都未有人能讓他使出百式佛手,更別說千手佛的全部力量了。
“玄境之上,脫玄入神?”
王鴻猙聽到這個詞,不由的苦笑了幾聲。
那是他畢生追求的目標,是他窮盡一生想要觸及的領域。
為了這個目標,他已經隱世修鍊了十年。
十年前,他就已經煉出九百九十九隻佛手,打的天下玄境宗師盡皆俯首。
天下無敵,再難有敵手之後,他便感覺無趣,隱世進入了龍虎閣頂層隱修。
這一隱,就是整整十年。
可十年磨一劍的故事,並沒有發生在他的身上。
他花費了十年的時間,卻始終沒有參悟出那第一千隻佛手。
始終沒有修到“千手佛”最高深、最圓滿的境界。
甚至越來越迷茫,越來越處於一種迷惘之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