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三:官印
就在王隱順着這一條采香宮密道,尋找離開西柳林鎮這個禁域之路的時候,那一間通往采香宮的老宅之內,原本平靜的黑水又產生異變。
黑水之中飄蕩着一具被燒焦的遺骸,那是腐爛手錢福的屍體,被王隱用“陰陽烈火掌”活活燒死,燒成了一塊半米多長的黑色焦屍。
焦屍像是水中的浮蟲,在老宅內黑水的推動下,不斷的起浮與下沉。
可這一具本該死氣沉沉的焦屍,此時卻產生了某些異變。
焦黑的屍體之中不斷鼓動着,漆黑的腹部隆起一個半球,錢福那燒焦的腦袋也不斷晃動,猙獰的嘴巴最大限度張開,像是一隻用力怒吼的燒死鬼。
伴隨焦屍腹部之內的異動越來越劇烈,一個球狀物體從焦屍的腹部開始向上移動,慢慢將燒焦的胸膛撐開,緊接着又將萎縮的脖子撐裂。
最終將錢福那一張烏黑焦肉般的下巴撐開成一百八十度,最大限度張口。
這才能容納焦屍體內的那個球狀物體,順着最大限度張開的嘴巴吐出來。
當從撐成一百八十度的嘴巴里吐出之後,這個球狀物體飄蕩在老宅內的黑水中。
它是一個腦袋大小的“蛋”,橢圓形的,通體漆黑如墨。
當這枚“黑色巨蛋”從錢福的焦屍中吐出之後,錢福的焦屍徹底化作齏粉,融化在老宅的黑水之中,徹底抹去了錢福曾經存在的證據。
但這枚“黑色巨蛋”卻獲得了極大的生機,開始在老宅的黑水之中橫衝直撞。
最終撞上了堅硬的牆壁,將蛋殼撞出了一個碎口才落地。
“黑色巨蛋”裏面不斷傳出低吼聲,幾隻漆黑纖瘦的手指順着蛋殼的碎口向外伸出。
這些纖細漆黑的手指不斷戳碎蛋殼碎口周圍的地方,將這個原本只有眼球大小的碎口,變得越來越大。
直到最後變成一個巴掌大小的碎口,足以令蛋內的生物順着碎口鑽出。
蛋內的生物立刻從那巴掌大小的碎口鑽出,鑽入老宅的黑水之中,在黑水之中不斷游泳,怡然自得。
似乎這黑水,就是孕育它的母液。
它個頭很小,像是一個早產且發育不良的人類嬰兒,只有正常嬰兒的一半大小。
它也渾身漆黑,佝僂着身體,只有一雙眼睛綻放紅光,在黑水之中掃視。
身上的每一寸肌膚都是腐爛的,散發著惡臭氣息,流淌着黑黃色的膿液。
此時它的腦海之中,只有一個根深蒂固的記憶:
“我是……錢福的子嗣,我是腐爛的傳人,我還是個童子,得快快長大。”
秉持着這個僅有的信念,這個童子模樣的腐爛者,伸出骨瘦如柴的漆黑雙臂,在老宅的黑水中遊盪,向老宅的大門游去。
大門處的黑水禁域,對於其他武者來說只許進不許出,但對於它這個腐爛童子來說,卻可以輕鬆出入。
畢竟它自腐爛而生,以這些黑水充當母液,是二者的交融孕育之物。
當它雜毛腐爛的黑色小腦袋,撞入老宅大門的黑水禁域時,很容易就融入了其中。
緊接着,它的整個漆黑的腐爛身體,也完全融入大門處的黑水禁域,穿過了大門,進入了西柳林鎮。
那些面黃肌瘦、絕望等死的練武者們,還全都待在西柳林鎮之中尋找王隱。
只可惜他們沒有找到王隱,卻率先撞上了從老宅裏面鑽出的腐爛童子。
他們都很驚奇,這漆黑的“小猴子”到底是什麼玩意,
渾身不斷腐爛,散發著刺鼻惡臭。
它走到哪裏,哪裏就會被腐爛侵蝕,變得衰敗。
其中一位練武者揮劍砍向腐爛童子,瞬間將它整個身體一劍砍成兩半。
但被砍成兩半的身體卻又很快合二為一,像是粘稠的黑液,劍不可傷。
甚至腐爛童子的身體化作黑液,順着那一劍的劍鋒,快速向揮劍者流去!
當腐爛童子爬上揮劍者的頭上時,被黑液掠過的那柄劍早已腐爛開裂。
同時揮劍者的整個身體也開始腐爛,很快便腐爛成滿地碎肉膿液。
腐爛童子蹲在地上,以這些碎肉和膿液為食,正在歡快的大快朵頤。
它很快便將滿地的碎肉和膿液吃的一乾二淨。
緊接着,又開始攻擊其他練武者,練武者們被囚禁在西柳林鎮的禁域中,根本無法逃脫。
這裏變成了腐爛童子的遊樂場,殺戮與享用同時進行。
而王隱繼續順着采香宮的那一條密道,尋找離開西柳林鎮禁域的路。
他不知道走了多久,終於看見了這一條密道的盡頭,看見了自然陽光。
當他穿過密道的盡頭,進入一片新的平原時,他環顧四周卻發現景象大變。
西柳林鎮早已不見了蹤影,眼前是一座巨大的縣城,城門刻着“黑水縣”三個大字。
“黑水縣?距離西柳林鎮幾十里地,那一條密道竟然這麼長,直通縣城。”
“也好,去黑水縣的縣城裏面看看,我也餓了,該吃些東西了。”
王隱身形一閃,輕功卓絕,如飛燕一般掠向黑水縣。
黑水縣的古老城門此時大開,連守城的官兵都沒有,這令他很奇怪。
但更奇怪的還在後面,進入黑水縣之後,這裏全然沒有繁華縣城的模樣,反倒是一片破敗與荒蕪,遍地狼藉,似是大戰過後的戰場遺迹。
“趙虎曾說,黑左使假扮成我,唆使那些馬賊屠了黑水縣周圍九個鎮,殺了兩萬百姓。難道黑水縣也遭了災禍?也被那些馬賊攻破了?”
王隱散去輕功,在黑水縣內緩慢行走,觀察周圍的景象。
他看見大街小巷皆張貼着官府通緝令,上面畫的都是他王隱的畫像。
並說“王隱”是朝廷通緝的“大匪”,誰敢私藏,與其同罪,格殺勿論。
“該死的黑左使,假扮我的名號,犯下如此惡行,敗壞我的名聲啊。”
王隱又看見黑水縣大街小巷的牆壁上,都用鮮血書寫着反叛朝廷的反言:
“滅齊陽者,王隱!”
看見這些反言,王隱又覺得好笑,那些人想讓自己與齊陽王朝對立起來,想借齊陽王朝的力量來消滅自己。
但他們的願望永遠不會達成。
這時,周圍正在洗刷牆壁“反言”的百姓們,忽然發現了王隱的存在。
他們都認出了王隱的臉,立刻躲入了各自家中,將大門緊鎖,窗帘緊閉。
整個黑水縣大街瞬間被清空了,只剩下王隱一個人,孤零零站在大街上。
馭——!
又是一聲止馬驚呼,王隱忽然看見一匹駿馬,停在了自己的面前。
馬上那人虎背熊腰,臉型極其方正,戴着官帽,一身藍紅色的四翼飛虎官服。
他直起腰坐在馬背上,死死注視着王隱,似是這黑水縣的縣令,眼神之中毫無懼色。
可他卻並未攜帶任何武器,只是未拉馬繩的右手,死死抓着一方官印。
七品銅鎏金官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