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三：0紙鶴
“你被鬼打過么？”
這句話聽起來是那麼的怪異，令王隱都摸不着頭腦。
活了一千多年，他走遍神州大地，確實聽說過不少“厲鬼”的傳說。
但他從來也沒有真正見過“厲鬼”，一直將它們當做蒙昧的怪談。
可自從見識過“紙人替身”以及凌空飄飛的黑繩之後，他的世界觀改變了。
或許世界上真的有些難以解釋的東西，子不語怪力亂神，但不代表不信。
“你父親就在那間屋子裏？”王隱指了指院子正中的那一間卧房。
劉雲猛地點了點頭：“被我用鐵鏈綁起來了，就綁在那間屋子裏。”
“走，去看看。”
王隱小心翼翼的走向那間屋子，面對未知之物的時候，他無比警慎。
這世界或許有太多陰暗面，即使是蓋世武者，一不小心也會陰溝翻船。
抵達這間屋子的門外，他站在窗外，伸手在窗戶紙上捅了一個小洞。
隨後探出腦袋，眼睛對準那個小洞，觀察屋子裏面的情況。
他看見劉甲劉老爺正坐在屋子裏，享用一桌子的美味佳肴，周圍地上散落着無數鐵鏈，看來是被劉老爺用外力掙斷的。
屋子的正中牆面上，掛着一張遺像，遺像裏面是一位身穿黑大褂，戴着黑色小帽子的肥胖男人，嘴巴咧得很大，正在得意的笑。
王隱立刻認出，那是“黑左使”的遺像，劉老爺竟然為他擺上了一張遺像。
看來劉老爺打心底里，還是很懷念黑左使的。
“來，我的好大兒，這是你最喜歡的黃花魚，為父喂你吃。”
劉老爺的聲音忽然從屋子裏傳了出來，王隱立刻意識到劉老爺是在對他的兒子“劉風”的鬼魂說話。
屋子裏擺滿了一桌美味佳肴，“黃花魚”就擺在桌子的正中心，散發著鮮香。
一位女僕人就站在劉老爺身後，抱着一張送菜的木盤，嚇得臉色鐵青，身體瑟瑟發抖，腦袋一直低着，不敢發出任何聲音。
因為她也已經知道，劉老爺徹底瘋了，他在跟鬼說話，他在請鬼吃飯。
劉老爺的面前擺着一雙碗筷，另一個空位子那裏也擺着一雙碗筷，這雙碗筷明顯是給“劉風”這隻鬼留的，讓他夾肉吃菜。
這時，那一雙留給鬼的筷子忽然飄飛起來，伸向了那一盤黃花魚。
筷子飛空的姿勢，倒還真像是有人用一雙手，拿着筷子去夾盤中的魚肉。
那盤完整的黃花魚，被飛空的筷子撥開一塊肉，然後牢牢的夾住了。
隨着筷子再度飛空，這一塊黃花魚肉被夾了起來，向那空位子飛去。
位置越來越高，逐漸接近一個正常端坐的食客，嘴巴所在的位置。
倒還真像是有一位看不見的“客人”，在拿起筷子，夾起黃花魚，送入嘴中。
只可惜，當那一片黃花魚肉送入“嘴”中之後，忽然就沒了依託。
穿過不存在的口腔，劃過不存在的胃部。
垂直落下，落在了那空位子的椅子上。
劉老爺立刻拿起布巾，對着那空位子的空氣擦了擦，而後說道：
“我的好大兒，你怎麼又漏嘴了？多好的一片魚肉啊！”
“可不能浪費糧食，小何，把它吃了！”
身旁的女僕人喚做“小何”，猛一聽到自己的名字，嚇得渾身一激靈。
她不敢有任何反駁，只能機械式的服從命令，立刻跑到空位子那裏，
伸手抓住椅子上的魚肉，囫圇塞入口中，猛地咽下肚子，又站了回去。
像她這樣的僕人，自己肯定吃不起這種佳肴，也就只有主人不小心掉菜之後，才有機會品嘗。
以前她很喜歡吃這種掉在地上的菜，很快拾起來也不會沾染多少灰塵。
但現在她吃的卻是從“鬼”嘴裏掉出來的，她感覺像是吃了穿腸毒藥。
她更不敢吐，只能強忍着噁心與恐懼，將這塊魚肉吞下了肚子。
“她要是再不出來，恐怕會被活活嚇死。”王隱對那個女僕人抱有同情。
但王隱始終不相信真的有鬼，為了探尋真相，他催動了“諦聽訣”與“聖心目”這兩種功法。
聖心目，位列他自創聖武三十六式之中的第七式，屬於一種極強的感官功法。
一經施展，王隱的全身感官被最大限度強化，雙眼能看見這世界的本質。
世界的本質是“氣”，天地萬氣在循環流轉，眾生百物也因為“氣”而生。
只要是“活物”，就不可能沒有氣，就不可能獨立於天地萬氣之外，就一定會與天地間的“氣”進行循環交流。
所以王隱想要看看，那個“鬼”到底是不是真正的鬼，到底有沒有“氣”。
當他催動“聖心目”，望向屋內的時候，赫然發現那一處空位子上果然有“氣”的存在。
無數乳白色的氣流，匯聚成了一個“人”形，坐在了那一張給“鬼”坐的椅子上。
並且，“鬼”的氣流與劉老爺的氣流相互交融在一起，互相循環和流通。
像是兩個面對面坐着的人，身上被無數白色的蛛網包裹，將兩人纏繞在一起。
劉老爺的氣，輸入的多，吸收的少，很大一部分氣都被“鬼”給吸收了。
至於那個被嚇慘了的女僕人，身上的“氣”已經變得極其微弱。
與天地萬氣的交流，也只有流失也沒有匯入，估計就快就要“氣絕身亡”了。
瞧見這一幕，王隱的心裏犯起了嘀咕：‘有氣存在，凝成人形，說明真的是有‘東西’的。’
‘但那‘東西’肯定不是人，又類似人，能與人的氣進行循環交流，甚至還在不斷吸劉老爺的氣，難道真的是鬼？’
王隱越想越覺得不對勁，問劉云：“你父親最近有什麼異常？突然就看見鬼了？”
“自從你離開之後，有一隻千紙鶴飛到了我家，落在了我父親頭上。自那之後，他就瘋癲了，他說黑左使招魂成功了，我哥的鬼魂回來了。”
劉雲從懷中拿出了“千紙鶴”，這是一張由燒給死人的紙錢折成的千紙鶴，足有一個成年人手掌那麼大，表面粗糙，泛着枯黃色。
王隱拿來這個千紙鶴，剛一接觸手指的時候，就有一種異樣的感覺，如電流般觸及全身，一閃而過。
‘這是……扎紙招魂術的感覺，又是那個黑左使？你還真是陰魂不散啊！’
王隱將千紙鶴扔給劉雲，他現在已經肯定，那個劉風肯定不是“鬼”。
或許是又是扎紙成紙人之時分的某種“魂”。
連李響的那種“紅色的再生紙屑”都存在，類似鬼的透明紙人也說得通。
“劉風！我的好大兒！飯還沒吃完！你跑哪裏去啊！”
這時，屋內忽然傳出劉老爺的驚叫，王隱身旁的木門忽然被一股無形力量撞開！
王隱猛一回頭，忽然發現有什麼東西，撞上了自己。
嗡！
好像是一隻“鬼”，穿過了自己的身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