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長生者
王隱收起油紙傘,抖了抖身上雨水,進入青陽鎮。
暴雨剛停,萬物一塵不染,涼風穿堂過巷,空氣無比清新。
王隱深呼吸,走入這偏遠的小鎮,欣賞小鎮的風景。
他努力回憶着,自己到了哪裏。
“青陽鎮,齊陽王朝的南方小鎮,風景宜人,最適合養老。”
王隱腦海中的記憶,如繁亂的線團,他想了很久才找到答案。
當下是齊陽王朝,盛元六十年。
朝廷腐朽,疾患不斷,天災瘟疫,民不聊生……
外有強敵橫劍,內有奸臣窺權,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
‘不太平的年月啊。’
‘我好像是個穿越者,我以前生活的世界,比這裏太平多了。’
王隱感覺,自己穿越前的世界,應該是和平安寧的。
肯定不會像這裏一樣,兵荒馬亂、妖鬼橫行……
但距離他穿越到這個世界,已經過去了太久,久的記憶都已經模糊了。
“我穿越了多久?’
‘一個、兩個、三個……十個‘正’字,每一筆二十年,該有一千年了吧。”
王隱抬起自己的左臂,那裏紋着十個“正”字,每一筆都代表“二十年”。
自從他穿越到這個世界,他發現自己有一項強大的神通:
長生不老。
壽命長的可怕,再生能力極強。
無論受了多重的傷,只要不是立刻暴斃的那種,就都能復原。
自己現在的樣子,就是那些王公貴族們拼了老命也想成為的“長生者”。
可他的記憶容量,似乎沒有增強,與普通人沒什麼兩樣。
撐死五十年的記憶。
大多時候與普通人一樣,也是記了就忘。
為了記住自己活了多少年,他開始在自己的手臂上刻字。
每過二十年,就寫下一橫。
一個“正”字,共有五筆,正好一百年。
如今手臂上紋着十個“正”字,表明他最少已經活了一千年。
之所以選擇二十年為界,是因為每隔二十年,他都必須換個地方生活。
在一個地方生活太久,一旦有人發現他不會衰老,那麼消息很快會傳到上層世界。
到那時,那些渴望長生不老的王公貴族們,會拼了命的捉拿自己這個“唐僧肉”。
事情會變得很麻煩。
‘已經活了一千年了啊,活的太久了。那麼長時間,好像只是彈指一揮。’
王隱的記憶,還停留在五十年前,更久遠的記憶,他全部都忘記了。
但他猜測,自己肯定干過很多大事,娶過妻、生過子、學過蓋世武功、當過一代宗師……
甚至他還猜測,自己可能當過武林盟主,或者一朝皇帝。
因為他曾在一些前朝帝王畫像上,看見過自己的臉。
但具體之事,他都記不清了。
他根本不記得自己做過哪些事,行過哪些善,又做過哪些惡。
它們都像過眼雲煙,一飄而過。
如今,王隱來到這個青陽鎮,就是想重新開始,重新體驗新的人生。
開開武館,收收徒弟,賺些碎銀,過一過養老的生活,也很不錯。
當今天下,最缺什麼類型的人才?
武夫!
兵荒馬亂、妖鬼橫行的時代,武夫不僅能自保,而且能賺大錢。
有許多腰纏萬貫但手無縛雞之力的人,需要武夫們的保護。
朝廷的兵馬司,也對武夫有大量需求。
當今天下最賺錢的行當,也莫過於武館。
誰能培育更多更強的武夫,誰就能賺大錢。
暴力是人類最原始的天性,武功也是人類最野蠻的發明。
齊陽王朝內憂外患,為了延續國祚,皇帝早就頒佈了一項法令,名為“弘武令”。
意為弘揚天下武學,開設萬千武館,紮根於王朝疆域內的各處村鎮。
讓每一位王朝子民,都有機會接觸武館,修鍊武學。
皇帝相信,以王朝百姓的龐大基數,總能培育出幾個移山填海、飛天遁地的蓋世武者。
那些蓋世武者,是抵禦敵國的利劍,是對抗邪魔外道的神兵。
秉持這個信念,齊陽王朝武德充沛、民風彪悍,朝廷也鼓勵這種風氣。
青陽鎮武館眾多,練武者眾多,傳授武功的師父多,踢館的人也也多。
平均每個武館,每個月都要遭受三次踢館。
有的為江湖恩怨,有的為揚名立萬。
摩擦多,鬥爭多,自然傷亡就多。
經常聽說有武館師父,被初來乍到的武夫踢館,給活活打死了。
但朝廷不管這種事,默認踢館是合法的,被打死只能算自己學藝不精。
聖賢的時代早已遠去。
當今世代,弱肉強食,勝者為王。
被打死只算活該。
“我就開個小武館,應該沒人來踢館吧。我就想養個老而已。”
王隱在青陽鎮遊盪,觀察這裏的風土人情,果然民風彪悍、武德充沛。
到處都能聽見哼哼哈嘿的習武聲。
上到六十老翁,下到七歲孩童,都能打出個一招兩式。
看起來都不好惹。
王隱用身上的碎錢,買了一塊木牌和一支筆,寫了六個大字:
“開武館,收徒弟。”
隨後,他隨便找了一處街角,擺好木牌就坐了下來,準備撞撞運氣。
或許能碰見幾個識貨的人,交錢拜自己為師,自己今天的飯錢就有了。
等着……等着……
他等了很久,幾個時辰過去,也沒開張。
“看來這小小的青陽鎮,識貨兒的不多啊。”
王隱也不着急,他很佛系,依舊靜靜坐着,等待着。
他也不靠收徒吃飯,只是想給自己找點樂子罷了。
又等了一會兒,刺耳的祈求和哭泣聲,忽然傳入王隱的耳中。
“求求你!別打了!你贏了!你要什麼?我們都給你!”
“你要我們武館的武功秘籍么?我們給你!求求你別打了!”
“我父親快被你打死了!他認輸了!”
“我給你磕頭!求你放我們一馬吧!”
哭泣與祈求聲,吸引了王隱的目光,他尋着聲音望去,看見一處武館。
長河武館。
嘭!
隨着一聲爆響,一個人從武館裏面飛了出來,重重摔在地上。
距離王隱最多十米。
那是一個中年男人,四十多歲,一身青衫,被打的鼻青臉腫。
在他落地的瞬間,王隱聽見了骨骼碎裂的聲音。
他靜靜躺在青石路上,一動不動,鮮血流了出來,滲入青磚的縫隙中。
‘死了么?好脆弱。’
王隱已經可以確定,這個人死了,像是一隻野狗的屍體,癱在地上。
他也猜的八九不離十,這人是個武館師父,被踢館的人活活打死了。
而剛剛那些哭泣和祈求聲,恐怕來自這人的親人,但顯然沒什麼用處。
那個踢館者心狠手辣,招招致命,招招往要害打。
說是踢館者,其實更像殺手。
或許是江湖恩怨,仇家上門。
在這世道,屢見不鮮。
呼……
就在這時,一抹白光從那屍體之中飛出,落入了王隱掌中。
王隱雙眼微閉,一股信息浮現在他的腦海。
“徐長河,長河武館的館主,樂善好施,是個好人啊,可惜了……”
與此同時,他腦海中開闢的世界,瀰漫滾滾黑霧,霧氣中升起九山八海。
九座巨山之上,浮現數百奇石,每一塊奇石之上,都站着一位武者。
武者形態各異,修鍊不同武學,每一位都殺氣騰騰。
八片汪洋大海之中,浮現數百仙台,每一座仙台之上,都盤坐絕世宗師。
每一位宗師,都修鍊不同內功,釋放滾滾氣浪,掀起翻天海嘯。
一塊空置奇石之上,忽然浮現一尊人像。
王隱看見,那是被打死的“徐長河”的人像,武動四肢,正在修鍊一種掌法。
掌法引動大河,似有河海之力,摧枯拉朽,引動山林風。
‘修鍊的是掌法么?’
王隱瞭然於心,九山八海之上,忽然升起一本圖錄:《武功奇術錄》。
一本新的武功秘籍,被寫入這本圖錄之中。
“長河掌,徐長河自創掌法。修鍊圓滿,可掌引河海之力,氣如鋼鐵洪流。”
“評級:丁級下等”